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24

    “父亲，我想要尝试解开它。”莱德伊慷慨激昂地说道。

    他苦这东西已久，自然不知道它是缓解兰尼体内咒术的魂导器。

    兰尼一直以来都没太把这镣铐当回事。

    魂导器是人类用的东西，魔王是为了他，才去学的炼金术，造诣不错，堪堪够用，但比起过去专精此道的兰尼还是差得远了。

    所以说，兰尼如果想要把它解开，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

    兰尼表情复杂，长叹了一声，“你让我再想想。”

    莱德伊怕打扰了他养伤，与他聊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

    他刚一离开，魔王就回来了，而且脸色不大好。

    兰尼身心疲惫，也懒得哄他，闭上了眼。他听到魔王走了过来，窸窸窣窣地上了床，然后抱住了他。

    一个脑袋在他额头上蹭，“宝贝儿。”

    兰尼没有搭理他。

    只听见魔王又说道：“这里是我的领域，莱德伊布的隔音结界不管用。”

    兰尼：“……”这话的意思是魔王把刚刚莱德伊的话全都听见了。

    他睁开了眼，见魔王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怒色，是以问道：“你怎么想的？”

    “应该是你怎么想的？”

    兰尼略一思索，想到了莱德伊方才还提到了魔王杀了他儿子，于是问：“莱德伊说我过去还有个儿子，你把他杀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喜欢莱德伊这个儿子吗？”

    “当然喜欢。”

    “那不就够了吗？”魔王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我杀了你不喜欢的儿子，还给你了一个你喜欢的儿子！这不就行了吗？”

    兰尼：“……”哪能这么算？

    他知道，魔王不懂得人类的父母这一概念，因为魔族的社会结构与人族完全不同。

    在魔族的语言之中，没有亲人方面的词语，父母兄弟姐妹这全是人类独有的概念。

    每个魔一生下来就会被送到幼魔培育基地，进行系统性的教育，到成年以后，才会被放出来。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同在基地的小伙伴哪些是自己的亲戚。做父母的更加不会在意孩子过得怎么样。

    魔族天生缺少人类敏感细腻的感情，没有血缘的羁绊，没有亲人，只偶尔会有伴侣，整个魔族社会就是一个大的整体。

    魔王就与寻常魔族更加不同了。

    他是天地孕育出来的天魔，天生拥有强大的力量，是预言中注定会被魔王之冠认主，成为魔王的魔。所以，他从诞生起，就在遭遇追杀，有魔族的，有人族的。

    那时，魔族已经几百年没有过魔王了。所有试图踏上魔王之位的魔，都会被魔王之冠迸射出来的力量给打成重伤。

    魔族追杀他，是出于嫉妒；人族追杀他，是出于恐慌。总之，他们都没有成功。

    像魔王这样的天魔，千年来就他这么一个，生理构造至今成谜——魔族也是有男女性别之分的，兰尼也不知道魔王身为一个男性，是怎么怀上孩子的。

    总之，就算是魔王生下了莱德伊，他也从来没有过“要当个父亲”的自觉。兰尼想要个孩子，那他就送兰尼一个——就像是送个礼物，一旦送出去后，就和送礼人没有一点关系。

    什么血缘，什么父子，他一概不懂。就算是兰尼和他讲，他也没法理解，只能机械性地记住人类词语中的“父亲”，“孩子”这些的定义，以及“莱德伊是兰尼的孩子”这个事实，但他还是万万不觉得自己与莱德伊有什么关系的，需要尽到什么责任。

    兰尼也不愿和魔王继续下去这个话题，权当自己没有记忆，记不得第一个儿子了，“莱德说要带我离开这里。”

    见他没有纠结“儿子”的问题，魔王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嗤笑道：“真是愚蠢的家伙！不过，你没有立即拒绝他，是也想出去吗？”

    “一直待在这里，也挺无趣的。”当然不止是这样，兰尼有自己的算计，“或许，你也可以一起——如果你没事的话。”

    “说起来，有个愚蠢的先知……”魔王刚说完这几个字，就可疑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方继续说道，“可以。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配合那讨厌鬼，让他把你‘救’出去。”

    ＊

    25

    莱德伊打上了默林的主意。

    他在魔王面前把默林给卖了，是因为默林说他是来杀兰尼的，既然这样，莱德伊哪里还容得了他？

    但是仔细一想，默林的祖父是自家父亲的亲信，默林这死板的勇者口口声声说要为王室鞠躬尽瘁，如果他知道了兰尼就是兰尼罗弗，想来就不会有杀兰尼的念头了，反倒会成为他们的战力。

