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9
一阵音乐声打破清晨的寂静。 被子下伸出一只白净的手,左右摸索半天,按掉闹铃,又缩了回去,舒舒服服扒着另一条偏深色的胳膊。 伊格撑开眼皮,朦胧地扫了一眼眼前的后背骨骼和肌肉,闭眼埋进清晨微蒙的雨气里用力深吸口气。湿润的水雾扑面而来,洒了他一脸清醒。 真的不是做梦。他忍不住傻笑。兰登就在他身边。 模糊的景象逐渐聚焦清晰。他在兰登肩上凶狠咬下的痕迹还未褪去。伊格有些不好意思,低头,舌尖轻轻舔了舔那块通红的皮肤。 他昨晚好像啃了不止一次,还叼着那块磨牙…… 幼稚得不能更幼稚。越是不想回忆,画面便越加清晰。兰登昨晚大概把多年来的脏话储备都用干净了,到最后已经骂不出新词,牙齿咬着胳膊。一手捏着伊格喉咙想掐死他,又因为无穷无尽的高潮使不上劲。与到达巅峰的猛然释放不同,受限的欲望锁在悬崖边缘不上不下。他被身体里进进出出的性器顶得下腹酸麻,前端像失禁一样不断滴落白精。然而被浓度过高的信息素彻底迷晕的混小子根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一门心思要彻底打碎所有的抵抗。 伊格脸越想越烫。他记忆中最后的画面只剩下兰登大腿夹着他的腰,被压在地毯上干射了。白浊没什么精神地从小孔涌出来,顺重力往下流,在深蜜色肌肤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他太兴奋了,血液全往二两肉里涌,以至于完全顾不上男人的眼泪和沙哑的哀求。 兰登当时在说什么呢…… 头还有点疼。伊格抛掉多余的思绪,再次抱紧被子下结实的身体。 周末上午,日光懒洋洋拂过大地。暴雨冲刷走尘埃,清新的空气弥漫在四肢百骸。繁华的大都市再度热闹起来。行道树叶片上还残着昨日露珠,马路上的积水折射出漂亮的彩虹。 伊格缩在床脚抱紧脑袋。 兰登已经垮着脸把地上那件沾满了各种液体的T恤翻来覆去看第三遍了。干涸的白精被黑色布料衬托得尤为明显,其间还有一些内容不明的深色水痕。 穿是不能再穿了。伊格记得兰登可不是来旅游的。他只有这一件衣服,所以自洗完澡后围了条浴巾裸着上身出来,气压就一直低到现在。 如果不是揍人可能让那条浴巾滑掉,他现在大概已经冲过来了。伊格心惊胆战地想,又忍不住悄悄去瞄兰登。 发间白银残留不多了,过几天也许会完全消失。湿润的发梢还在滴水,一颗落到他肩头下陷的红痕里,再咕噜噜滚走。胸前战况惨烈,伊格记得那块口感比周围都软,他凭着动物本能就没怎么松过口。乳尖肉粒咬下去时兰登会发出某种似痛似爽的惨叫,屁股夹得他小兄弟能当场升天,所以被尤为隆重地对待,周围还有细小的齿痕。 就这样好像也很不错。伊格低头看着自己的素色床单不知不觉咧开嘴角时,眼前一黑。那块散发着相当浓郁交配气息的布料就这样砸在他头上。 “给我件衣服。”伊格摸黑伸手将衣服从脑袋上拽下来时,听见了男人僵硬的声音。 “可你不是说小……” 伊格把T恤扒开。其实他还想假装闷在里面再多闻一下,雨和樱桃酒能交缠如此紧密的时候并不多。但对上兰登下一秒就要杀人的眼神时,他还是自觉噤声,下床去开衣柜。 伊格想捂住眼睛。 兰登正站在他面前转来转去,对着镜子皱眉头拽衣服下摆。即便这已经是最宽松的一件,当男人握住拳头上臂使劲时,突起的肌肉还是差点将袖口缝线绷断。但这不是重点。 对伊格来说是正常大小的T恤到了兰登身上便向上缩了一小段,紧紧贴着皮肤。他本来刚洗过澡,身上还残留些水珠。棉质布料吸收掉水分,透出下面浅浅的肉色。而胸前线条更加突出,很难不吸引他人视线。