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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星支幻陣

    

第二十六章 星支幻陣



    夜闌轉了轉眼,笑道:「堂主,來了也不叫我,讓你這麼著站在這兒,可是我失禮了。」

    洛青冷道:「那些幻陣的圖給我,我想再確認確認,仔細想想。」

    夜闌應了聲,回帳整了整,遞給洛青。見洛青看著他,神色仍十分冷冽,拄著營竿,笑道:「堂主還有什麼事,直說吧。」

    洛青掃了他一眼,冷道:「這幾天,星門主都在你帳裡。」

    夜闌不動聲色,仍舊淺淺笑著:「她長得惹眼,我手下一票盡是兄弟,留我帳裡,倒安全些。」

    「安全?你營裡怕也沒人打得過她,勉強就你一個還能與她相拼,你卻點了她穴道,鎖她在帳中,如此,真很安全。」

    夜闌一笑,道:「我也不過留她,看著舒心罷了,那日你不讓她傷我,今日怎麼算起回頭帳來?」

    帳裡置了個醺醉的美人,尚能坐懷不亂,那不叫夜闌。

    洛青切齒道:「看著舒心。你若沒碰她,她不會氣成這般。夜闌,我自然懂你心思。思來量去,需得告訴你。」

    夜闌抬起銳眼,迎視洛青道:「我知道你對她有意思,我若偏要與你相爭,你是想抬堂主身份,動我職權,還是抬洛青身份,我們戰一場。」

    洛青沉著臉道:「大戰在即,我沒有這等心思。」他看著夜闌,神情嚴肅,字字清楚道:「你,莫要動她。」又道:「岱山門的傾天劍,一向有意志自選劍主。她身為君主之後,擁星家血脈,如今傾天劍承認她擁劍,卻也承認篡權的巖靖峰,那把劍叫他們注定生死相鬥。還有個少有人知的暗例,星門主為女兒身,你,若破了她身子。」

    夜闌揚起眉,神色收斂了些,道:「怎麼?」

    洛青道:「這承認,會落到你身上。所以他才說,巖靖峰會劈了你。你也注定,和岱山門脫不了干係。」

    夜闌沉了臉,道:「有這種事。」他不怕戰,不怕巖靖峰,卻也不愛主動惹禍。他只負責退敵,那些權力相鬥,他一概不想管,何況還是別人家的君主位。

    他對星寧夕,並未生什麼真情,幾分鬧著有趣,幾分征服快意,幾分同盟相顧,如此而已。

    洛青淡淡道:「我信得過你理事清明,如今告訴你,你便也照看著她些。還有,這件事莫要外傳,免得有心人傷了她。」

    夜闌淡淡道:「我明白。」

    洛青轉身欲走,夜闌又開口道:「可是我瞧著你,並沒有要收手的意思。」

    洛青停了半晌,道:「那是我的事。」語畢,揚步離去。

    天色甫亮,一行人行至林邊,空乏城郊還泛著濃霧。不遠處幻陣閃著銀光,似有若無的障法往天邊綿延。

    夜闌低聲道:「前面就是了。」

    星寧夕一凜,回頭囑咐洛青:「若是我封得住星門長,幻陣便不會再起,若失敗了,你們至少趁隙進城,星支門人不是你們對手。」

    洛青點頭,將青冽劍遞給她,她著手接過,轉身欲行,洛青一把抓住她,眼神深切,叮嚀道:「寧夕,不管你看到什麼,那不過是幻境。」

    她點點頭,道:「我知道。」

    語畢,轉身走了上前,閉起雙眼,星支氣息迎面拂來,冷冷森森,似能噬人。右前方巨大的氣場悠晃浮動,確認了位置,她一睜眼,凝神往右側移步,一跨邁進幻陣。

    倏然不見滾滾馬蹄揚起的沙塵,迎面而來是岱山上拂著春涼的氣息,一片久違的天池映入眼簾,輕泛著水波,歲月靜好得,似她十六歲的那年。

    她有些眩惑,道:「天池。」

    「寧夕。」一個極為熟識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她一震,倏然轉身,看上去似當年一般年輕的山夆坐在石上,朝她一笑,道:「寧夕,我還在想你敢不敢來,過來坐吧。」

