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德伊

    7

    兰尼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了。

    日复一日的生活让他感到乏味，每天要么看书，要么做爱，偶尔魔王抱他出去看风景。他也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有次他趁魔王不在，尝试自杀解脱，后来被及时救了回来。

    他说了自己自杀的原因，魔王问他想要什么。

    他随口说了个“想要个孩子解闷”。

    当晚，他们做了爱，魔王就怀上了莱德伊。

    自从有了莱德伊，每天看着莱德伊一天天成长，这让兰尼又找到了生活的乐趣。

    事实上，莱德伊身体与大脑的发育比一般的人类孩子要快很多，两岁的时候，他就熟练地掌握恶魔语与人族语言，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个高级恶魔了。

    现在他十九岁，个头已经比兰尼还要高大许多了。

    城堡的魔都知道莱德伊是魔王之子，不敢得罪他，而莱德伊作威作福，无法无天，每天都将城堡闹得鸡犬不宁。

    魔王不待见莱德伊，莱德伊同样也不喜欢魔王这个父亲，不仅从未喊过他一声“父亲”，还常常与他对着干。

    他们动过无数次手，不过都以莱德伊被揍得鼻青脸肿而告终。

    莱德伊唯独听兰尼的话，亲近兰尼。

    不过今天一整天，兰尼都没有见到莱德伊了。

    兰尼知道魔王特别忌讳他在他面前提起莱德伊，只是他担心。犹豫再三后，他开口道：“今天城堡里似乎很静啊？”

    “毕竟讨厌鬼不见了。”魔王说道，一边捏住了兰尼的下巴，亲吻他的唇。

    兰尼勉强耐着性子与他进行缠绵的深吻，两人的唇分开后，魔王用拇指擦拭了兰尼唇上晶莹的水渍，又像是在品尝什么美食似的，舔弄他的脸颊。

    兰尼也不顾他的动作，抓住了他的手臂，焦急且严肃地道：“莱德他在哪里？”

    魔王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了起来，沉声道：“你这是在为了他，质问我吗？兰尼。我外出时，你从来没问过我去哪里了。”

    “他外出了吗？他……”话没有说完，兰尼就察觉有人靠近，他抬头望了过去。

    魔王心情甚是差劲，目露凶光，正要抬手来个索命咒的时候，兰尼按住了他的手。

    “算了吧，阿罗。”兰尼劝说道，“他应该是不小心进到这里来的。”

    魔王反握住了他的手，厉色道：“犯错的魔就该接受惩罚，兰尼。你明明知道的……而且以前，你从来没劝过我不杀，今天是为什么？还是说，你认识……”

    说到后面，他身上的气息就变得越发危险与可怖，几近化为实质的威压使得周围的空间都变得扭曲，周围一片的青草无声无息地深陷在了泥土里，树干突兀地出现了数十道深深的划痕。

    他话没说完，兰尼就捧住了他的脸，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低声说道：“不要太敏感，阿罗。这是你为我建的庄园，我不想有无辜的冤魂缠绕在这里。”

    魔王狂躁的情绪因为他的这一吻，以及近在咫尺的注视，而变得平缓了许多。他任由兰尼捧他的脸，眼睛也不看兰尼，语气仍是硬邦邦地道：“我的咒语可以让他魂飞魄散，绝对不会让他在此纠缠。”

    “但是我不喜欢。”

    这简单的六个字让魔王顿时没有了脾气，他扭头冲默林的方向吼道：“还不快滚？”

    方才的默林险些没能维持住自己伪装的禁术。

    他有自知之明，早知道自己虽然实力大增，也打不过魔王，但是他却没想到仅是魔王情绪带动的余威就令他身体发麻发闷，四肢颤栗，动弹不得。

    分明以他的实力，他已经成了享誉天下的勇者大人，称得上是人族之中的佼佼者。

    他心中升起了一种久违的恐惧，一同袭来的还有深深的绝望。

    魔王没有发现他人类的身份，恐怕是因为由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魔王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少年的身上。

    他挪动了一小步，胸口剧烈起伏，他喘息着，一边喃喃念着咒语，以巩固自己的变身术法，额头上冒着冷汗。

    许是他的动作太慢了些，就连魔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正当他眉头一皱，要转过头时，兰尼忽然伸出了手臂，抱住了魔王的腰背，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魔王哪还顾得上默林，他手掌抚上了兰尼的背脊，低声问道：“怎么了？宝贝儿？”

    “有点困了。”

    “我带你回去？”

    “不用，就在这里。”

