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京当晚就和林渊分手了，倒不是觉得林渊有多脏，毕竟他也不干净，只是忍受不了林渊让他莫名其妙就插足了一段感情。 他也不打算和方景耀有交集—— 方景耀没认出他，而且喜欢了别人。 这五年他们都变了许多，并非缺少彼此不能生活。 他会去蹦迪喝酒和一个不爱的人上床，方景耀会去染个白毛满嘴脏话重新爱上另外一个人，甚至是，想要强奸他的情敌。 没人会在原地一直等待一个人。 特别是站在方景耀的角度，没人会在原地一直等待一个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会不会再见，一个完全未知的人。 李京想，他和方景耀，既然跨越不了五年的光阴，来到现在，那就永永远远留在过去也好。而经过这件事，方景耀大概也不会纠缠。 事情本该这样发展。 只是方景耀回去以后，越想越气。 他之前特地在李京的大学贴吧看了关于李京的扒一扒，为的就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扒一扒说李京除了学习好就是一个渣男，凭着自己长得好看不知道搞过多少美少年。是的美少年，这个渣男还是个弯的。 他当然知道李京是弯的，不然能把林渊拐跑吗？ 这条消息对他毫无卵用。 但还是有点用的，那句“不知道搞过多少美少年”，至少说明了李京真的是渣男，睡了不负责，拔吊无情的渣男。 截图，必须截图发给林渊，让他看看李京的渣男嘴脸，然后重回他的怀抱。 往下看除了说李京是渣男也没别的内容了，他就没再继续看了—— 他妈的你就不能说一句李京不但拔吊无情，还是个能折人腕能操人屁眼能扇人巴掌的狠人啊？！ 你这个扒一扒太不敬业了！ 你说了我能去送死吗！ 不对，可能扒一扒说了，只是因为他没耐心继续看，给错过了。 方景耀重新打开贴吧，点进收藏，翻出关于李京扒一扒的帖子。他边骂李京祖宗十八辈，边仔细认真地看帖子。他看的特别仔细，不只楼主发的内容，连众多层主的回复都看了。 直到—— “我和李京高一是同学，他那个时候还是个胖子，戴着个老土眼镜，也不爱说话，但他学习是真的好，没上两星期就跳级到高二了。高三成了我们学校的男神，对，没错，这货瘦了，妈的，比整容还厉害。当时好多女生都问他报考哪个大学，他也说了，就你们大学。那些女生不知道考上的有多少，哈哈哈哈哈还是庆幸没考上吧，男神是弯的还一渣男。” 方景耀把这个回复看了不下十遍，如果可以，他真想没看到这个回复。 李京，李京，李京…… 李京当年走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也带走了他半条命。 他不知道哭过多少次恨过多少次又后悔过多少次，哭是因为李京走了，而恨和后悔则来源于，没有早点发现李京要走的迹象，如果发现了，虽然不至于留下李京，但至少可以问一下李京要去哪里，这样他才能在想念时去找他，不至于了无音讯。 他怪他自己。 他不知道在没有李京的日子里，是怎么活下来的。 直到高三那年遇到林渊。 不对。 他高一就和林渊是同班同学，不过他当时把自己包裹的太严实了，他每天都在哭在恨在后悔在想念李京，他的心被一个早就离开的人填满了，如行尸走肉般，压根没缝隙去注意别人，去看周围的世界。 直到高三那年，下着雨，林渊把伞递给他。 那是唯一的仅有的一把伞。 他就突然想到了曾经有一个人，把唯一的仅有的雨衣，留给了他，载着他穿梭在大雨滂沱中。 班上的人似乎都知道他有抑郁症，林渊是看他可怜。 李京是为什么呢？ 喜欢吗？ 他从没说过，他走了。 林渊和李京在眼前晃悠啊晃悠。 方景耀接过那把伞，他其实很早就没哭过了，在得了所谓的抑郁症以后他就没哭过了，他哭不出来了。 但那天他哭的特别大声，他看自己也可怜，何必呢？何必为了一个人封闭自己折磨自己呢？ 他那被填满的心终于解脱了。 光从缝隙照了进来。 林渊也是，生活也是。 但上帝在玩他。 他以为是情敌的李京，是他深埋在心底若无意外绝不会再提起的李京。 不戴眼镜了，瘦了，好看了，还渣了。 都会和不喜欢的人睡觉了。 或者本来就是会的，就像他当初想不到李京会抽烟一样。 方景耀冷笑一声。 室友推门进来，看到方景耀吓一跳，“卧槽！耀哥，你爸打你了啊你咋哭的这么惨？” 方景耀冷脸看过去，“你说什么？” “我啥也没说，我啥也没看到，哈哈哈哈哈……”室友退出去，关门之前，还是提醒一句，“耀哥，快擦擦鼻涕吧……” 方景耀一边哭一边擦鼻涕，妈的！都是屁股太疼了！ 三天后，李京意料之外的收到了方景耀的短信，并且，在接下来的七天，短信不断。 第一天： 你竟然操了林渊。你等着，等老子养精蓄锐，干死你个狗比。 第二天： 还折断了我的一只手，和我另外一只手。你等着，等老子养精蓄锐，干死你个狗比。 第三天： 还敢把手塞进那里，让我疼让我流血。你等着，等老子养精蓄锐，干死你个狗比。 第四天： 下车竟然先走，走就走了还敢回头打我，打我巴掌。你等着，等老子养精蓄锐，干死你个狗比。 第五天： 还敢说没有操我。你等着，等老子养精蓄锐，干死你个狗比。 第六天： 又打我屁股。你等着，等老子养精蓄锐，干死你个狗比。 第七天： 竟然不同意我微信，快点加上，别浪费我话费！ 李京不知道方景耀是从哪里弄来他手机号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他微信，打开微信，看了某个备注为你帅炸苍穹的耀爹的好友申请半天，这才同意了。 