    星寧夕不敢相信地楞著,她午夜夢迴,沉沉念想的人,深深不忘的畫面,活生生出現在眼前。她震動得說不出話,又生怕自己一張口,眼前的他,便似夢境一般要消失。

    山夆帶著一如往昔的淺笑,溫柔地望著她。

    星寧夕睜著濕漉的雙眼,她原該移過腳步,緩緩坐到他身旁,就像初次赴天池北側找他時那般。

    如今,卻物是人非。

    她不懂他的心思,自那日為星天漠發現,在他寢殿一別。她苦苦等來的,是一件件心傷,一次次心碎。眼前的男人,一道毒計、一掌寒冰,叫她家破,險些人亡。

    他為何還能笑著,笑得像從前那樣溫柔。星寧夕顫著手,揚起青冽劍,指向山夆。

    山夆看著她,收起笑,眼神黯淡有些憂傷,道:「寧夕,對不起,我用寒冰掌傷了你。你可知道,我身不由己。你還疼麼?」

    她顫著抖,眼淚不爭氣的落出眼眶。

    山夆又道:「我愛得太深,恨得太深。自他發了我魔性原來的我,越來越難清醒。寧夕,你千萬別上岱山門,我怕我會傷害你。」

    她連搖著頭,劍抖在風中,他在說什麼?

    山夆一雙深邃的眼,泛著沉沉的心碎神傷,又道:「寧夕,我一直沒能告訴你,你可知我為何給淮晏機會,只因為她那雙眼睛,有幾分像你,雖然也就那麼幾分。她死了,終還我幾分清明。最近,我常去天池,還能想起,初見你的那些日子,想起我們說過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星寧夕勉強撐著混亂的心智,痛著開口:「什麼?」

    山夆一笑,沒有回答。他起身走向她,望向她雙眼深處,又看了看青冽劍,輕輕撥開她的手,道:「聽我的,無論誰要求你,不要上岱山門。」

    山夆再伸手,撫上她的臉,笑得有些勉強,道:「寧夕,能再見妳,我已經沒有遺憾。也許我們回不去了,你別忘了我說過,我雖為一介地門主,自始自終,只愛過你星寧夕一人。」

    她聞言,再逞不了強,失聲痛哭,道:「不你說謊。」身子搖搖晃晃,幾步踉蹌,向後退著。

    山夆伸手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緊摟著重重吻上她。

    一如舊時,風在谷間迴盪,吹起湖畔片片楝花,吹過他們頰上滾燙的淚。想著,岱山雖高,天地廣漠,或終有一處能容下他們。

    如今那處,卻在哪裡?

    許久,山夆輕輕鬆開她,嘆了口氣,道:「寧夕。」

    她心神交瘁,一雙含淚的大眼,茫然望著他。

    山夆拉過她的手,緩緩在她手中放了一朵紅花,花如當年,兀自開得紅艷。山夆顫著聲道:「寧夕,我想聽你說你愛我麼你還愛我麼?」

    還愛他麼?

    她應是恨他的,恨得一顆心鮮血淋漓。她應揚劍毫不猶豫地斷了情,手卻沉得動不了。她淚流不止,顫著身子,她應該搖頭的,卻不自禁輕點了頭。

    山夆微濕了眼眶,道:「我得走了,你若愛我等我。」他頓了頓,顯得有些憂沉道:「別忘了我們不離不棄。」

    星寧夕一震,胸前忽然劇痛,山夆手握一把傾天幻劍,刺進了星寧夕左胸。巨而深的痛楚驚醒她,她猛然抬頭,見晦暗的黑影隱在遠處。她忍著痛,推開山夆,拔出青冽劍,往黑影縱身躍去。

    山夆的聲音迴盪在後:「等我。」

    星寧夕暗持劍咒,空中畫了封印,傾盡最後的力氣,往星支長飛擲送去。

    封印祭出,登時嚴鎖了星支長。

    星寧夕痛跌在地,周身天池倏然崩解,銀霧潰散空中。周身沙石疾風再起,刮痛她滿是淚水的臉龐。遠處響起夜闌的吼聲,馬蹄飛奔,呼嘯而過。

    「寧夕!」洛青撕心裂肺的喊著,聲音自遠而近,星寧夕看看胸前,沒有實劍,只一股無從拔除的暗黑劍氣,緩緩散去。鮮血源源不絕地流,眼前模模糊糊,最後映入眼簾的是洛青焦灼的臉,喊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