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以后我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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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跑去拍戏了也不告诉我?刚刚我对象指着电视跟我说:你看,这不是你发小吗?我说你眼神不好使吧,结果还真是你!” 方涧林高考后上了A大数学系,梅荀来到S市电影学院念戏剧影视文学,这几年两人只是逢年过节互相拜访,还有在朋友聚会上碰面,虽然不会生疏,到底来往少了。 梅荀告诉他,自己暑假在剧组实习,临时缺人,他就上去顶替了。 “我刚才搜了一下,你不是要开拍一部新戏吗?”方涧林说,等你红了千万别忘了我,到时候我就是大明星的同窗好友了,多有面子。 “装得你没谈过女明星似的……” “别提别提,都几百年前的事了。我对象在这边听,人家会吃醋的。” 方涧林一口一个“我对象”,梅荀听着有点怪。他一贯会用的词是“我女朋友”。 梅荀没多想,他暑假没有回家乡,顺口多问了几句对方的近况。 “萱萱姐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啊?你去看她了吗?” 梅荀说:“我把她带回来了。” “她住在你家里啊?” ”我给她租了个房子,在我家附近。” 许裕园推开房门进来,上床掀开被子,捞出自己的平板又走去客厅了。 梅荀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硬着头皮跟他解释:“我姐,她没有出国,我之前误会了。她这几年待在鞍山附近的一个小镇,我去把她找回来了。” “找回来”这个词用得很怪,但是梅荀有点说不出口:她一无所长,酗酒成瘾,是一个落魄的坐台小姐,不把她“找回来”她很有可能会流落街头。 许裕园抬头问:“我记得她比你大很多岁……”他在思考应该问“她在做什么工作”还是“她有结婚吗”,但是感到都不适合。 梅荀看出他小心翼翼,以免让自己难堪,突然就无所顾忌了,把一切都说给他听。包括他站在曹萱门口,对方轻蔑地问他:“你觉得自己在拯救我吗?我的大好人弟弟。”包括后花园,包括他父亲是一个一次次强奸十岁养女的强奸犯。 “我一直以为他们一起出国了,以前我从来没问过,觉得这不关我的事,前几天我遇见……我爸,我问了一句我姐最近怎样,他吞吞吐吐,表情也不对,我就猜这里面有问题。” 许裕园问:“现在还能告他吗?” 时隔久远,没有证据,而且曹雪涛已经定居国外,要以强奸罪把他送进监狱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个人强奸他的姐姐,并因此害死他的母亲,梅荀以后不会再花他的一分钱了。 “你懂我的意思吗?” 许裕园点头:“以后我会养你,没关系。” “我会养活自己,我是在说,我不会跟你一起出国了。” “为什么?”许裕园好像不能理解他的话,表情很茫然,“可是你答应过和我一起走,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梅荀头疼地想,现在三流偶像剧的女主角都不兴这种台词了。 “你在担心钱吗?你好好学习就行了。我会养你和供你读书的,就算我的钱暂时不够,我也会想办法。”许裕园算了一下,“我明年九月份才入学,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根本没事做,我可以去工作。到时候我也比你早一年毕业,供你上学不是问题。”许裕园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也会养你的家人。” 梅荀当然不可能让许裕园为了他去背负额外的工作、额外的经济压力。况且,不出意料的话,许裕园很有可能会读博。梅荀不希望他一再为自己改变计划,或者说,做出牺牲。 “我们只是分开几年。等你回来,一切都不会变。”许裕园坐在沙发上,梅荀弯下腰,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我是你的,不会因为你走开几步而改变。” “你为什么要骗我?”许裕园仰起脸看他,咬牙切齿地问。他的眼眶发红,眼神几乎含着恨意:“你不想去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那我就不为你做这么多准备,那我也不白高兴那么久……” 梅荀抓着他的胳膊,顺势跪在他身前的地毯上,“对不起,是我食言了。” 