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情天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夏行歌神秘兮兮，也不告诉他到底要带他去哪里，只说这对他很重要。夏澧有些无奈，他提前逃班被儿子带走，有些害怕影响，但夏行歌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夏澧也不好意思让他扫兴，奈不过他的撒娇，跟着他一起去外面闲逛。 夏行歌给他买了很多吃的，一直玩到晚上七点，夏澧玩得不太高兴，总有无形的重担压在他的肩膀上，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有心理包袱，夏行歌也知道，在吃了冰激凌之后，他趁着夏行歌不注意，亲了一口夏澧的眼窝。 刚吃了冰激凌，他的嘴唇还是凉凉的，夏澧眨了下眼，脸红了，也没说他不喜欢这样，嗔怪着瞪了夏行歌一眼，不说话。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希望能够帮助到你，可以让你不这么难过。” 他拉着夏澧往一处附近的地标建筑走，夏澧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走，满脸疑惑。夏行歌带着他进了地标建筑的电梯，摁下要去的楼层。电梯缓缓上升，停在15楼，电梯门一打开，夏澧就看见“祝君好心理咨询室”的招牌，他立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更不高兴，想往回走。 “怎么了，怎么走了呢？跟我一起往那边过去，就可以进去了，医生还在等着我们呢。”他拉着夏澧不让他逃脱，夏澧只好跟着他，很不高兴地说，“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又不是得了精神病，让我走。” “别啊，这个医生很不错的，你肯定会很喜欢这个医生。”他拉着夏澧走到心理咨询室的门口，门是打开的，就带着夏澧直接走了进去。夏澧第一次去心理咨询室，很不自在，就环视了一圈装修和摆设。整间房子都被刷成了淡淡的绿色，墙上还悬挂着各种各样的小装饰，进门处还有风铃，铃声叮铃叮铃地响起来，夏澧吓了一跳。 “医生？你好？现在有空吗？”夏行歌冲着房间里喊，从里面的房间里走出一个男人，朝着他们微笑了一下，“哦，你们来了啊，我在这里。” 对方戴着金丝眼镜，长得很斯文，身形颀长，衣服洗得很白，笑起来很温柔。他走出来，站在夏澧和夏行歌两人的面前，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一直在等你们来呢，终于等到你们了。” 夏行歌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这位心理医生应该三十多岁，气质很好，又很温和，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重，不紧不慢，不卑不亢。眼角下有几颗小雀斑，笑起来，单眼皮的眼睛会笑得弯起来，很温柔，态度很好。但夏行歌总感觉他和一个认识的人长得有点像，一下子想不起来。 “不好意思，来迟了，让你等了很久吧？” “没关系的，今天咨询室是我在，我姓吕，要做咨询的是哪一位呢？” 夏澧刚想说要走，夏行歌忙从后面将他推了一把，抢白道，“是他，是我爸爸，剩下的时间就交给你了！” “好，那先进来吧，可能需要你回避一下。”吕医生温和地对夏行歌叮嘱，“嗯……如果你口渴的话，那边有饮水机，还有公共书籍可以，墙上有插座，可以给手机充电。” 医生进了内间，夏行歌到一边的布艺沙发上坐下来，夏澧为难了好几秒，最后还是踏进了里面的房间。这间工作间是由两个房间打通而来，中间用布艺门帘隔开，夏澧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但里面到底放着些什么也不知道，隐隐约约似乎看见里面放了一张很狭窄的床。 “坐吧！那边的沙发很舒服的，可以坐。” 医生温柔地招待他，让他去沙发上坐。夏澧看到那边摆着真皮沙发，单人座，看起来很柔软，上面还躺着一只小猫，正在舔自己毛茸茸的爪子。 “不过……上面有猫……” 他有些迟疑，正在帮他倒茶水的吕医生笑着跟他解释，“这是我养的猫，很粘人的，最喜欢在这个沙发上坐着了。你要坐在那里的话他会自己主动给你让出位置哦，不过他喜欢躺在人的大腿上，如果不让他躺在大腿上，他会一直喵喵叫个不停的。” 夏澧怕坐到它毛茸茸的尾巴，忙把它从沙发上抱起来，坐到沙发上。本想把猫放到一边，这只猫熟练地跃到他大腿上，喵喵叫几声，两只前爪死死地抱住了夏澧的手。 叫声也很独特，声音也很娇气，全身干干净净的，脚脚有点短，尾巴毛茸茸的，懒洋洋地晃来晃去。夏澧觉得它好可爱，突然想亲近一下这只小猫，就把它抱在自己的怀里，没想到这只猫躺在他的怀里就睡着了，还打起了舒服的小呼噜。 “你看，它很粘人的吧，不咬人的，很喜欢和人待在一起。”吕医生给他倒了一杯水，很恭敬地递给他，他忙松开猫，双手接过，猫猫有些不爽地甩着尾巴，似乎不满他的举动。 “是啊，真的好可爱。” “它叫啵唧，是我养的加菲猫，可以一直抱着它哦，也能帮你缓解一点紧张。” 吕医生介绍起他养的小猫，猫咪蹭了蹭夏澧的手，夏澧觉得它好可爱，揉了好多把小猫的耳朵，还把小猫举到面前，轻轻吻了吻它柔软粉嫩的猫耳。啵唧喵喵叫了好几声，舔了一口他的手心，将整张扁扁的小圆脸埋在夏澧的手心。 “它很喜欢你哦，之前其他的客人来他都不理人的，只想和我待在一起。你可以抱着他，如果紧张的话就捏捏他的爪子，可以放松一下。” 