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淫监察记录01

    01

    监察部接受到市民举报港省资产投资促进局存有贪污受贿现象，便于2023年2月30日组建了由监察官江恒带领的调查小组前往港省展开审查工作。

    港省沿海，适逢雨季，绵绵不断的小雨让这座城市氤氲着阴郁潮湿的氛围。江恒最后一遍确认手机的信息，便把手机收入薄风衣的口袋里。从酒店的电梯往下去停车场。

    他昨日收到银行回函，银行确认了促进局一名职员其妻的个人账户居然有高达一千多万来源不明的存款。款项是近三年来断断续续地汇入的。这与举报市民所提供的信息高度吻合。

    所以昨晚江恒便打了电话报批去审问当事人的准令。而刚刚同调查组的组员小李给他回信息说，当事人王志嘉已经被请去当地辖区的警局“喝茶”了。

    去到停车场江恒才发现，这家酒店的停车场居然积了水。虽然不过一点，但也让拖沓着在水中行了一段路的江恒沾湿了裤管。

    潮湿，让来自温带城市的江恒不太舒服。江恒并不喜欢湿腻黏稠的感觉，但这座处于雨季中的城市处处给他如此感受，就连这座城市里的王志嘉也带给他这种，有点阴郁、黏稠、颓靡的感觉。

    小李调出的个人档案上说，王志嘉今年35岁。六年前就开始担任港省资产投资促进局副局一位。档案上的照片应该是王志嘉刚任职时拍的，样子比起现在倒是显得年轻些许。江恒视线从照片转到对面坐着的男人脸上。

    男人虽说已经极力稳定着自己慌张的心神。但参与过多次调查的江恒还是能清楚知道，他正在不安。

    确实，贪污事迹被暴露，将要面临的是牢狱和仕途的毁落。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并不是件好事。

    “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吧。”江恒淡淡地询问。

    今天和江恒一起负责询问王志嘉的只有小李。别的组员被江恒派去搜寻相关联的线索和证据。小李默默在旁对着笔电一字不差地输入他们之间的对话。

    “嗯……不知道。”王志嘉局促地否认，但是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告诉江恒的情况却不是这样。

    江恒抿唇微微拉扯了一个笑容，耐心地，或者可以说就像之前那么多次的调查里所表现的那样，公式化地继续道：“有人举报促进局有官员借职务之便收受礼金，故意加设额外条件为难办事的市民。”

    江恒递了两张资料给王志嘉，“举报人提供的线索以及我们调查到的情况显示，受贿腐败的行为是近三年开始的，目前可知的受贿金额至少在八百万以上。”

    江恒剩下不言而喻的话尽在王志嘉手里接过的纸上。上面是王志嘉妻子的个人银行账户和银行流水，还有她妻子在境外疯狂购物的消费记录单。豪奢的程度并不是他一个副局长所能承担的。至于他和他妻子本身的家境境况，王志嘉并不会天真地认为对面那个冷淡的调查员没有仔细调查过。

    但……王志嘉根骨分明的手微微捏紧，手心里的薄汗有点浸湿弄皱纸张。他正在犹豫，低着头暗暗思忖了片刻，抬头见问话的那个调查员正耐心地看着他，冷静的视线仿佛能把他看穿，王志嘉顶着压力回到：“这些不是贿金。”

    调查员闻声挑了下眉，示意着他继续。

    王志嘉咽了下口水，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他紧巴巴地继续道：“是……是……我老婆做……妓女赚来的。”王志嘉讲完这短短的一句话就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额头还莫名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挺惊世骇俗的。

    本来默默在旁记录的小李也变了脸色悄悄探头去看刚发出骇人言论的王志嘉。

    王志嘉正低着头，板正西服下的健壮身躯似乎在轻轻颤抖。小李以为这个看着挺老实内向的男人应该是绿帽带了太多顶，正丧气着呢，便还想再细看下这个惊奇故事的男主人公，却突然感受到江恒侧头看他一眼的警告。

    小李慌得缩回到笔电后乖巧打字。

    江恒对公对私都是个冷淡的人，所以小李除开工作外对江恒不是特别了解，工作时也挺害怕这个有点冷漠的年轻上司。

    那么拍案惊奇的事情，小李至少露出了点常人该有的好奇，相比下的江恒就显得十分的平淡，他甚至连眉头都没上扬稍许，只等待着王志嘉肩膀的抖动停止抬起头时，问他：“具体你还知道什么？”

    “……”王志嘉梗着脖子不知如何回复。

    “那请王先生配合，可否联系你的妻子过来？”

    “……”王志嘉耷拉着脸皮，有点抗拒。

    “王先生？”

    “她正在欧洲旅游……”江恒递过纸笔，“如果你不愿意联系魏女士，可以留下她目前的联络方式，我们会有同事负责对接她的。”

    “…嗯。”王志嘉接过，对江恒点头示意谢谢，便往白纸上写上他妻子的姓名和手机号码，写到第8位数字他犹豫了不过半秒，写下了7。

    这一幕被江恒细细看在眼里，他终于定论，这个就像这个城市一样钢筋水泥般壮实却有股这里天气一样湿腻、颓靡气质的男人从最开始就一直在撒谎。

    从江恒刚进来会议室时，王志嘉的不敢对视和与他握手的僵硬。回答问题的抗拒，肢体的局促，甚至连写下的他妻子的联系号码都要作假。他们连他妻子的银行流水都能调查到，怎么会连她妻子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呢？虽然江恒不过只看过一遍资料，但上面关于魏女士的信息，他已经清晰记住。