    两人说话期间，默林发觉少年在向他使眼色，少年手臂圈住了魔王，手掌就在魔王身后，同他打手势。

    看着少年的手势，默林猛然想起了禁书中的另一个清心咒，他赶忙施法，很快平息下了心神，稳定住了变身术，转身快速地离去了。

    他离开了那座庄园，脚步不停地足足跑了十几分钟，确定远离了魔王后，这才放下心来，浑身虚脱地瘫倒在了地上。

    他这才来得及去思考少年的事情。

    ——少年又怎么会知道他从遗迹得到的禁书里面记载的术法？看穿了他身份的少年又为何要帮他？

    前者是个谜团，后者则很好解释了。因为少年也是人类。

    可以说，他是被少年给救了。如果没有少年相助，想必他刚刚就已经死在魔王的手上了。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他苦恼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他又怎么能忘恩负义，去杀了少年？

    况且，少年身为一个人类，在这种地方，一定是有难言之隐的吧？

    ＊

    8

    使魔在门外汇报“莱德伊要见他”的时候，房间内正“战斗”得酣畅淋漓。

    兰尼满头大汗地仰躺在床上，他侧过了头，正要回答的时候，骑坐在他身上的魔王捂住了他的嘴巴，俯下了身，在他耳边说道：“不要理那讨厌鬼。你答应过我，今晚要陪我。”

    对方的穴肉不自主地收紧，兰尼闷声道：“阿罗，放轻松。你夹疼我了。”

    “抱歉，宝贝儿。”魔王放松了下来肌肉，一边加快了律动。

    过了大约几分钟，外面就有人在砸门，伴随一个男子愤怒的声音，“阿罗埃尔坎，你这卑劣胆小的懦夫！一事无成的失败者！你有本事就放开我的父亲！开门！”

    兰尼看魔王动作不带一点停顿，但身上已经升腾起了杀气，于是赶忙将魔王捂他嘴的手给挪开了，并对外面说道：“莱德，你明天再过来吧。我们现在已经休息了。”

    他的声音有些气喘，这叫莱德伊没法放心得下。

    莱德伊焦躁地喊道：“父亲！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的！只要你说，我现在就把门给砸碎！”

    魔王是没法忍了，他暴怒地喝道：“莱德伊，你现在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剁碎了去喂蛇。”

    “有本事你就来！当我会像你一样感到畏惧吗？我告诉你，永远不会！”

    “好了，莱德。”兰尼让自己的气息平缓了下来，说道，“我真的没事。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莱德伊忧心地问了三次“真的吗”，都得了兰尼肯定的答案后，这才离开。

    被莱德伊这么一闹，兰尼再没有兴致继续做下去了，“阿罗，我累了。”

    “我要你的精液，兰尼。”魔王的膝盖夹住了兰尼的腰肢，伏下了身，健壮的胸膛贴住了兰尼单薄的前胸，双臂揽住了兰尼的后背，两人几乎是合缝不透地合在了一起。魔王轻咬了一下兰尼的耳垂，声线充满了蛊惑，“再坚持一会儿。把它们全都射进来。”

    他的声音带有魅术，纵是兰尼也难以抵御。他半软的性器在魔王的体内又重新硬了起来。

    二十多年前，兰尼尝试自尽，才发现了一个秘密。

    ——魔王与他有共生契。

    这契约是为了他，因为这对魔王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兰尼知道，自己本是将死之人，这契约是为他强行续命。

    共生契十分不稳定，如一根欲断不断的弦，可能稍有不慎，它就分崩离析了。

    魔王需要吸收兰尼至阳的精元，才能来巩固契约。吸收的方式最好是交合，或者是吞下肚。

    ——在此之前，他以为魔王几乎日日要与他做爱，是有性瘾。

    发现了这桩事，他若真想自尽，那就简单得多了。

    只要他主动去攻击契约，或者不再与魔王做爱，共生契断了，他自然就会死。

    这是魔王当初不惜亲身怀胎，也要满足兰尼心愿的原因之一。

    事实上，早在魔王刚怀上莱德伊的时候，兰尼就跟他说了，他再不会自尽，魔王用不着这么做。

    然而，魔王还是把自己憎恶的孩子给生了下来。

    魔王性子骄傲，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生产的样子，当日他提前让使魔推兰尼出去散心。自己在房间独自拿刀划开了自己的肚子，将孩子给取了出来。

    当兰尼推轮椅回房间时，看到的是满目血淋淋的场景。

    床单被血浸满，婴儿肚子上还留了半截脐带，躺在上面哇哇大哭，魔王浑身是血，脸色惨白地靠在床头，看到了他，嘴唇动了一下，却说不出话来——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虚弱的时候了。

    兰尼吓了一跳。因为，分明魔王已经找好了接生的医师，并带给他看过，而且如果处理得好，再配上些药物，生产对魔王来说就像是手指被刀片划了一下。

    但是，眼前的场景显然是在意料之外。

    兰尼赶忙上前，去检查魔王的伤。

    纵然已经施展过治疗的法咒，但伤口仍是在往外淌血，血肉模糊，看上去煞是骇人。

    “我叫医师来，你等我。”

    魔王却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道：“孩子，我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