吕医生语气很轻，语速也很缓慢，夏澧稍微放松了一些，但还是带着提防和警戒。他时不时会看向门的方向，门紧紧关着，夏澧的手心里起了一层汗，有些湿淰淰的，两手握紧后又松开，并不怎么自在。 医生看出了他的异样，主动引导他聊起了最近的生活和状态，和他聊起工作和家庭生活，以达到让他放松的目的。夏澧对他不怎么信任，谈话间一说到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以沉默应对，或者岔开话题。不过，他很喜欢和这位心理医生说话，他说话的方式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夏澧原本紧绷着的神经渐渐地缓和下来，身体也没那么不自在了。 医生趁机了解了一下他的一些个人信息，以及他的职业，也介绍了一下自己，说明会严格地保护他的隐私。夏澧摸着手中的猫，时不时回答医生提出的问题，医生发现他的防备心很强，似乎在保护着什么无法开口的秘密。他从侧面敲击，夏澧会在回答之前思考很久应该回答什么样的话，收效甚微。 几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夏澧对这位医生的防备减少了一半，但并没有起到什么疗效。夏澧不相信这个医生，对于他而言，这个医生是陌生人，夏澧不敢把他和两个儿子的关系说给一个陌生人听，太惊世骇俗了，他很害怕别人对他投来的目光，乱伦关系实在是太私密了，根本见不得人，他只想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烂在肚子里，谁都不知道才好。 结束谈话，夏澧放下猫跟着医生一起走出咨询室，医生微笑着拍拍夏行歌的肩膀，示意他到另一边说。他们说起了夏澧刚才的表现，夏行歌听着医生说夏澧什么都不愿意说，似乎很抗拒，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医生建议他再多来几次，最好在家里也对夏澧进行一些劝说，让他放下心中的抗拒。夏行歌对医生道了谢，朝他询问明天还能不能到这里来找他。 “明天是我同事在这里，我明天不在这里。”吕医生笑着解释，“我在市中心医院的心理咨询室上班，这边只是……”他没有接着说下去。 兼职赚外快。夏行歌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他表示会带夏澧明天抽空去医院找他，就带着夏澧离开了这里。 夏澧不怎么高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夏行歌把他带走，又和这位吕医生私下里聊了一会儿，每天都预约了吕医生的心理咨询。夏澧其实对这位吕医生本人并不排斥，这位医生无论是从谈吐上还是从气质上来说都称得上是文质彬彬。医生很亲切，他并不排斥医生，他排斥的是不想对自己真实情况进行详细的说明，他不想让除了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吕医生为他制定了一系列的心理疏导方案，夏澧一直在接受他的疗法。医生觉得他很奇怪，一般来心理咨询的人大多都是直奔主题，因为这样省钱，但是夏澧不同，他似乎很不情愿，也不怎么想要开口倾诉，他有很强烈的自救倾向，可是他不敢开口。吕医生因为他的不配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的疗法出了错？还特意询问了其他的同事，得到的反馈都是说他方式方法合理。心理咨询已经五六回了，对夏澧一点效果都没有，医生决定向夏行歌询问情况，和夏行歌聊了很久，夏行歌只说了夏澧其实不怎么想来，是他硬拉着来的，吕医生委婉地向他询问夏澧为什么不开心，夏行歌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因为所以然。 “好吧。”医生沉思了一下，“你的爸爸有很强烈的自救倾向，他想要向外界寻求帮助，但是不敢开口。我想换一种心理疗法，你能接受我对你的爸爸进行催眠治疗吗？” 夏行歌请他详细说说，医生便把催眠疗法大致给夏行歌解释了一下。夏行歌想应该没问题，就同意了，让医生再去和夏澧说说，沟通一下，他好去缴费。医生又和夏澧谈了谈，夏澧同意了，但医生也对两人说明了催眠的一些弊端，有些人可能没办法被催眠，或者催眠的过程中并没能够达到相应的效果。夏澧和夏行歌都点了头，同意了，但夏澧明显有些紧张，夏行歌握住他的手，和他一起深呼吸，让他有些急躁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歌儿……” “没关系的，我在外面等你。” 夏行歌拍拍他的手，将他急躁的心情平复下来。夏澧看着他，欲言又止，目送着他走出房门。吕医生将他带到稍里面一些的催眠治疗室，又轻声叮嘱了同事几句，随后让夏澧躺在治疗床上，进行催眠。 小音箱里传来了轻音乐的声音，夏澧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慢慢地涌上困意，似乎听见医生在一边说了些什么，他自己好像也说了些什么，只是他没有意识了，感觉身体已经不是属于自己的，仿佛灵魂飞出躯壳，在外面飘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催眠结束，夏澧被医生叫醒。他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发现不过过去了一个小时。