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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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会呢？”兰尼回答道，“他是我以前认识的人。”

    莱德伊一怔，“以前认识的……”他急忙问道：“但是父亲，你不是失忆了吗？”

    “事实上，我还记得一些事情。”

    莱德伊从来不会怀疑兰尼的话的真假，听到这话，他问：“那咱们应该让他随行吗？”

    兰尼反问道：“你想让他随行吗？”

    “这……”莱德伊迟疑了几秒钟，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方开口问，“父亲，你身上的咒术是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不用在意。”

    莱德伊急急地抓住了兰尼的袖子，“但是默林说，咒术在人族里是很邪恶的术法。我看父亲……好像很痛苦的样子。魔王他以前是用了什么方法，给父亲压制咒术吗？”

    兰尼欲言又止，后回答道：“是那个镣铐，莱德伊。它是用来压制咒术的魂导器。”

    莱德伊如同被五雷轰顶，他的声音在颤抖，“那个镣铐……它……父亲，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这自然是因为兰尼发现了那镣铐不仅压制了咒术的作用，也在不经意间削弱了他体内的光明之力。

    倘若，他在全盛之时，魔王融入他体内的血，压根就不会对他造成多少影响。因为他体内的光明之力足以压下魔王入他体内的黑暗之力。

    但现在不同。

    他魔力尽失，身体被咒术蚕食，光明之力所剩无几，自是无法抵御魔王给他治病时的副作用。

    镣铐虽然有助于咒术的压制，却也使他的光明之力越来越虚弱，以至于治病的副作用就越来越严重。

    不仅是他知道，想来魔王也对这心知肚明，才没有制止莱德伊将镣铐给打开。

    此时面对莱德伊，兰尼只简单地解释道：“它对我也不一定全是益处。”

    听了这话，莱德伊内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所以说，它被拿下来，是没有错的吗？那父亲身上的咒术该怎么办？”

    兰尼答：“这不是有卡罗尔先生在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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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罗尔先生”现在很抑郁地蹲在门口。

    魔王非常暴躁，胸内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炙烤他的五脏六腑。他想要发泄，可是理智却又抑制住了他。

    人族地界充满了人类的气息，叫他本能地感到厌恶，要不是兰尼，他根本就不想来这种地方。

    这地方好似也总会给他带来厄运。

    至少，在他魔族那里的时候，兰尼可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你欺骗了我，这让我感到反感”这种话。

    他怀疑兰尼讨厌他了，可是兰尼却还说非常感谢他的付出。

    魔王不知道什么是爱，他只知道自己想要看兰尼开心，想要永远和兰尼在一起，为此他还特意去看了人族的书，了解人类。

    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不知道兰尼现在在想什么。

    是想要借此机会离开他？

    他这么问了，兰尼却只是说，想要换个环境，好好思考和他之间的事。

    想什么想？有什么好想的？他都已经想到办法治兰尼体内的咒术了！

    兰尼只是耐心地跟他说，这是两回事。

    兰尼表达出了自己并没有多少生的欲望，咒术除与不除，于他而言，实际上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魔王怒气冲天，又惶恐不安，将兰尼压在了床上，使劲地亲吻他的嘴唇，发了狠地掐住了他的腰肢，说道：“不许死！如果你敢死，我就把莱德伊的脖子划开，让他流光所有的血，我还要杀光所有人类，让人族灭绝！”

    兰尼按住了他的后颈，十分用力。

    要害被制住的他松了手，只喘着粗气，伏在兰尼身上，用酥软的力道咬兰尼的侧颈，宛如被拔了利齿，毫无反抗之力的野兽。

    全世界也只有兰尼能像这样，对他的要害为所欲为。

    因为，全世界也只有兰尼，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把要害送到对方手上。

    “冷静了？”兰尼没有松手，就这么问道。

    “没有！”魔王低吼道，“你也骗了我！”

    “我怎么骗你了？”

    “你说明明之前说过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兰尼沉默松开了他，抬眼看他道：“就当是一切都从头开始吧。”

    魔王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是将自己也骗了过去。

    他假借伴侣之名，照顾兰尼，为兰尼疗伤，与他做爱。就连他当真觉得他们是亲密无间的伴侣，而非是他用谎言把兰尼拘禁在自己的身边。

    所以，二十多年前，兰尼试图自尽，他也没想到“谎言”这码事。

    兰尼拆穿了这个谎言，就好似是把他精心构建的世界给毁得分崩离析，把他自诩完美的伪装撕开，倒叫他无法承受了。

    “从头开始多少次，你都是我的。”