十年前伊格会讽刺男人故意卖骚,但现在他要感谢自己的睡裤够宽松,才不会引起兰登注意他下半身的动静。 兰登不适合这个。毫无疑问,他们今天还是得去趟商场。Omega黑着脸走出卧室,伊格跟在背后,努力忍住扑上去的冲动。他的衣柜里当然都是他自己的味道。布料滤了寂静的雨气,兰登现在身上透着淡淡酒香。 像他的Omega一样。 他本来以为兰登又要像家里一样挑剔早餐半天。但兰登瞄了一眼他寡淡的三明治,没有发表难听的意见。 “要加糖吗?”伊格如蒙大赦,倒咖啡时尤其殷勤。 兰登摇头,拿回了咖啡杯。白色杯口上升黑苦的气息。这令伊格有点意外。 “我以为你喜欢吃甜的。” 虽然过去很久了,但他仍然对桌上淋满蜂蜜的松饼塔有些印象。 “不,那只是因为……药很苦。”兰登仅仅犹豫片刻,没再详说,“而且糖分摄入过高会影响我的锻炼。” 这个伊格知道。兰登去健身房的习惯多年不变。他的饮食完全交由雷蒙德在管理。毕竟是人总免不了有自私和放纵的时候,只有雷蒙德是永远精准的机器。伊格想起如果是雷蒙德负责早餐,桌上的吃食其实相当正常。但一旦他们独处,兰登就会挑嘴得像个不拿执照的美食家。 摆明了又在针对他。伊格想不通。真那么讨厌自己,兰登有一万种方法离他远远的。偏偏好好的海滨别墅不住上赶着来他公寓,甚至还威胁自己跟他来一发,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太别扭了。一边处处欺压他,一边又强塞给他甜头,为所欲为,丝毫不讲逻辑。 确实非常有兰登的作风。伊格莫名其妙被自己说服了。他瞄一眼男人被他紧绷的上衣勒出柔软弧度的胸口,喉结动了动,假装正把面包吞下去。 昨夜瓢泼大雨阻碍了人们出行,因而今天商场比往日更热闹。伊格被奔跑的孩童脚下撞了个趔趄,本能攀住旁边的手臂。熟悉的温热皮肤贴着掌心。多年来养成的条件反射让伊格下意识地要松手,又强作镇定,扒着不放了。 反正兰登再讨厌也不能在大街上揍他。众目睽睽之下伊格肥了胆子,抬头挺胸虚张声势,把Alpha伴侣演得有模有样,得意地接收周围羡艳的目光。他能察觉到兰登胳膊下的肌肉都绷紧了,拳头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 死了也值了。反正兰登现在还没来得及和他算总账,否则十条命都不够伊格用。脚步不停,伊格脑子里也转得飞快。浏览记录已经被发现,现在他最好给兰登准备一个合理的解释证明自己不是变态。 ……他好像证明不了。 伊格发现他似乎没救了。视频网站的观看记录将他的一切都忠实地出卖给兰登,就连他最喜欢哪种体位都逃不过。兰登会怎么看他?朝夕相处多年的人其实一直意淫着自己的身体,这让伊格昨晚拼命保护的“喜欢”忽然变得苍白无力。 他要用什么去证明他和那些评论里低俗的下流言语不一样。 大脑里的浆糊旋转着,忽然全都流进一个逻辑空洞。伊格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思考过,兰登自己……是怎么看自己的。 从高高在上的小公子,跌落到任人摆布的色情演员。即便他在网站上依旧受欢迎得要命,也不能掩盖浑身光芒碎尽的事实。明明早已是浑身污泥的河鸭,却永远要在伊格面前撑出一副白天鹅的模样。 然而谁也骗不了,就连幼稚的伊格也在成长中明白了这一点。也许他可以撕破脆弱的伪装揭露血淋淋的真相,将一直高高在上的年长者踩在脚下完成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报复。但他没有这么做。