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 ? 额头上微微冰凉的触感搅动了死寂无波的心湖，微不可觉的清凉舒爽一点点安抚着躁动不安的情绪。 ? “终于退热了。”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鼻间嗅到的那令他魂牵梦萦的气息，一切熟悉得让少年在昏睡中止不住的落泪。 ? 司澄又梦到了那一天。 ? 冲天的火光里是肉体被炙烤的焦臭味，他疯了一样的冲进了燃烧的洞穴。火舌从他的衣角蔓延，烧焦了他的毛发灼毁了他的皮肤，他崩溃地发出尖厉的嘶嚎，肝胆俱裂地哭嚎着那个人的名字，拼命的想要靠近那人所在的地方。然而直到火焰将他团团包裹吞噬，他也没能找到他。 ? 而等他挣扎着醒来，病弱的男人面无表情打量着他残破的躯体，目光含着鄙夷，轻描淡写的告诉他，“霍争已经死了。” ? 云淡风轻的几个字却是淬着毒的刀，扎进他的心窝在胸膛里搅动，带起钻心彻骨的痛，碾碎了最后的希望。痛苦与绝望在那一刻呼啸而来，铺天盖地的窒息感瞬间将他淹没。 ? 他恨不得回到过去杀了那个愚蠢无能的自己。 ?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旭奴，可是伤口痛得厉害？” ?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带着些局促的慌张，将他从冰冷刺骨的梦魇里拉了回来。粗糙而温暖的指腹抚上面颊，拭泪的动作轻柔而仔细，伴随着男人轻斥，“现在知道痛了，挡刀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吗？臭小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胡闹。” ? 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含着的对他的纵容让那粘稠污浊的过往回忆渐渐悉数褪去，司澄终于从一片乏力中睁开了眼，无神的碧眸怔怔的对上霍争那双漆黑的眸子。 ? 黑亮的眼瞳在温暖的日光下散发出浅淡的琥珀色泽，那双往日里看向他人总带着淡淡疏离的眸，只有看着他时才会多了几分纵容的鲜活。 他终于再次见到他了。? 幽暗的眸底渐渐有了熹微的光，少年怔然看着霍争，眼里的光芒越来越耀眼，“...真的是您。” ? 霍争被这没头没脑的话给弄得有些茫然，伸手揉了揉面前人的脑袋，笑道：“睡糊涂了吧，不是我还能是谁？”宽厚的大掌将司澄的一头青丝揉得乱七八糟，衬着狼狈的哭容和单薄的身子，越发显得少年整个人弱小可怜。 ? 司澄还是直愣愣地看着霍争，男人的动作有些重，揉得他脑袋跟着对方的掌心来回晃，晃悠了几下后司澄终于有了一点真实感。而一想到眼前的霍争是真实的，再不是那些遥不可及的梦，眼里的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落。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拼命地抓着霍争的手往男人怀里钻，心海惊涛骇浪，无数的念头在脑海里翻腾，最后却只是像个小孩一样翻来覆去不停地哭喊：“主上，呜呜，主上...” ? 他这措不及防的声嘶力竭的嚎啕把霍争彻底哭蒙了，忙将想要投进自己怀抱的少年捞进怀里。见对方一边喊着自己，一边哭得喘不过气的模样，霍争心里一时间也跟着止不住的发酸发涩起来——自从将司澄捡回来，他从没见过少年哭得这么凄惨过。 ? 这般嚎啕，似是积压了不知多少的委屈和苦楚，直到现在终于宣泄出来一般。 ? 然而，霍争思来想去都还是想不到到底是什么让司澄这样委屈。思索半天也只能认为是之前比武台上的一幕太过惊险吓到了对方，再加上伤口疼痛难受，所以才一时情绪失控。 ? 到底还是个孩子。 ? 心里下了判断，霍争轻拍着怀里的少年颤抖的背，眼神又软了一分。 ? 把自己整个人埋在霍争怀里的少年自然是不知道他的想法，此时他只顾着死死抱着霍争，怀里温热的体温只叫他心中那压抑许久的情绪越发不可控制，娇丽的脸上霎时间涕泗滂沱一片狼藉，再看不出平日里的半点姿色。只是霍争没在意，司澄就更不在乎，他如今的喘息，颤抖，甚至哭泣，全都是因为他终于又见到了眼前的这个人。