    ＊

    41

    门打开了，魔王又见到了令自己深恶痛绝的莱德伊的脸。

    “卡罗尔先生，您在这里干什么？”

    魔王不想搭理他。

    莱德伊弯下了身，“卡罗尔先生，我父亲都跟我说了。他说和您之前是朋友。您可以告诉我有关咒术的事情吗？”

    魔王怒喷，“滚蛋！”

    莱德伊越挫越勇，“实不相瞒，卡罗尔先生，之前我们被一个恶棍给困住了，他心狠手辣，我父亲在他那里受了不少苦。我好不容易才把我父亲给救出来……我也是第一次才知道咒术这事。我现在非常迫切想要知道在我父亲身上发生了什么。您能告诉我吗？”

    随着他的言语，魔王的表情就变得越发难看。

    他们就在门前，以至于兰尼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唯恐魔王对莱德伊翻脸，兰尼在房间里喊道：“卡罗尔先生，你能进来一下吗？”

    魔王顿时来了劲，“唰”地一下就起了身，卷入了房间之中，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莱德伊见状不禁愕然。

    ——这卡罗尔，该不会是喜欢自家父亲吧？

    他的狂怒与暴躁也全是因为知道了父亲这么多年以来被魔王给囚禁凌虐吧？

    ＊

    42

    好似是验证他的猜想，第二天，莱德伊表示同意了让“卡罗尔”加入他们一行后，“卡罗尔”又直截了当地表示，兰尼的身体中了咒术，需要用特殊手法挪动才行，所以说，莱德伊他们都不能碰兰尼。

    莱德伊不懂咒术，这不知道这番话的真假，但毋庸置疑的是“卡罗尔”对于和兰尼有亲密接触，非常热衷。

    莱德伊看兰尼没什么反应，好似是默认了，便也应允了让“卡罗尔”来带兰尼走。

    离开魔王城时用的飞天马车无法使用，因为人类地界有禁空令。

    他们所在的是个小城镇，莱德伊找了一圈，只找到卖最低等坐骑的，没有找到卖车的，所以他们只能徒步前往下一个城镇。

    今早，兰尼双腿的咒术又发作了。

    折腾了半个小时，他才缓过了一口气来，只是身体彻底没劲了，就连早餐也没有食欲吃。

    魔王给他的腿涂上了药剂，并用绷带绑了起来。

    此时，兰尼无力地趴在魔王的背上，他脑袋倚靠在他的肩上，以至于他可以嗅到对方身上令他安心的熟悉气息。

    旁边的莱德伊在虎视眈眈，问道：“卡罗尔先生，你是从哪里学习到咒术知识的？这不是禁术吗？”

    魔王依旧不乐意搭理他，默林则是打圆场道：“有些大家族会收藏咒术方面的书籍。”

    莱德伊来了精神，“那你家族有吗？”

    “这……我不知道。”

    “那魔族可以学会咒术吗？”莱德伊没有消除对魔王的怀疑——他认为是魔王派魔给兰尼下的咒术，故意折磨兰尼的。

    “咒术……好像只有人类才能学。魔族学不了吧？毕竟法门都不一样。”

    一般的魔确实学不了，但是魔王可以。

    他为了兰尼，现在对咒术这一门称得上是精通了。

    莱德伊皱紧了眉，问默林道：“你还有其他认识的巫术师吗？”

    “没有。”默林说道，“不过我听说姆扎昂王国两三年前公开处死了一名巫术师。”

    现在，他们刚刚离开魔族，魔王的隐患还没有除去，所以，莱德伊还是打算先避一段时间的风头。

    “我知道了。”

    “马上要出城了。千万要小心。”默林提醒道，“二十年前，我曾经遭受过魔族与不死族的追杀。无论我变换成什么样子，逃到哪里去，他们都能找到我。”

    莱德伊说道：“那是因为魔族有特殊的追踪术法。我已经下了反追踪术法。只要阿罗埃尔坎不亲自追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愿他不会亲自追来。”

    虽然这样祈祷，莱德伊的心情却十分沉重。

    他知道兰尼在魔王心中的地位，没有把握自己的小伎俩能够糊弄住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