许裕园气得浑身发抖,不争气地开始哭,一边去推梅荀的肩膀:“你现在这样子干嘛?这是没有用的,你烦死了。” 第二天六点半,梅荀的闹钟响了,他洗漱完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许裕园已经起身坐在床边,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宝贝,我……” “我知道了,你去拍戏。”许裕园说完,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想躺回床上睡一觉。 梅荀换好衣服,走到床边拽下许裕园的被子,往他脸上亲了好几口,感觉再亲一口许裕园就要发火了,这才大步走出了房门。 中午,梅荀在剧组吃盒饭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一笔两千元的转账。 许裕园气得快心梗了,起床后早餐都没吃,躺在床上敲了几个小时论文还是不解气,一到饭点,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件事竟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钱吃饭。 下午梅荀给他发了一张照片,许裕园一点开,照片里拍的是胯骨,上面纹了一串字母:xuyuyuan。 “纹身师说你的名字拼音很可爱。” 这种待遇,许裕园以前想都不敢想,但他很快又想到:以前他叫梅荀起床上语言课,梅荀气得能把他吃了;现在进剧组拍戏,他会自觉调闹钟早起。 最后许裕园还是别扭地问了一句:“痛吗?” 对面秒回:“痛。” 许裕园:“……” 有一天许裕园在家里改论文,门铃响起来,他接通视频的时候,下面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在说话:麻烦给我开门,我是曹萱。 没有omega会给陌生人开门,许裕园也一样。他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梅荀,很快又想到梅荀对这个姐姐的复杂态度,自己这么防备说不定会让他觉得…… 曹萱推门进来,把花盆放到鞋柜上。许裕园从鞋柜里给她拿了一双拖鞋。 “送你的。”曹萱指着花盆说,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子,取出一根递给许裕园,“抽吗?” 许裕园抱着花盆,腾不出手来接,摇头说:“他不喜欢别人在家抽烟。” “穷讲究。”曹萱嗤笑一声,把叼在嘴里的烟点上了。 许裕园把花盆抱到阳台上,摸了一下那几朵待放的小花苞,心里有点喜欢。 他回到客厅时曹萱在烧水——她捧着花盆一路走过来,口渴了,觉得许裕园不像是会给客人泡茶的样子,就自己动手了。许裕园拘谨地坐在旁边,如果忽略他身上的睡衣,倒更像是客人。 “他没那么快回来,要我打电话问问吗?” 曹萱说不用了,我不是来找他的。 “那你,找我有事吗?” “也不是来找你,我出门随便逛逛,路过就上来看一下。” 曹萱毫不掩饰地打量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孩,明明正脸只是清汤寡水的好看,好看不出什么特色,从侧脸看他捏着烟发了一会呆,然后轻轻眯起眼、嘴唇凑近烟吸一口的样子,倒有几分说不出的勾人。手腕上,长袖睡衣的袖口外还露着只镯子,像是女人戴的东西。 “你是omega?”风月场合中,曹萱最讨厌omega,她认识的女omega都自以为是流落民间的公主,而男omega的娇气程度一个抵女omega三个,物以稀为贵,只要娘胎里带了这个性别,仿佛出来卖也能比别人优越似的。 唐突问及别人的性别相当不礼貌,但许裕园希望给恋人的家属留下好印象,点点头说是的。 “你是他包的?” 许裕园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什么叫“包的”,说我是他男朋友。 “没想到他还喜欢这种,你跟林林太不一样了。” 许裕园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是。” 曹萱陷入了回忆之中,想到了石榴派、柠檬挞、红豆酥,还有很多其他的。她已经很多年没碰过烤箱了,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做少女时喜爱的甜点。但是现在没人会吃她做的食物了,曹萱想,少年情怀果然当不得真。 