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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今日凯旋的怀化大将军褚晏, 是即将跟我大婚的驸马。姐姐还没听到消息么?哦,倒是无妨, 亲自听我来讲也是一样的, 不然下次见面就得改口叫我‘婶婶’,姐姐只怕是要尴尬了。” 容央瞳眸睁大,无数神色纷沓而过:“你疯了么?” 赵慧妍道:“我不该疯么?” 护墙上风声飒飒, 卷得旌旗翻飞如被撕裂一般,荼白错愕地盯着一脸淡然的赵慧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褚四爷……” 荼白刚出声,被容央抬手制止, 赵慧妍冷峭的目光从荼白转至容央。 容央眉目凛然,道:“你该不该疯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我,那我劝你趁早收手吧。” 赵慧妍扯唇一笑, 道:“褚将军不顾生死, 翻山越岭把我救回故土, 我对他的倾慕之心早已是日月可鉴,姐姐怎么一来就胡言乱语,说什么‘报复’呢?” 赵慧妍目光慢慢往下,落至容央隆起的身前,神态不明:“难道真是像坊间说的那样,这女郎怀了身孕, 人就会变傻么?” 荼白一凛,下意识挺身护主,猛被赵慧妍斜了一眼,刹那间竟汗毛倒竖。 容央越过荼白肩膀,看着护墙前气质大改、戾气满身的赵慧妍,静默不语。赵慧妍眼底笑意越浓,开始在容央脸上搜捕惶恐、恼怒之色,然而苦苦搜寻一番后,居然一无所获。 春晖下,容央那张脸淡如白水,一双明眸里,仅是清清澈澈的怜悯。 赵慧妍嘴角绷直。 容央道:“他不会跟你成婚的,你适可而止吧。” 赵慧妍冷着脸道:“凭什么?” 容央道:“凭他不爱你。” 赵慧妍冷笑:“我与他大婚,自会奉官家旨意,管他爱是不爱,难不成,他还敢抗旨么?” 容央声音清脆响亮:“敢啊。” 赵慧妍脸一瞬间绷紧。 容央看她片刻,默默转开眼,护墙外群山绵亘,一片恢弘壮阔的灰色正穿梭于绿影中,朝着城门方向而来。 金戈震耳,号角穿空。 那是褚家叔侄从地狱里拽回来的三万北伐国军。 声声铁蹄仿佛踩踏在心里,震得血脉发烫,眼眶发酸,容央道:“这里风太大,我要下去了。” 赵慧妍目睹她扶着孕肚走下城楼,直着眼,转头看向城外悬旌蔽空的军队。策马行在整个队伍最前端的,是一匹黢黑矫健的战马,战马上所坐之人,是挎剑衣甲的三军主帅,褚晏。 然而赵慧妍的视野里没有此人,她的双眼里只有一片动荡的虚空。 她对着这片虚空森然地道:“他抗不了的。” ※ 容央走下城楼,及至马车前,蓦地腹中一痛。 “殿下!”雪青、荼白看她蹙眉止步,流露隐忍之色,一颗心登时提至喉咙。 容央捂着大肚驻足车前,低着头,伸手示意无碍,原地休息片刻后,那微微的刺痛逐渐消失。 “雪青,你进宫一趟。”容央缓慢出声,目中开始浮动忧虑,“就说我身体不大舒服,请谭院判来看看,顺便伺机打探风声,看赵慧妍所言是否属实。” 雪青心领神会,应是后,拿上令牌疾去。 荼白心慌神乱,不及扶容央上车,容央又吩咐道:“叫个人把消息带去兴国寺。” 荼白愕然:“不是还不确定是真是假吗?” 容央道:“等确定就晚了。” 荼白悚然一凛。 ※ 巍峨城墙外,又是一声号角穿云而上,大军逼近城门。 此刻,尚不知命犯红鸾的主帅褚晏正微笑着策马而行,幻想着入城以后,会在某处人海里看到某双美丽的眼睛。 在他身后,是旌旗飞飏的凯旋大军,两行精锐骑兵护着一辆华盖垂绦的马车徐徐前行,车中两人相对而坐,一人面孔白皙俊美,垂眉沉吟;一人仰头靠壁,环目合眼,略黑的脸轮廓如削,五官英挺。 二人正是离京半年有余,自三州督军至燕京前线的三皇子赵彭,及在蓟州城率三千精骑大破敌军的定远将军褚怿。 褚怿靠壁假寐着,忽听得“唉”一声沉叹。 眼皮微撩,所见,是对面赵彭耷脑坐着,正愁眉锁眼地看着自个的一条手臂。 那撸起袖口的小臂上,赫然缠裹着一圈碍眼的白纱布,隐约渗着血。 赵彭愁:“要是叫她看到,该如何是好……” 这个“她”,自然是指容央了。 褚怿唇微动,不及开口,赵彭道:“你也是,小心点,她现在正是不容易的时候,要是瞧着你那样的伤,指不定怎么心疼,万一动了胎气……” 大概是头一回要做舅舅,赵彭实在是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单是想着那不好的可能,手心都要浸出汗来。相形之下,倒是褚怿这个做准父亲的显得淡定太多,赵彭不满道:“你……你听到没有?” 褚怿想想自己这一身的疤,便是再多两道也不足为奇,但瞧赵彭那慎重其事的神情,又哪里还是能承受住这话的样儿? 于是答:“听着的。” 赵彭勉强放心,又看一眼小臂上的伤,认认真真地把袖子拉下来遮住,松一口气,继而往车窗外看看,噫一声:“快要入城了。” 褚怿不动声色,赵彭盯他,意思是:你还不下车骑马去? 褚怿很领会,因而继续不动,表示不必。 赵彭忍不住催:“四姐八成是要来迎的,你不风风光光地骑着战马进城,她不就白来了?” 又道:“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挺着那么大个肚子来,回头望穿秋水也望不到你,一时伤心动了胎气……” 褚怿:“……” 车轮碾过地上滚石,赵彭给震得结舌,褚怿趁势堵他后头的话:“不下去,就守在这儿,不然刺客再在你身上拉一口子,那才真得动了胎气。” 赵彭愕然,张张嘴,反驳不出话了。 就在三日前,一行人下榻陈留驿馆,赵彭突然遇刺,饶是众人反应迅疾,也还是让他在这一过程中受了外伤。 行刺者一共六人,俱是擅于暗器、短兵的专业杀手,其中二人逃脱,四人被生擒,被擒后,又即刻服毒自尽。 不给对方逼供的机会,是职业杀手一贯的操守。 赵彭心念转动,道:“其实,不把我护得这么严实,反而是揪出真凶的机会。” 褚怿知道他所打的算盘,瞄他一眼,道:“看不出来殿下还是好赌之人。” 赵彭道:“只要值得,是赌又何妨?” 褚怿便道:“不值得。” 赵彭一怔。 大军慢慢停下,城墙处,传来禁军相迎的喧天鼓乐声,褚怿目光往窗外而去,道:“殿下督军立下大功,官家封赏之心已是天下皆知,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