失而复得的狂喜携裹着他整个人，满腔浓烈的情感让他此时只顾着紧紧抱着霍争。 ? 就这么哭了大半晌，少年终于渐渐平复了心绪止住了嚎啕，呜咽声渐弱，司澄把脸在霍争胸膛蹭了蹭，抬起头张口想说话，谁知刚刚只唤了声：“主上。”就接连打了两个嗝。 ? 听得霍争哭笑不得，转而拍了拍怀里少年的脑袋，没好气的说：“说不出来就别开口，都哭得打嗝了。这么大的人，哭成这样害不害臊。” ? 说者无心，霍争并不知如今这副少年皮囊下的灵魂确实已经算不得年少，此时听见霍争的打趣，司澄眼里闪过一抹窘迫，但却是把霍争抱得更紧了，又把自己的脸埋在男人饱满的胸肌上。 ? 珠帘外，守在外间提着食盒的婢女听见里间少年的哭声终于止住，也跟着舒了口气，莲步轻移边往里间走边轻声喊了声：“霍公子，该用膳了。” ? 被婢女一提醒，霍争也反应过来差不多是午膳的时辰了，伸手拍了拍怀里像小狗儿似得把脑袋往前拱的少年。把手放在怀里人瘦削的肩膀上将人扶正，霍争接过婢女递过来的锦帕给司澄擦了擦脸，“行了，起来用膳。” ? 乖觉地眯着眼仰头，一脸享受的让霍争擦脸，锦帕下传来少年闷闷的声音，“可是主上，旭奴身上乏力得很...” ? 替少年擦脸的动作一顿，霍争站起身把帕子递还给婢女让人退了下去。听到门牖合上的声音，霍争才又一巴掌拍在眼巴巴看着他的司澄头上，“臭小子。”说完，却是转过身走到桌案前端起其中为少年准备的药膳粥，随后走回来撩起长袍后裾坐到床沿，舀一勺吹了吹，递到少年嘴边，“吃。” ? 喜滋滋的将瓷勺含进嘴里，司澄睫羽轻颤，视线从男人漆黑如墨的眸落到高挺的鼻梁，再到形状饱满的唇，清透的眸色霎时间变得浑浊而幽暗。可惜霍争专心低头替少年吹凉热粥，一时竟也没能察觉到这灼热痴缠的视线。 ? 等到喂了大半碗药膳，霍争将瓷勺往碗里一搭，男人这才抬起眼，看向睁着一双灵动明朗的眼等着投喂的少年，皱着浓眉一张俊脸阴沉沉的，语气严肃而认真，“我不知道你在哪儿学的舍身挡刀的这一套，但旭奴，没有下次了。”见眼前的人有些发怔，霍争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太严厉，便略缓了缓，又道，“将你捡回来，可不是让你这么糟蹋自己的性命的。” ? 他按剧情来受伤就受伤了，总不用担心有什么意外。司澄却不一样，少年是书里不曾提及的人，这么任性胡来会产生什么后果连霍争都不知道。这次还好司澄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发给系统的报告得到的反馈也都是无异常说明剧情并未发生偏离。但下次呢？想到这里，霍争有些后怕。 ? 原主是被剧情所操纵的提线木偶，无论受伤还是死亡都是白纸黑字写好的剧本情节。他来到这个世界，身负任务只能按部就班的跟着剧情走，完成原主枯燥乏味的人生。但司澄不一样，这个阴差阳错被自己捡回来养大的少年，有别于其他角色，他是剧情以外的人，不受规则约束，他可以活得恣意洒脱。 ? 意气风发的少年，不应该被原主已定的命运所连累。 ? 思及此，男人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还没来得及细想，话已脱口而出：“旭奴，不如你先回侯府养伤。” ? 梓岚之后不久，他就会跟着主角团进入主线，继而完成黑化反派任务，最终葬身火海。而他会在那之前安排好侯府的一切，让少年在他离开后也能衣食无忧肆意生活。 ? 越想越觉得这才是对司澄最好的安排，霍争也不等少年反应，端起只剩薄薄一层余粥的瓷碗站起身，“...待会儿我传书回侯府叫人先安排一下。” ? ——旭奴，等我回来。 ? 几乎是听清霍争的话的刹那，床上坐着的少年那张雪白的小脸倏地便阴沉了下来，眸中忽地翻涌起阴鸷而幽暗的情绪，周身寒气肆溢。见霍争转过身，猛地探出身子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用力之大，直接将男人拽了个踉跄。手中瓷碗从手中跌落——“哐当”一声，碎得彻底。 ? “旭奴？” ? 霍争诧异的视线看过来，司澄却没有松开钳制着他的手。少年低着头，乌发挡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神色。僵持了会儿，才听到他低声说了句： ? “又是这样...” “什...” “让我回侯府？”