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

    50

    他们在山中相安无事地待了几日。

    起初，默林担心会有占卜师能够占卜到兰尼的所在，军队会找过来，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莱德伊坐在正对洞口的树上，虎视眈眈地盯着布了结界的入口。

    默林拿着一兜洗好了的果子走了来，冲他喊道：“喂，莱德伊，你要吃吗？”

    莱德伊看都没看他一眼，随便摆了摆手道：“不吃。”

    “你这是怎么了？这些天怎么老是坐在那树上？”

    莱德伊没有忘记最初默林被魔王抓，就是他告的密。虽然默林还不知道这件事，但他始终没有完全信任默林——然而，在一些事情上，他还是会求助于经验老道的他。

    莱德伊思忖了良久，问道：“你觉得卡罗尔先生怎么样？”

    “他？”默林总是觉得“卡罗尔”不简单，对方有时候总会带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是仔细一看，对方却是平和的模样，倒令他显得像是太敏感了，“他怎么了？”

    “我觉得他喜欢我父亲，他也承认了，但是……”莱德伊顿了顿，才继续说，“我确信我发现了昨天我父亲治疗结束后，身上的衣服和裤子都换了。那时候，我父亲已经睡着了，我不好问。他身体不方便，身上也没有储物袋。如果是卡罗尔给他换的……”

    “怎么了？”

    “他未免也太随便了！或者说……他与我父亲的进展未免也太快了！”

    已经年过半百的默林并不懂这青春年少的小孩子的想法，只能说道：“这是你父亲的事。”

    “不不不！”莱德伊想的是，昨晚的事，如果不是卡罗尔偷摸占父亲便宜的话，那就是卡罗尔与父亲确有特殊关系，所以卡罗尔才会有恃无恐地说出“管你反不反对”这种话。

    自己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在感情上玩世不恭的人。倘若卡罗尔真的与父亲之前只是普通朋友，父亲肯定不会那么随便地任由卡罗尔为所欲为。

    “你在怀疑什么？”

    “我是觉得……”

    莱德伊的话还没说完，洞口的结界就被打开了，魔王走了出来。

    莱德伊仔细留意观察，发现他的衣衫很整齐，膝盖上也没有灰尘。

    “卡罗尔，你要吃果子吗？”默林扬声问道。

    “不吃。”魔王随意摆了摆手，然后在洞口旁边坐了下身，心情不错地舔了舔嘴唇。

    时刻盯着他举动的莱德伊顿时觉得这举动充满了某种特殊的意味。

    ＊

    51

    唯恐打草惊蛇，莱德伊没有直接去问兰尼。

    晚上的时候，他们在外面烤了两只野鸡，莱德伊和魔王各拿了一只。

    “我把这个拿给我父亲吃。”

    “我去吧。”魔王主动站起了身。

    在他走入山洞后，莱德伊把手中的烤鸡塞给了默林，自己偷摸地跟了进去。

    这里摆放了一张床，兰尼还没有醒，裹着被子，沉沉地熟睡着。

    这一点，魔王有和莱德伊讲过。

    他给兰尼用的药物就有助眠的，在睡梦中，有益于减缓兰尼遭受的来自咒术的痛苦。

    魔王坐到了床边，唤醒了兰尼。

    兰尼现在身体还不舒服，醒来后，意识仍不太清醒，只隐约能辨别出身旁的人是魔王，他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任由魔王把他扶了起来。

    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笼罩在黑暗里的莱德伊。

    “吃点东西吧。喏，烤鸡。”

    兰尼偏过了头，脸贴在了魔王的脖颈上，是个下意识依赖的动作，“太油腻了，不想吃。”

    魔王余光瞥了眼莱德伊，变本加厉，低下了头，下巴抵住了兰尼的额头，“我这里还有点野果，它很甜。我把它削来给你吃？”

    “好。”

    魔王轻轻地让兰尼重新平躺了下来，路过莱德伊身边时，挑衅地望了他一眼。

    莱德伊现在脑袋晕眩，手指发麻，亦感受到了寒栗。

    父亲真的和卡罗尔有关系？

    那父亲为什么都没有跟他说？是因为他有恶魔的血脉，所以不信任他吗？

    ——不会！世上所有人都会这样，唯独父亲不会。

    那为什么？

    莱德伊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日渐虚弱，以及他们在魔王城里经历的种种，不禁攥紧了拳头。

    父亲不告诉他，一定是在为他好。

    他分明已经表达了不介意父亲再找一个伴侣的态度，父亲还瞒他，这只能说明，父亲与卡罗尔先生之间有什么秘密，是不适合让他知道的。

    还能有什么秘密呢？

    他们出去了以后，莱德伊沉下了心来，“卡罗尔先生，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谈！”

    ＊

    52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密林。

    “你知道我父亲身上的咒术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吗？”

    这是莱德伊一直想要找“卡罗尔”问的，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场景。

    “那又怎么样？”

    莱德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我决心要为我父亲根除身上的咒术。请你跟我讲，我父亲身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办法为他解除。”

    他决定要用行动向兰尼证明，自己是可靠的，自己是能够让父亲信任的。

    而魔王则是心想，终于上套了。

    “他中的是血咒，来自血缘之亲的诅咒。一般来说无解，会致死。因为理论上来说，只要他体内还流着血液，这诅咒就不会消失。”

    莱德伊攥紧了拳头，又问：“你和我父亲以前不是朋友吗？你知道是谁给我父亲下的咒吗？”

    魔王答：“他的儿子查理……从血缘上，好像也不是亲儿子，是侄儿。”亏得他记下了人类的这些复杂关系。

    莱德伊如遭雷劈，“怎么会是他？而且……他原来不是父亲的儿子吗？”

    “他好像觉得是兰尼害死了他的亲生父亲，所以要杀兰尼，为父报仇。白眼狼一个。”魔王深深地将他看了眼。

    “那共生契……魔王和我父亲之间的共生契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莱德伊急声问道，“既然血咒对我父亲那么致命，魔王与我父亲有共生契，对魔王也没好处的吧？”

    魔王不在乎莱德伊对他的看法，所以也无意为自己说好话，只是言道：“我怎么会知道他和魔王的事？”

    “刚才你说‘一般来说’，那你一定知道有什么特殊的方法能够给我父亲根除咒术的吧？”

    “麦克利什先知。”

    莱德伊愣住了，“什么？她不是让我父亲现在被全世界追杀的罪魁祸首吗？”

    魔王道：“那个老女人有点本事，她有办法能为兰尼解决咒术。她也与兰尼过去有旧交，你可以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