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今天摄政王没有重生
郁离是个学信息技术的学生,毕业后的去向多在各大智脑运营开发商工作,也可以算是高薪的行业了,如果不是李叔叔的病不能拖延,等到他工作后,薪资是完全能支付的起医疗费用的。 看似认真听课,实则有些神游的少年漫不经心的想着,现在跟了摄政王殿下,曾经的许多规划都应该改上一改,凡事都应当以摄政王为先才是。他并没有什么遗憾自己不能学以致用的想法,因为当初选这个专业也并不是因为喜欢或者想要赚钱,而是因为他深深觉得自己和常人的不同,有时比起一个人来,更像台智脑吧。过目不忘,浅淡的情绪,没有任何偏好,郁离有时候甚至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活着的意思。 或者说,如果当初爷爷奶奶没有捡到他,抚养他,也许他早就该死了。郁离的身世其实很简单,没有孩子的李爷爷和奶奶在玉离山里捡到他,悉心抚养到七岁后撒手人寰,然后在村里好心的,和李爷爷有那么一丝血缘关系的李叔叔一家关照下长大,因为成绩优异,早早考入了东大。 郁离的年龄比起身边的同学要小上两岁,如今才十七岁就是大二的学生了,他当年早早进入中学的理由也不外乎是为了那点学费减免和生活补助的福利。这样单调平凡的人生,做成档案怕是也写不满一张纸,可郁离心知肚明,自己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 他听村里人说小时候他虽然长得可爱,但却很呆滞,大多数人还以为是因为他智力有问题才被丢弃,直到三四岁时才学会哭和笑,后来慢慢才正常起来。他自然记得老院里大槐树下爷爷奶奶一遍遍教他什么是开心和难过,从没有那些情绪体验的他,努力了很久才勉勉强强学会了几个简单的情绪表达,直到爷爷和奶奶去世。 郁离的爷爷和奶奶都是很善良的人,没有什么文化,守着一片小田,卖些手工制品,给他了对世界最初的认识,然而他们毕竟年龄大了,家境也不好,随着爷爷的离世,奶奶很快也走了。郁离当时连死亡是什么都不懂,他摸着奶奶冰冷的手,隐隐约约知道和爷爷一样,奶奶也要被装进箱子里埋到地下了。从此,他再也不能见到爷爷和奶奶了,就是在那一刻,郁离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做伤心和难过,他就那样默默流着泪,听着同村的人道一声可怜后把奶奶也抬了出去。 郁离在清冷的灵堂后面透过白布看着将家中物件一点点拿走的人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他就像一个想要说话的哑巴一样,被那股情绪堵得喘不上气来,甚至连脑袋都昏昏沉沉的发起胀来。现在的郁离知道,那种情绪叫做愤怒,可小时候的他并不懂,若不是一个抱着一堆盆盆罐罐的中年女人说了一句话,也许他那点可怜的情绪就如同小火苗一样,不久就会熄得干干净净。 直到现在,郁离依然清楚的记得被人叫做二婶子的女人说话的嗓音,尖酸又刻薄:“这个家也太破烂了,屁都没有,那两个老东西也真是的,什么好的都给小兔崽子吃了,现在死了还赖我们给他收尸,真晦气,呸。我看趁早撵那个不人不鬼的小孩走,说不定人就是他害死的。”她这样的女人撒起泼来也是没完没了,若不是被郁离那双红红的眼睛瞪着,噼里啪啦还没说完呢。 大多数人也没吱声,毕竟郁离的爷爷奶奶是死了,他们可不想为了死人和泼皮无赖的二婶子杠上,只有李叔看着被郁离吓了一跳的二婶子说道:“你少说两句吧,人都死了,还不得清静,孩子还在这儿呢。” 再然后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郁离听说二婶子回家没两天就病了,奶奶的头七还没出,这个尖刻的女人家里也挂上了白布,他听着村里人说是爷爷奶奶魂灵不安,带走了二婶子,心里却觉得并不是这样,他总觉得二婶子的死是他做的,那天冲到女人面前时,他的意识混乱极了,就好像飘在空中的雾气一般,而二婶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好像什么美味一样,让他像是头野兽一样将女人的灵魂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从那个壳子里拖出来,嚼碎了吞下去,只留下几丝残羹碎渣支撑着女人走回家去。 