他已经不记得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医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感觉自己好像睡了一觉，仿佛那些都是梦里发生的事情，醒来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夏澧看了一眼医生，医生也看他一眼，脸上还是微笑着，未见半点情绪的波动。夏澧有些局促地坐在催眠床上，看着医生。医生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根录音笔，递给他，让他听催眠过程里的录音。夏澧迟疑了一下，接过来，跟他一起走出催眠治疗室，到了安静的冥想室里，医生坐在他的旁边，也不说话，就看着他，帮他打开录音，让他听听催眠时他说话的内容。 不过十分钟，夏澧已经进入了状态，医生开始问起了他很多问题，一开始只是问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循序渐进，慢慢地侧入重点，说起了令夏澧烦恼的某些事情。夏澧听着录音，脸已经红了一大片，想关掉录音又被医生劝阻。 “开着吧，没事的。” 医生劝他不按暂停键，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听。录音里，医生问他，“让你一直闷闷不乐，无论如何都要保守的秘密是什么？” 中途有好几十秒的沉默，夏澧以为是出了故障，用一种疑惑的表情看着吕医生。医生笑着让他别急，接着听，夏澧只好作罢，又过了好几十秒，他的声音突然传来，“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又是几十秒的沉默，连夏澧都以为录音里的自己不会说了，那边偏又有声音传来，“我……我和我的两个儿子……我们乱伦了……” 几乎是这句话刚刚说完，夏澧就慌乱地脱口而出，“不是这样的！”医生安抚了他几句，让原本有些激动的夏澧慢慢地恢复平静，继续听下去。录音里，医生又问他，“你能具体地跟我说说，乱伦发生的前因后果吗？” 这次，夏澧什么都不愿说了。医生立即调转方向，开始进一步进行心理暗示，轻音乐也换了，他问夏澧，“你现在正在梦里，现在你看见了什么？” “我……好像在一个空白的房间里……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在里面奔跑……” “好，那你再接着跑一会儿，现在你看见了什么？” 停顿了几秒，夏澧说，“我好像跑了很久……这间屋子歪歪扭扭的……好像是在走迷宫一样……” “走迷宫？那现在你应该走到出口了，出口那里有什么吗？能不能告诉我？” “好像……有两个人……” “两个人？” “隔得好远……我看不清楚……不知道他们在镜子外……还是在镜子里面……” “那你走过去一点，再看看。” 夏澧又停顿了几秒，轻声说，“已经到了……” “好，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有两个人……他们在镜子里……他们合二为一……明明只有一个人的身影……但是我知道……他们就是两个人……没错……是两个人……” “两个人合二为一，在镜子里，那这两个人是谁呢？” “是我的……我的两个孩子……” 夏澧大惊失色，忙按下暂停键，感觉像是被人掀开了遮羞布，让某一块见不得光的角落暴露在阳光下。吕医生从他的手里接过录音笔，让他放心，不顾他的拒绝重新打开了录音笔。 “我不要再听了……” “我们都想要帮你，没关系的。” 他为夏澧倒了一杯温水，安抚他激动的情绪，让他别这么激动。夏澧的呼吸一直很急促，精神紧紧绷着，他盯着医生的脸，双手死死地缠在一起，手指松开又握紧。医生重新坐在他身边，礼貌地轻拍他的肩膀，能够随时安抚他的情绪。 “他们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像是不怎么相信自己的所见，夏澧又停顿了很久，“他们……好像在哭……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打不碎镜子……也摸不到镜子……” 录音持续播放了一个小时，夏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在被催眠的状态中说出这样的话。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又觉得羞耻，头垂得低低的。医生又询问了一些问题，他竟然在催眠状态下说出了他忌讳言说的秘密，他说出了和渡边诚之间乱伦关系发生的前因后果。医生并没有停下询问，言语间不见情感倾向，夏澧脸红了一片，很不好意思，他听见医生问他，“你对他有感情吗？想要回应他吗？” 夏澧哽咽了，他听见自己录音笔里传来的声音，他说，“我不知道……” “假如你发觉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并非母子亲情，你会愿意接受他吗？” “我不知道……” “如果他得不到你的回应要离开你，你会怎么办呢？” 录音笔里的声音彻底安静了，但明明还在播放，等了好几分钟，直到录音播完，都没有听见夏澧说话的声音，只听见有两声很奇怪的声音，不像是录音笔出现故障被录进去的电流音，分辨不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夏澧红着眼眶，用哽咽着的声音询问医生，“我……又说了什么吗？这是什么声音？” “你知道吗？”医生收回了笑，给他递了一张面巾纸，“你在哭……而且……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