司澄抬起头看向男人，青碧色的眸里是和攥得霍争手腕生疼的力道不符的平静幽深，看得霍争一震，竟没注意到少年突然转变的自称。紧接着耳边又听到对方用着似是冷淡的腔调又道，“主上为了霍泽轩都能次次在自己身上扎口子取血，却不肯让我替您受那萧素婉的两刀，甚至还要赶我回去。我就这般让您觉得不喜，觉得碍事吗？” ? 霍争恍惚间只听清了最后那句，下意识的反驳道：“这都什么跟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你碍事了。”少年的这副口吻听得他心口有些发堵，遂放弃了刚刚的念头，绕过一地的瓷碗碎片坐回到床沿，“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吧。” ? 边说边伸手要把人按回床上，一抬手才想起自己手还被桎梏着。霍争挣了挣，想把手从司澄手里抽出来没成功，瞪了少年一眼，“还不松开！那么用力拉我做甚，嫌伤口好得太快？” ? 末了，见少年还是执拗地不肯放手，霍争有些无奈，又似是明白了什么，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叹道：“我哪儿也不去。” ? 得了男人的承诺，司澄顿时又乖巧起来，不仅听话的放开了手，还自觉地躺回床上将被子盖好，但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看着霍争。雪肤琼貌的面容上，流光潋滟的桃花眼一瞬不移的看着他，通透的水眸似清澈见底的泉水般，泛着珠碎银屑的光，吸引着人不自觉地陷进去... ? 不知为何，霍争被少年专注的目光看得陡然有些发窘。忙轻咳一声，装作严肃的拧紧了眉心道，“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撒娇发脾气，以后哪家姑娘能受得了你？” ? 床榻上的少年眼睛眨也不眨，“有的。” ? 霍争听后认为是司澄嘴硬，轻笑了一声未置可否，伸手又替他敛了敛被角，“一醒来就闹得这么厉害，真是伤疤未好就忘了疼。赶紧好好休息，伤口好得不利索跟不上行程，我就把你扔在梓岚自生自灭。” ? 又听见霍争说要扔了自己，少年眉目弯弯，脸上一派和软，倒没再像之前那样发作，轻轻地嗯了声便听话的闭上了眼。 ? 只是霍争不知道，方才抓住他手腕的一刹那，司澄是真的动了要将他锁住藏起来的心。不过是在瓷碗碎开的那一刻回过神，硬生生地收敛住暴虐的情绪勉强装出了一副和以往无异的模样罢了。 ? ...还不是时候，等等，再等等。 ? 在男人看不到的被衾之下，少年白皙的手掌心早已经被自己硬生生抠出了一道道血印。 ? ? ? ＊ ? ? ? 烧着暖炉的内室之中，窗棂半掩，帘栊微扬，袅袅熏香细染，棋子落在棋盘上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安静，伴随着男子清悦的嗓音。 ? “萧姑娘的事我已同少庄主说过了，明日应该就能让她见到刘庄主。不过阿争...”指间的黑子落下，霍泽轩抬眼看了下对面执子的人，眉头微拧，似有顾虑，“那萧姑娘所说当真可信？” ? “嗒”——白子应声落到棋盘上。看了眼交错的棋子，霍争嗯了一声，“应当是真的。”说着，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敷衍，端起一旁的茶盏轻呷了一口又道，“萧素婉的傲霜刀跟所习的功法做不得假，帮她找到师父于我而言并无坏处。” ? “若是能找到倒好...”霍泽轩清隽眉眼仍有些郁色，轻叹了口气，“本以为终于碰上了柳氏的人，却只是个外姓弟子。” ? 霍争不语，似是正兀自走神，凝神片刻才顺着霍泽轩的落子跟着下了一子，结束了这场对弈。 ? 霍泽轩看着胜负已定的棋盘眸里闪过一抹暗芒，脸上挂上清风和煦的微笑：“阿争棋艺长进不少。”话音刚落，看见云栖提着食盒走进来，霍泽轩转头了看了眼帘栊和窗牖缝隙外的天色，回过来朝霍争柔声道，“都这时辰了，阿争留下来用过晚膳再走吧。” ? 霍争低头仍看着棋盘，闻言抬起头，歉声婉拒，“多谢兄长，不过我院里还有些事要处理。”言罢，又和霍泽轩寒暄了记几句后便站起身朝坐在软椅上的人告辞，“那我就先回院里了。” ? 外间，云栖正将食盒里的菜肴往桌上摆，见霍争往外走，不禁问了声：“二公子这就走了？” ? 