这样的事情郁离自然没有和人说,就算说出来,大多数人也只会以为郁离是因为二婶子对爷爷奶奶不恭敬,在灵堂上气昏了头,后面二婶子又死了才会胡思乱想的。但是只有郁离知道,就是在他“吃”了二婶子后,才多了一种能力,可以从身边的人散发的气息中扯下一小片情绪的碎片,然后在需要的时候表现出来,也正是因为这个能力,他才能慢慢变成一个颇为“正常”的小孩。 对于二婶子的死,郁离并不后悔,他最爱的就是爷爷奶奶,这两个老人是他生命最初的温暖,但是他也很怕,怕那个野兽一样的自己做出更多可怕的事情,怕自己变成善良的爷爷奶奶最不喜欢的那种人。 可以说,正因为两个老人的教导,郁离一直努力在做一个“善良”的普通人,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按照爷爷奶奶的希望成长然后度过这一生,所以他才会显得这样“知恩图报”,他不需要艰难的从普通人的人生中选择模板,只需要完成“报恩”这个简单的目标。 当然,这一切都是郁离的秘密,一个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的秘密。 景溪拦下了一个人往图书馆走的郁离,温和的说道:“郁少爷,如果方便,今天就请您搬出宿舍了,以后也方便些。” 郁离神色清冷,他一贯在独处时不会调用那些收集来的情绪,此刻见到景溪,大概也知道这位摄政王亲卫的来意,于是点点头,说道:“我去拿几本书,还有衣服,然后就可以走了。” 景溪没有跟着郁离上楼,毕竟郁离的身份有些特殊,亲王殿下也没有公开宣布的意思,他找个安静的地方,叫司机把车开过来。 “好了,走吧。”郁离不到十五分钟就下来了,他的行李实在少的可怜,连一个书包都没装满,景溪也不多言,给少年开了车门,迅速驶离了东大。 一路上,景溪观察着郁离,这个出身平平的孩子格外规矩,既不四处查看,也不问东问西,这让景溪对于少年有多了几分欣赏,带人走进别墅时主动介绍道:“这边是雍桓别墅,殿下以前在军队工作时会在这边住,正好离东大和白露宫都很近,车程十五分钟左右,以后这里就是您住的地方了,仆人已经到位了,您有什么需求吩咐下去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郁离对着景溪轻轻笑了笑,眼中带了一分惊喜,就好像真的因为搬进这里而开心一样。 “等下我可以带您在别墅里转转,熟悉下环境,不过现在请您先签一份协议。”景溪从包中拿出几张薄纸,上面的内容主要就是两点。第一,不能在外面主动谈及有关亲王的任何事情,郁离只能是殿下的秘密情人,除非殿下愿意公开这段关系。第二,无论任何时候,必须以亲王的传召优先,但平时并不限制学习工作。 这份契约实际上已经很宽容了,对于郁离的个人生活几乎没有什么限制,而以殷晏荣曾经的召幸次数来看,郁离一个月至多也就去陪侍两三次,待遇却丰厚到不可思议,可以说足以让大部分渴望被包养的大小明星羡慕的眼红了。 郁离只粗粗看了两眼他要遵守什么规矩,后面的待遇连翻都没翻,便把名字签了上去。景溪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放心就把自己卖了的,甚至好心提醒道:“郁少爷,您不再看看吗?” “不用了,我知道白露宫对下人很是优待。”郁离笑了笑,说道,他这样乖觉的身份定位,让景溪都觉得难怪殿下会给他这样的合约,至少相处起来,绝不会让自己殿下多费心的。 “嗯,那我给您介绍一下别墅的情况,另外还有一些宫中的事情。”景溪当然不会因为少年美貌乖巧就大嘴巴的透露白露宫中的事情,他要介绍的只是一些常识,以防郁离不懂规矩,冲撞了贵人。 “那就先谢谢你了。”郁离一边检查着自己剩余的情绪碎片,一边微笑着说道,这样恭顺乖巧的几乎用不了多少“愉悦”“轻松”的情绪,而这两种情绪却是最容易收集到的,哪怕在陌生人身上也随处可见。 “这边是主卧,虽然殿下很少来这边了,但是还是要空下来的,平日您最好也不要进来。”景溪对着二楼上的一扇门说道,郁离表示了理解,他是来服侍摄政王殿下的,即使比仆人的地位高些,但说到底也不算个什么东西。 “另外。”景溪难得顿了顿,郁离看起来是很稚嫩单纯的人,然而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对于这个少年怕是一种伤害,毕竟在这个年纪无论男孩女孩,大都是向往浪漫的爱情的,但是郁离却要做一个没名没分的情人,他打开手腕上的智脑,调出一张照片,说道:“这位是越先生,影帝越安,服侍殿下有三年了,现在住在白露宫,你见到他时,不要太过惊讶。” 