方景耀原本以为还没有回复，拿着手机一看，微信加上了，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翻了起来，两眼放光，低着头啪啪啪打字。 你帅炸苍穹的耀爹：哟，狗比还挺识趣。 李京把手机扔在桌上，翻了几页书，微信响个不停，拿过来一看，果不其然，全都是方景耀的。 你帅炸苍穹的耀爹：狗比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你在看微信，别他妈不出声。 你帅炸苍穹的耀爹：狗比叫两声给爹听听呗，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你帅炸苍穹的耀爹：说话！谁不说话谁是狗。 你帅炸苍穹的耀爹：你是狗，坐实了。 你帅炸苍穹的耀爹：狗比狗比狗比狗比狗比…… 疯狂刷屏中。 李京平静的看完，立刻就改了微信名字，并且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你帅炸苍穹的京爹：我以为经过那件事你会老实，但我显然低估了你，你还挺作死，蹦跶的挺欢。最后给你一个警告，闭上你的嘴，不然我会让你后悔。 方景耀就是那种日天日地的人，他没怕过谁，虽然以前害怕李京，现在还有点害怕李京，但不代表他会像以前那样听话服软。把李京的语音听了三遍，啧啧了几声，别说，李京这几年渣男没白当，至少渣男音出来了，好听的不要不要的。哼，他也要用声音诱惑李京。 你帅炸苍穹的耀爹：我就不闭嘴，有本事你打我呀，你打我呀，你打不到我略略略。 李京不但没被诱惑，还觉得他挺幼稚的。 你帅炸苍穹的京爹：这是你自己作死。 你帅炸苍穹的耀爹：我作死，我作你妈了个逼。 一言不合就骂人，李京没再回复他。 第八天方景耀依旧想发微信骚扰，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李京会找来学校，揪住脑门上的一撮白毛，就把他拉到了厕所隔间。他很快想到了李京在微信上说的最后一句话，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想干嘛！” “脸好了。”李京的眼珠子看着他，“可以打了。” 方景耀在巷子里的悲惨回忆就汹涌而来，他下意识的就抖了腿，哆哆嗦嗦，推开李京就去扒拉门。 李京很白，他的手都是白的，瘦瘦的长长的，抓住了方景耀的后颈，轻轻凑近，嘴唇儿在他耳边张开，“玩个游戏吧。” ——告诉我，你骂了我多少句，答对了我就放过你。 方景耀想到这句话，提到喉咙的心放下了一点，还好他有先见之明，特意数了下他骂李京多少句，底气十足道：“三十句！短信和微信加起来，还有那个刷屏的狗比。” 没用的小聪明，李京点了点头，“可我们的游戏是，我的第一条语音说了什么。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答错了呢？”方景耀突然好奇这次的惩罚是什么样的。 李京抓着他的脖子，轻轻松松地把他转过来，按到墙上，慢条斯理道：“少一个字一巴掌。” 面无表情。 声音不起波澜。 说着如此恐怖的话。 如果他真的不记得，或者只记得几个字，那他要挨多少巴掌？方景耀仍然为此感到心悸，冷汗瞬间湿了整个背部，他稳住不让声音抖起来，“我以为经过那件事你会老实，但我显然低估了你，你还挺作死，蹦跶的挺欢。最后给你一个警告，闭上你的嘴，不然我会让你后悔。” 李京有点奇怪的看着他。 方景耀知道他答对了，不会挨打了，恐惧还没有完全消失，一股嘚瑟就涌上来，“想不到吧，虽然我记忆不怎么好，但我晚上可是听了二三十遍呢。” 李京的脸上几乎很少有表情，除了下车以后对方景耀的那个堪称阴森的笑容，就再也没有了。但是，此时此刻，他明显愣了愣，两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方景耀，睫毛又浓又长，落下一片阴影。 谁他妈没事把一个人的语音反复听这么多遍！没错，是他方景耀。说完以后，他才反应过来到底说了一句什么样的话，脸色蓦然一红，上看看下看看，一副闪躲的样子。 李京一言不发，看了他良久，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又他妈是这个动作，方景耀清楚记得，李京就是做了这个动作以后，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狭小的厕所隔间，他躲不了，只能贴着墙哆嗦，“你你你，说好的答对了就不打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李京平静地看着他，把人看的发毛。 “你也为你自己想想，这里可都是我兄弟，你敢打我，我就让他们把你打的你妈都不认识！”方景耀只是放狠话而已，打架这种事他向来自己解决。李京虽然可恶，但他如果因为单挑打不过，就叫一帮兄弟群殴一个人，是更没面子的事情，也很不耻。 在李京眼里，他只是一只小老鼠，唧唧半天也毫无卵用，“我们都要遵守游戏规则。你答对了，我当然不会惩罚你。” 那你他妈解扣子是故意吓我呢！方景耀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