见男人朝自己颔首后径直离去，似是真有急事，云栖挑了挑眉倒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将最后一碟菜摆放好，忽地想起方才在厨房听到的闲言，脑海里闪过霍争那张沉稳英俊的脸，看着案上那堆精致的菜肴，目光里带了点讶异，奇道：“难不成传闻是真的？” ? “什么传闻？” ? 珠帘轻响，掀开珠帘走出来的青衣男子面色温和，看着桌旁的少年，凤眸内却不见一丝笑意，“云栖，你可是听到什么趣事了？” ? 这几日梓岚这地界又冷了不少，戌时过半，外间天已黑透。书房里早早地点上了灯烛，烧着暖炉的屋内温热干燥，身形清瘦高挑的男子坐在漆木书案后的圈椅中。 ? “嗒，嗒，嗒...” ? 修长白皙指尖轻敲着案面，霍泽轩视线落在桌上生着袅袅白烟的檀香炉上，耳边响起晚间时云栖说的话。 ? ——我今天去厨房的时候听见二公子院里伺候的婢女在同旁人聊天，说这些天那司澄非得二公子守着才肯吃饭。 ——当时我还在想，这怎么可能。二公子就算脾气再好，也不至于这么纵容一个随侍吧。 ? 司澄。 ? 凤眸微敛，霍泽轩脑海里闪过那日冲上台的少年的身影。 ? ——跟着二公子的那个司澄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发热昏过去，二公子就先带人回去了。 ? 之前被忽略的记忆此刻也被唤醒了，紧接着是过往霍争提及少年时眼中不易察觉的纵容。 ? 敲击桌案的手指顿住，眸色愈发暗了下去。 ? 一股烦躁感陡然漫上心间，只是未及深思，就听到“吱呀”一声，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 凛冽的寒风随着大开的门扉灌进屋内，吹得房间里的烛火一阵明灭摇曳。 ? 霍泽轩抬眼看过去，就见一道纤瘦的人影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深色的衣袂被风吹得翻飞。 ? 来人乌发如墨，明眸雪肤，薄唇浅淡本该透着股病气的羸弱，却被周身那阴冷厚重的气息生生掩了下去。 ? 夜风里传来些微的药味，霍泽轩眉梢微挑，扫了眼少年，面色平静，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不请自入，阿争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 司澄没理会，缓步走到书桌前，未见他如何动作，只听“哐当”一声，那洞开的门又被道无形的气劲合上。 ? 自上而下俯视着圈椅中的男人，目光冷冽，如玉的面容上泛起些嘲讽之意，司澄薄唇翕张，“霍世子，做个交易如何？” ? 少年身形修长，投在桌案上的影子遮住了霍泽轩的视线。男人眼中的光亮顿黯，凤眸霎时间变得晦暗而冷凝。将身子往身后圈椅一靠，离开了少年身影的遮挡，屋里的光亮迫不及待的重回霍泽轩脸上。眉目微冷，嘴角轻勾，男人姿势倨傲地倚坐在圈椅里，端的是一副清冷贵胄的模样，再看不到平日里半点平日的温润儒雅。含着深潭一样的凤眸里浸润着冷冽的光芒， ? “我倒是不知，同你能有甚交易可谈。” ? 看着眼前霍泽轩这副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模样，司澄倒是半点都不惊讶，听到对方言语间的不屑也不恼，仍是站得笔直，双手环抱，慢条斯理道：“世子的寒毒，我倒是有一法子可解。” ? 闻言霍泽轩面色不改，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不冷不热的回道：“哦？那就奇怪了，阿争倒是从未跟我提及过。” ? “有何奇怪？”少年声音清冷，带着股不符合年龄的阴戾，眼中亦泛起冷嘲，“世子不也未曾和主上提过，您这身寒毒真正的来历吗？” ? 话音落下，一时间沉默如晦。 ? ? ? ＊ ? ? ? “寂岷山？” ? 将焚悲从萧素婉手中接过，乍听到少女口中陌生的地名霍争一下子有些茫然，“那是何地？” ? “据闻是离梓岚数百里外的一座山头。昨日刘庄主告诉我，师父不久前在那儿出现过...” ? 这倒又是剧情里的台词了。 ? 但剧情里是有寂岷山这个地方吗？将焚悲放进刀匣，霍争心里惊疑不定。他记得女主顺利见到梓岚庄主后，这个时间点的确是从刘启那儿得到了她师父的线索，不过他印象里的地名跟这个什么山可扯不上关系。 ? 