即便郁离不太看影视剧,也是知道这位年轻的影帝的,才二十八岁就已经拿过两个影帝了,不少同学都很喜爱这位影帝,倒没想这位居然也是亲王的情人。他稍一犹豫,将微笑的表情收了起来,淡然的说道:“我知道了,不会让殿下和越先生难做的。” 景溪见他反应平淡,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还有一位云浅内侍,是特殊事务部调来的,平日里并不在宫中。现在殿下身边只有这两位,郁少爷要谨记本分,不要弄些拈酸吃醋的事情,殿下不喜欢麻烦的人。”这个年代,就算帝国,也是一夫一妻制,只有皇室特殊,皇帝可以有皇后和后宫一共九人,亲王可以有王妃,侧妃和妾室一共六人,所以并不是所有贵族都愿意把女儿嫁给皇室的。 郁离并没有像景溪想象中一样难过起来,他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说道:“景侍卫不用担心,我不会让殿下操心的,殿下公务繁忙,我只想让殿下休息的时候轻松舒服些。”他这话说的漂亮,对殷晏荣一片忠心,不比从小在白露宫养大的侍卫们少。 景溪松了口气,他对亲王忠心耿耿,见到郁离一心为了殿下着想,不自觉的有些高兴起来,就是当初越影帝知道殿下身边还有三个服侍的人时,脸色也难看了好一会儿,除非郁离心机深沉的可怕,不然就是真心为了殿下着想,才会这么轻易,毫无芥蒂的接受了要和别人一起服侍亲王殿下的事情。 见郁离如此乖巧,景溪也有一些怜惜,他仔细讲了些宫中的情况,然后说道:“您如果有什么不懂的,最好早问,先问,不能说的我也不会告诉您,能说的您早早记下才是。” 郁离听懂了景溪话中善意的提点,想了想,确实有件重要的事情,于是说道:“有件事情确实十分重要,我,我对于服侍方面知道的不多,如果可以,想接受些教导,好让殿下开心。”他的耳尖有些红了起来,青涩的样子比起刚才乖巧的模样更加可爱了几分。 景溪见他害羞,也没有立刻答应,这涉及到了殿下床上的事情,他不能擅自做主,也不敢多听,只能答道:“这件事情我不能做主,等回去我会禀报殿下的。”见少年眼中含着春水,他又补充了一句:“您放心,殿下平时很宽和的,您问才是对的。” 郁离将人送走,也没立刻变回一张面瘫脸,而是和别墅里的佣人见了见,才走进了属于自己的那间次卧里。 说是次卧,其实并不小,光是阳台就够四个人松松坐着喝下午茶了,郁离晒着太阳,筋骨稍微放松了一些,他难得有一点高兴,因为他发现做摄政王殿下的情人不但能让他实现像个人一样的生活的目标,只要他表现出深深感念殿下恩情,将殷晏荣视为第一位,那么很多情绪他都不需要再调用出来了,比如刚才正常人多少会显露出的一点失落和嫉妒,只要殷晏荣不喜欢,他就可以不用那些情绪碎片。 对于郁离来说,不用调和选用情绪,只要微笑,释放一点善意,愉快的气息简直是最轻松的事情,而且他释放善意的对象也总是会反馈他一片“正向”情绪的碎片,这样自给自足,他完全不用担心会在人前显示出自己非人的一面了,所以此刻郁离是真的有那么一丝高兴。 景溪就算想破脑袋,怕也想不出郁离乖巧的原因竟然是这样,他一五一十给殷晏荣汇报了郁离的事情,顺带转述了少年的请求。 殷晏荣听完之后,心情似乎不错,以郁离的身世来说,那份乖顺应当是真的,只是他仍然吩咐道:“小离很不错,但是你们也要快一点查出他的双亲下落。” 景溪称是,郁离表现再好,双亲不明也是个大问题,所以白露宫不会因为他成了摄政王的情人就停止调查,甚至最好是等查明了他的双亲,再让他来服侍亲王殿下。 “至于教导就不必了,下次让人给他清理一次就行了。”殷晏荣的话让景溪暗暗吃惊,女人且不说,男人的生理构造毕竟不同,如果服侍的人不懂,按理说是要请专门的老师去教导的,并且把那处养好再送来,以前殷晏荣有个年轻的小情人就是这么做的,没想到郁离竟然能让殿下动了亲自教导的念头。 殷晏荣现在也回过味来,昨天小孩磨磨蹭蹭原来不是不情愿,是真的不懂,郁离虽然年轻,但是这个年龄的男孩往往好色又好奇,懂得只比成人多,不比成人少,殷晏荣从前身边也有个十六七的小孩,其实什么都懂,只不过身子太青涩,殷晏荣也进不去,才派了教导的宫女。难得碰上郁离这样白纸一张的小孩,殷晏荣也升起些亲手给这张白纸上色的想法。 想着郁离那张漂亮干净的小脸,殷晏荣竟然又有些燥热,他对着转身要出去的景溪说道:“让景深到郁少爷身边,雍桓那边还缺个管家。小安要是回宫了,就让他到我这边,一起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