    江恒调查也时常遇到类似王志嘉这样的被调查人。看着老实，即便案件真的与其无关，但是他们也不会老实交代，乖乖配合。毕竟，但凡能被要求询问的人，多少都与案件中心人物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巴不得把调查拖得越繁琐越复杂为好，这样才能预留时间让他们牵涉在其中的人能在这些时间里慢慢撇清关系。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江恒确认王志嘉虽然为人有点阴郁，但确实如同他面上所显，是个所谓的“老实人”，这就让江恒对其硬着头皮生硬撒谎的行径略感奇怪。

    但江恒不急，他按住王志嘉还要写下的笔：“王先生，你是不是先确认下你前面写的信息比较好？”江恒扶着王志嘉的右手，让他的笔尖落到那个“7”上。

    一瞬间，江恒清楚感受到王志嘉的手在轻轻颤抖，不过几秒钟的事。

    “撒谎？”

    王志嘉：“……”

    小李默默探头看了下这边。静谧在一室内蔓延。江恒计算着秒数，等待着王志嘉心理防线缺口的瞬间。从第一眼起，江恒就知道，王志嘉不是个心理素质过硬的人。

    事情发展如江恒所料，不过几秒，王志嘉便把手从江恒手下抽出，颓丧地坦白：“我妻子跟这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们不用联系她。……是……我，这些钱是我赚的。”

    江恒看出，此时的王志嘉没有撒谎：“赚的？许多人都会说是自己的赚的，但是赚钱也有合法与非法之分。”

    “不……不是的，这个钱跟你们要调查的受贿案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恒：“那王先生，可否解释一下这一千来万的来源呢？”

    “是我买卖得来的款项。”

    “卖资产份额？”

    资金汇款方，调查查到都是有在促进局备案过的几家大公司的高层人员的私人账户。也是因为这几家公司也在举报线索里出现过，所以江恒他们才会调查到王志嘉妻子账户上。

    王志嘉还结巴着，不太愿意说出那最后的字眼，“不是的……是……”

    小李已经被勾得好奇心兴起，耳朵竖得精神，等着王志嘉透露自己三年来的暴富秘密。

    江恒依旧耐心十足，放柔了声音，耐心地引诱：“那是？”

    王志嘉的脸几欲要憋成朱红色：“是我……是我卖，卖淫赚的。”

    “哈！哈？？？”小李听得诧异，人不知觉地就从转椅上滑了下来，手肘还碰翻了桌面的水杯。“哐”得一声在会议室炸开。

    小李不争气的反应让江恒皱了眉，他警告地又再次看了下小李，小李才爬回座位上，反应过来自己的职责是不偏不倚地记录，便一板一眼地录下“卖淫”二字。

    王志嘉因为旁边另一个调查员夸张的反应深感尴尬和羞耻。而江恒深谙王志嘉是彻底吐露了真迹，正可乘胜逼问。这样，关于王志嘉这边不明资金的嫌疑就可洗清，能明日就把调查引回正道。

    如果江恒有心，他该知道，王志嘉精神已在脆弱边缘，但他此时反倒收回了刚刚引诱时释放的一点点微末的柔和，又恢复到那副冷淡的声线：“既然如此，那你应该知道具体的情况吧。”

    “嗯……，知道的。”毕竟卖淫的是他，他要说不知道，骗鬼去吧。

    “两年赚一千来万？”

    两年赚一千来万，这属实是镶了钻的逼，入了珠的鸡巴都挺难拿下的业绩。然而面前这个看着老实巴交的男人却点了点头，承认了：“是，是的。”

    江恒看着银行汇款信息：“一次一百万？”

    “这是一个月的。”

    旁边小李听得简直大开眼界，这一个月就能赚一百万，这简直是无本万利，只是碍于江恒实在不敢再转头看，不然小李都恨不得能脱了这个叫王志嘉的男人的衣服去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一个月一百万也不是小数目。”

    王志嘉以为江恒还是不信，便磕巴着进一步述说着自己的行情，“是一个月结一次，每次三四万。”这是王志嘉人生里除了出来卖的第一次外，最尴尬难熬的时刻了。

    江恒眉头扬了下，饶是再对于事物不太有感情的他也觉得咋舌，感情这个王志嘉白日里上着班，每晚还去卖，日日如此，两年连续不断，卖淫的强度恐怕比之副局长的职务还要繁重，堪称业界劳模。

    虽然这边卖淫合法，但事关真伪和与受贿案有点关系，江恒得让王志嘉按照流程写下卖淫详情，但又想到王志嘉次数过多，便让王志嘉留下他客户的名单，打算去逐一按人查实。于是看着老实巴交的王志嘉抖着手在江恒的注视下写下那一个个的名字。

    笔耕不停，王志嘉耐不住羞耻，起了生理反应滴了几滴眼泪在纸上。江恒在他身后看得分明，这个老实巴交的王志嘉，冷淡如他看了不由嘴角抿起，勾出了点浅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