是他看漏了什么剧情吗？ ? 看着眼前少女笃定的模样，霍争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 “方才一观，霍公子的焚悲和我师父给我的白虹虽然都是傲霜刀的制式，但在材质，重量上却大相径庭。之前师父跟我提过柳氏子弟成年后都会自己开炉锻刀，霍公子这把焚悲也是如此吗？” ? “啊？” “婉婉！” ? 霍争为了保险正跟系统确认‘寂岷山’是不是原剧情里的地名，听到萧素婉的问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倒是一直再旁没说话的萧玖先一步朝霍争歉意的微笑。霍争愣了会儿，才赶紧露出黯然的表情，“不，我并不会锻刀，焚悲其实是先妣留下的...” ? “啊...”萧素婉脸上的兴致盎然顿时被歉意所替代，“抱歉。” ? 霍争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脑海里一边确认着系统的回复——【无异常】。 ? 看见这三个字霍争便安心了。 ? 这头，萧素婉似是还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便又不顾萧玖的眼色径直朝霍争开口建议道：“对了霍公子，既然那寂岷山离梓岚不远，霍公子如果愿意，不如明日与我们一道？若是真遇上我师父，也省去不必要的转述，霍公子有什么要问的自个儿问就是。” ? 来自女主的主线剧情邀请霍争自然不可能拒绝。而等到和霍争确定好明日出发的时间后，少女便起身跟在旁等候的萧玖一同和霍争告了别，随即离开了三人谈话的角亭。 ? 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外，霍争垂首准备将刀匣收回屋内，不想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双素白的手先一步把刀匣抱了起来。 ? 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侧的少年双手将刀匣抱在怀中，巨大的刀匣将司澄欣长的身子遮住了大半，少年从刀匣后抻着脑袋看着霍争，乖巧的喊了声：“主上。” ? “旭奴？你什么时候醒来的？”霍争问着，跟着皱起了眉，朝司澄伸手，“别压着伤口，把刀匣给我。” ? “醒来有一阵了。”少年声音朗悦，眼眸弯弯，掩去了因为方才的那两人而起的情绪，笑盈盈地替霍争解了惑，却不肯把刀匣交给霍争，往后退了一步躲过了霍争的手，“抱一抱刀匣而已，不碍事的。”见霍争眼里仍是不赞同，忙又道，“方才在屋里换药的时候已经看过，伤口都结痂了。”说着，不等霍争再开口，脚下微动，径直从角亭走了出去。 ? 见状，霍争只能也跟上少年，看着对方健步如飞模样，心中的担忧微微淡去，意随心动不由感叹了声萧玖果然医术高超，随即对司澄道：“若你早来一步还能当面同萧公子道声谢......” ? 听到霍争的话，走在男人前面的少年脚步顿了顿，但瞬息后息便立刻又重新迈开步子朝屋里走。 ? ——“那萧素婉虽砍了你两刀，但不过是无心之失，况且也特地让她那堂哥替你疗伤...但你却仍要置他二人于万劫不复之地。呵，阿争那样的性子居然会养出你这般腌臜的东西...” ? 耳边突然响起昨夜男子清冷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司澄才语焉不详的回了霍争一句： ? “主上放心，日后旭奴定会好好‘报答’他们...” 名誉，爱人，亲人，以及最在乎的师父…他要一点一点将萧素婉苦心孤诣守护的一切夺走，他会让她和她爱的人痛苦的活下去…作为他对她最真切的“报答”。 ? 今日难得秋风和煦，细碎的阳光暖融融的洒下来，落后于司澄一步的霍争仰起头迎着暖阳舒服的眯了眯眼。也就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少年秀美的脸上如今是怎样一副狠厉阴沉的模样。那本该清丽透彻的碧眸里暗潮翻涌，是连这粲然的日光都照不透的深邃幽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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