他还记得兰登在门外打电话时无力的愤怒,也记得之后进门一瞬间竖起的防御和谨慎的试探。男人在他面前看似不可一世,其实连下一个落脚点都充满迷茫。王国早已倾塌,小皇帝却还是不肯醒来。因为梦里有永远盛开的花海和闪亮的喷泉,天使们扇着翅膀轻轻歌唱。 所以伊格可以一直将那个任使唤的小仆人演下去,只要他肯留下。 兰登比阿露尔的要求低得多。伊格跟着他转两圈,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提着袋子出了商场。 换回合身衣服的兰登心情好了不少,周身终于不再环绕着低气压。新的墨镜将他正脸掩护得不错,帽子压下了后脑勺上几根白毛。一副要在这里常驻的样子。 要是真的就好了。伊格目光瞥见街角的理发店,晃了晃兰登胳膊。 “你要去吗?” 这对话正常得不正常。伊格想。演得像他俩真是情侣一样。 兰登看了一眼,摇摇头。“回去。”他掂了掂手上的袋子。 伊格知道他隐约觉得出来的时间太长了。毕竟他们现在没有收到雷蒙德的任何消息,兰登仍然对周围的一切不放心。Alpha对自己标记的Omega会有感应,天南地北也能翻出来。即便他们所在的这座一线城市人口密度极大,找人犹如大海捞针,除非雷蒙德亲自过来。但以他事务的繁忙程度,连休假都难得,不可能抽出数月时间来调查。而且一旦他离开岗位,原先维持的完美家庭形象也会随之破碎。多年苦心经营付之一炬,不是雷蒙德会做的亏本生意。 兰登吃够了苦头,所以这次做得万分小心不留痕迹。然而雷蒙德也不是善茬。行事审慎周密的男人不会对任何事掉以轻心,必然在暗中计划着自己的行动。 其实如果兰登做了去除标记的手术,稍微花些心思,想要摆脱雷蒙德不是难事。但他这么多年有很多次机会,却从来没做过。 也许该找个机会问问。伊格思索着,跟在兰登身后走过人行横道。 宽敞的衣柜因为挤进了另一个人的所有物而变得拥挤了。伊格关上门,内心升起一股小小的满足感。他走出卧室,兰登正端了杯水从厨房里出来,坐到沙发上,摸出个小瓶子。 他拧开瓶盖,朝手心倒了两下。一粒小小的白片滚出来落进手心。他看看瓶子里,轻轻沉下眉头。 “该死。”他嘀咕。随后把药片倒灌下去。 “怎么了?” “空了。”兰登攥着药瓶,“我不用身份证明买不了,但是买了他立刻就会发现。” “要我帮你买吗?”伊格奇怪,走到沙发边。 “不行。”兰登摇摇头,把药瓶抛给他,“只允许Omega本人或者标记他的Alpha代买。” 伊格看了看瓶身。药名是一长串让人昏头的字母,小小的“Omega专用”被着重标出。 “你生了什么病?”兰登看起来能单手把他拎起来打,身体很健康。 兰登迟疑了片刻,“我没生病。”他说,“以前的家庭医生一直让我吃这个。” 真是个久远的词汇。伊格重新看了下手里的瓶子试图琢磨出些端倪,但他对医学一窍不通,所以看上面的文字一片云里雾里。连功效都没有注明的东西,让伊格不得不怀疑是什么伪劣产品。 “我……会帮你找到的。”无论如何,他将瓶子收进兜里。 “你还有这种门路?”兰登瞟了他一眼,忽然冷冽地笑了声,“也对,你和‘维纳斯’关系那么亲密,经验应该很丰富吧。” 又开始了。但伊格这次决定忍下他的阴阳怪气。所以他往前走了一步,扳着男人下巴吻了上去。 怎么没早点学会这套。房间里再度陷入安静时伊格想。至少能减少兰登百分之七十的废话,节约自己百分之三十的生命。 收效显着,因为兰登真的闭嘴了,近距离瞪眼看着他。 “再重复一次,我他妈的喜欢你,兰登。”伊格咬牙切齿地道,“所以这世界上除了操你之外,我还有很多事可以为你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