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那天吃完饭后，秦随安送温岚回到家，他俩在楼底下互相道别后，就没见过面了。 这些天，秦随安其实一直想去找温岚，但由于那一整天他没练钢琴，晚上回家后，发现何素女士坐在家里等了他好久，结果就被连续几天盯着练钢琴。 如果是之前还好说，本来就没啥朋友，但现在有了温岚，他就觉得整天练琴屁股都坐不稳，老想去陪温岚玩，而且自己好像也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会不会因为自己几天不找他而难过呢？ “哟嚯，我们的秦少爷在想什么呢？”何素从楼上下来，发现秦随安又坐在那不练琴发呆。 何素女士一般叫他安安，如果是生气了或是调侃都会叫他秦少爷。 很显然，何素女士开始因为自家儿子不认真练琴有些生气。 “我整天都在练琴，几天前在外边交了个朋友，这些天都没能去找他。”秦随安可怜兮兮地说。 “你这话我可不信，就你这样皮，还会交到朋友？像你平时的行为不被别人打，就不错了。”何素给自己倒了杯茶，拉个板凳坐在秦随安的面前，“一般乖孩子可都受不了你，成天何阿姨长，何阿姨短的告状。” 何素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是上次那个和你吃饭的？” “是啊，这个是真的，你还是不是我亲妈了——”他又想了想温岚那张小脸，“他很乖，长挺好看的…” “我当然是你亲妈了，所以才了解你是什么样的，看你这样，不会是交了个女朋友吧？” 想到现在的小学生都挺早熟的，何素也怀疑儿子是否开始在外边弄了个媳妇给她。 “这怎么可能呢！他是男的，和我一样十岁。” “所以你那天一天没练琴都和他一起了？不是妈妈喜欢说你，你现在还有一年就要考十级钢琴了，不是不给你玩，要学会劳逸结合，琴一天不练就容易手生。” “我知道了！妈妈，既然你说要劳逸结合，哪天我带他来家里玩行吗？”秦随安上前挽何素女士的手臂，撒娇道。 “行了，我知道了，成天就知道和你妈撒娇。” 对于自家儿子撒娇，何素每次都没辙，不忍心让儿子失望。 “谢谢，妈妈！” 得到何素女士的同意后，秦随安那天练琴就明显效率高很多，他只希望赶紧练完琴，去找温岚。 不知道他不在，温岚有没有被人欺负，真是担心。 ———— 温岚差不多一个星期没有看见秦随安了。 起初他每天都会到楼下等人，后来发现秦随安是真的不来后，温岚心里不难过肯定是假，但是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那一次相识后相忘，很正常。 于是，温岚试图忘记秦随安这个人，过了几天，他也确实忘记之前他有等过这个人，还为此伤神的事了。 一切的一切，似乎和以前一样。 这天温岚从公园画画回来，先是用耳听门内的声音，确认没人，他打开门后进门一看，温岚的瞳孔瞬间放大，眼神里充满恐惧，温岚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见温岚此时被恐惧支配，整个人愣住站着大门，陈常冷笑，上前一把抓住温岚，把温岚推到房子内部，然后锁住大门，不让温岚跑出去。 “哟，偷钱的小偷回来了？呵，老子放在柜子上的钱，绝对你偷拿了！”陈常整个身体靠着大门，看着眼前小小的温岚。 看着陈常堵门，温岚脑内又开始不断闪现，头被玻璃划伤的画面，温岚终于回过神，恐惧地想跑向卧室反锁。 陈常反应比他快多了，一把拉住他，从沙发上拿过挠痒耙，恶狠狠往温岚大腿抽过去。 陈常读过初中，知道有法律防止家暴的，所以他抽打温岚很讲究，专挑衣服遮挡的地方打。 成年人的力度很大，本就营养不良的温岚，身体很瘦弱，皮下脂肪和肉不多，陈常打的每一下都很痛，疼到温岚骨子里。 “呜呜，呜哇——” 温岚开始哭，他想挣脱对方的钳制，但是他力气太小了。 “你和你妈一样贱！他妈的，你竟敢偷老子早年赞下的钱，这月赌博回来拿钱，结果呢！盒子钱都快被你搞没了！败家货色！” “你妈都嫌弃你耳聋，自己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我现在都懒得管你，你居然还没饿死！果然，偷钱了！呵，难怪！” …… 就快点结束吧。 温岚被恼羞成怒的陈常推到在地，接着陈常甩挠痒耙到他小臂上，温岚的小臂被砸出一条颜色很深的红痕。 陈常打累了，对着倒地的温岚就是骂了句，“小贱货！” 然后陈常摔门而出。 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也是有温暖的家，他的爸爸妈妈很爱他，很爱，很爱。 不知怎么的，温岚又想起秦随安，他对于温岚这种家庭来说，秦随安真的是个很幸福的人。 温岚躺着地上，刚刚的打斗挣扎，让他已经没有力气起来，浑身的疼痛让他此时失去思考的能力，他就想这样躺着。 