曹萱到厨房转了一圈,问许裕园:“以后我可以来借用你们家的厨房吗?” 许裕园说可以,下班回来的梅荀听完却不同意:“下次我不在家不要让她进来。” 许裕园问为什么。 “她以前毒死我的猫,她干过很多荒唐的事,不是什么善茬,再说,这六年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梅荀说,“你给她好脸色,她不一定领情的,说不定还找机会欺负你。” 许裕园嗯了一声,手伸过去抱他的腰。 梅荀把裤子脱下来给他看,许裕园说他也想纹一个。 “你不是有了吗?”梅荀用掌心包住他后颈的标记,“这里。” 白天梅荀不在家的时候,许裕园想了很多挽回的办法。易地而处,自己恐怕也无法心安理得地花伴侣的钱。他对梅荀说:“这部戏的片酬够你一段时间的开销了,结束以后你先把成绩搞好,有空再去做兼职。出国可以申请留学贷款,毕业以后慢慢还,熬过这段日子,学到了东西,以后会有回报的。” 梅荀想,许裕园说得轻巧,没有钱万事行不通。他现在才大三,距离毕业还有两年时间,这两年他没有挣钱门路的话,房租水电物业家政,油费学费生活费社交开销,大大小小每一笔支出都落在许裕园头上。他还有个姐姐,需要住处,需要照顾。 梅荀需要钱,出国留学不是不可以,但他不能身无分文地走出去,在外面凡事依靠许裕园。“如果这两年我能够挣到足够的钱,我就过去陪你读书。” “你不是去陪我……”许裕园难以理解梅荀对于钱的执着,“我们也不需要足够的钱。” 足够的钱并不是许裕园心中的必要条件。他想,假如和梅荀一起在国外过贫穷困顿的日子,那也是很有意思的。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从语言风俗到思想习惯全部不一样,没有自幼相识的竹马玩伴,没有状似亲热貌合神离的家人,每一举一动都在头脑刻下新的回忆。他们会像生活在一座仅能容下两人的孤岛一样,躺下时彼此的头和脚互相触碰,夜里做的梦在头顶互相融合。他们会拥有一段完完全全只属于彼此的回忆——这就是出国留学对许裕园的最大意义。 许裕园并不在乎钱,他年轻,聪明,勤奋,在同龄人里出类拔萃,拥有一眼就能望见的大好前程,以至于他根本不害怕中途吃点苦,就像不介意香甜的奶油蛋糕中间有一颗苦杏仁。他甚至会很享受地慢慢咀嚼。 梅荀显然无法感受吃苦的乐趣,他对许裕园保证:“如果明年九月我能挣够一百万,我就让你帮我准备申请文书。” 许裕园想:除非天上下钱!“你怎么挣一百万?一直接这些乱七八糟的戏吗?” “对。”梅荀疲倦地捏了一下眉心,“一直拍这些乱七八糟的戏。假如一直能争取到机会的话。” 创作需要积累,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短时间里想靠笔杆子在圈内混出头是不可能的,而演戏就是他挣钱的康庄大道。现在有导演想用他,也有粉丝想看他,他大可以先挣几笔,等手头宽裕一些再慢慢安排未来。 “你是铁了心要进娱乐圈?”许裕园脑子里左一句一入演艺圈深似海,右一句一失足成千古恨,气得眼都红了,“等你拍起戏来,还顾得上学习吗?能保持绩点吗?能留出时间创作吗?” 梅荀还没回答,许裕园又说:“假如两年后你红了,还有办法抽身吗?你奢侈惯了,见多了纸醉金迷名利场,还看得起一纸文凭,愿意出国埋名苦读吗?我确实有很多私心,但我也怕你最终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梅荀没想得那么远。现在他心里明了,归根结底,许裕园就是对演艺行业有偏见,根本不想让他沾。 梅荀被许裕园的旺盛控制欲弄得疲惫且厌倦,“你说得好像我不是去演戏,是去卖一样。” 许裕园怒在头上口不择言:“在我心里没什么区别。” 梅荀深深看了他一眼,抓起外套就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有人扯住他的衣袖。梅荀转过头来,他的omega触碰到他的眼神后立刻松开了手,明明刚才凶得要命,现在又好像有点怕他。 梅荀握住门把手往下按,许裕园迅速把自己挤进男人和门板之间,双手抓住门把,语气又委屈又霸道:“不准走……” 梅荀的眼睛在灯光照耀下有点浅色,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许裕园突然有点腿软。熟悉的雪松木信息素迷惑了许裕园的神智,突然间,一双手把他的身体拽起来,把他按在门板上,他被狠狠地吻住了嘴唇。 两分钟后,梅荀改变主意,抱起许裕园往卧室走去:“今晚我就卖给你了,你出多少钱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