    莱德伊在魔王城堡长大，还是发展了自己的势力的。

    这些天，他一直在与默林接洽。

    他宣称害了默林的“约翰”是魔王的人，而他身为魔族的王子与魔王有仇，会带他逃离这里。

    渐渐地，他取得了默林的信任。

    他也从默林那边得到了一些信息，根据这信息，他了解到了更多有关兰尼罗弗的信息。

    ——身为“光明之子”的兰尼罗弗有个孪生兄弟，吉米。

    吉米是众人眼中的“恶魔之子”。盖因他天生长了一嘴的利齿，刚出生时，就差点将兰尼罗弗给咬死了，胸口还有个象征恶魔图案的胎记。

    这被视为不详。

    国王本来打算当即处死吉米，但是先知却说，吉米与兰尼罗弗乃是孪生子，一光一暗，达成了平衡，性命相连，如果贸然杀死吉米，恐怕兰尼罗弗的性命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国王派人把吉米养在了暗牢里。

    兰尼罗弗与吉米长得一模一样，唯独眸色不同。前者是金眸，而后者是黑眸。两人冥冥之中似乎有种特殊的联系。

    谁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俩是怎么相识的，所有人都以为兰尼罗弗不知道吉米的存在，兰尼罗弗忽然在十八岁成人宴上向国王提出，把吉米放出来。

    国王迫于压力，只得同意了。

    后来，二十岁的兰尼罗弗为寻求实力上的突破，独自踏上了修行之旅，十年未归，直到国王杀了吉米。

    莱德伊知道的，有关前前国王杀死吉米的原因，颇是含糊，大致意思是王国有了灾祸，他们献祭了吉米。

    为了佐证“兰尼是兰尼罗弗”的猜想，一次，在莱德伊去找兰尼的时候，突然提出：“父亲，我能看一下你的肩膀吗？”

    听说，吉米刚出生时咬在兰尼罗弗身上的牙印始终没有消除，这也佐证了“吉米是恶魔之子”的说法，因为兰尼罗弗天生具有很强的光明属性，只有黑暗生物能给他留下终生无法消除的印记。

    兰尼拢紧了衣服，摇头说道：“恐怕不太方便。”

    莱德伊看到兰尼的动作，顿时就明白过来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火冒三丈，“父亲！是不是阿罗埃尔坎又欺负你了？！”

    欺负倒谈不上。

    “我没事。”

    莱德伊呼吸粗重，攥紧了拳头，坚定了信念，问道：“父亲，那你肩膀是不是有个伤疤？”

    兰尼眸光微闪，平静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莱德伊含糊其辞道：“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好像有看见。”

    “你记错了。”兰尼说道，“我肩上并没有什么伤疤。”

    “这样吗？”莱德伊也没因此打消对于“兰尼是兰尼罗弗”的想法，心想，或许是父亲以为肩上是被魔王咬的，难以启齿。

    他再次问道：“父亲，你想离开这里吗？我已经想好了一个万全的计划！”

    兰尼这次回答道：“如果你想的话，那就做吧。”

    ＊

    26

    魔王答应了顺着莱德伊的计划，任由莱德伊把兰尼“救”出去的同时，他也将那天兰尼所说的“一直待在这里，也挺无趣的”这句话听在了心里。

    一天下午，他回到了房间，将一本小册子递给了兰尼。

    兰尼抬起了头，诧异地问：“这是什么？”

    魔王顺手抱住了他，语气中隐约有邀功的意味，“近期的人族节日活动表，你想要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

    兰尼任由他的脑袋在自己身上蹭，翻开了册子。

    他离开人类世界太久了，尽管也有近些年出版的书籍，但多是学术一类。册子上陌生的节日名与国家城镇名，都令他有一阵的恍惚。

    事实上，魔王带他去人族地界，让他感到担忧。

    不是别的，关键是魔王这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恐怕很难正常地融入人群。

    “怎么了？不知道选哪个吗？”魔王还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

    兰尼叹了一口气，转念一想，不久后，莱德伊要带他去人族那里，魔王定是要跟随，当前就先观察一下吧。

    他随手指了一个，“马圣府的花神庆典吧。”

    魔王瞥了一眼，一口应了下来，紧接着又问道：“宝贝儿，我可以得到奖励吗？”

    兰尼：“……”他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你想要什么奖励？”

    魔王的手悄无声息地伸进了兰尼的裤子，充满暗示意味握住了兰尼疲软的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