「宝贝，你在这等妈妈，妈妈去去就回。」 六岁的温岚笑着点了点头，上前用自己小指勾住温丽的小指，这是他每次和妈妈约定的时候都会做的“写契约。” 目送温丽离开，小温岚自己找了个地方乖乖坐下。 妈妈怎么还不回来？是忘了吗？ 很久没等到母亲的回来，温岚却不慌，因为之前也有几次这样，温丽“粗心忘记”接温岚，最后还是陈常找他回去的。 可是今天却有些特殊，温岚见太阳都快下山了，不仅是母亲没出现，他的父亲也是没来接他。 要不要自己回去？ 可是看了看周围，这地方他第一次来，因为是母亲带他过来时，他都有点记不清怎么走过来的。 坐在椅子上的温岚斟酌了许久，决定鼓起勇气，自己回家。 一路上，温岚慢慢摸索，尽量往人多的地方去，因为语言不通，他只好使劲回忆他和母亲是怎么过来的。 上天还是眷顾他，他成功回到老城区。 现在的天色已晚，老城区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几盏路灯昏暗亮着，夜空一颗星星都没有。 “我可算是明白了，你就是想走，对不对！” “是，我已经联系家里人了，他们很快就来接我，我受够了这里！自从和你在一起，有了温岚后，每天多苦，你知道吗！？” “难怪，我就说这一年里，你怎么老是弄丢小岚，你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也，也不想要这个家了！” “每次带着孩子上街，周围都会嘲笑这个孩子，包括我！他怎么就弱听呢！为什么！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 温岚靠近家门后发现门没关，而且他的父母面部扭曲，说话声音很大声，他听到了部分声音，但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直觉告诉他今晚要出事！ 果然，陈常扬起手想打温丽，温岚马上冲了进去，一把抱住陈常。 发现是温岚蹿过来抱住他，他愣住神，温丽抓住机会，她扭头就出门。 “妈，妈！” 温岚口中发出并不标准且磕巴的话，他放开陈常，想去拉住温丽。 结果，温丽躲开了。 “滚开。” 温丽呵斥他，手上做了同样意思的手语，就这样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温岚眼前。 温岚哭着追赶，但是怎么也追不上。 当清晨第一抹阳光照入室内，躺在地上的温岚渐渐转醒。 天，亮了。 他昨晚梦到了他的妈妈，此时温岚脸上有些凉，他想，应该是他的眼泪吧。 温岚拖着疼痛，晚上又受寒的身体缓慢从地上爬起来。 “咕咕——” 温岚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现在他已经没有钱了，陈常昨天应该把小盒子里的钱拿走了。 但他还是走去父母的卧室一看，果然，空空的盒子倒在地上。 他真的要被饿死了吗？ 温岚迷茫地来到家里的小阳台，用小凳子垫着脚，他整个人趴在那，就像失去了灵魂的肉体。 清晨的凉风一股股吹来，温岚他感觉不到身体的温度，他很累也很饿，或许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李叔，就是这，你停车在这等我就好了。”秦随安开心的说道。 “好嘞。” 再一次来到这里，差不多快隔一星期了，不知道温岚有没有忘记他。 秦随安内心莫名开始紧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等到他走到楼底下时，他看到站在阳台趴在栏杆上的温岚，不过，他好像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温岚——” 秦随安在楼底下对他招手，大声喊着。 楼上的温岚终于注意到秦随安在楼下，他有点惊讶，对方突然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在楼下叫着他，他还是赶快下去吧。 温岚望着身上的衣服，昨天被打后被弄得很凌乱，他得换身衣服。 随手挑了件相对长的衣服和裤子，在二月，手里的衣服显得单薄，但是却能遮住这些伤。 匆匆洗漱过后，温岚忍着大腿的疼痛慢慢下到楼下，刚到底下楼梯口，秦随安看到他，马上跑了过来。 「你终于…」 “温岚！” 刚想和对方说上什么的秦随安，只见温岚的脚刚踏上楼下的地面，他整个人就突然往前倒，秦随安反应及时上前接住他。 他好像晕过去了！ 秦随安扶着温岚，叫了他几声，发现对方依旧没醒过来，摸了摸他的脸，温岚的脸有些烫，应该是发烧了。 秦随安拿出兜里的电话，赶紧叫李叔过来帮忙，带温岚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