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野花亦艳

    偶尔杨雍会觉得自己是割裂的。

    放浪形骸,现在要收拾满床的脏乱,包括他身上的红痕与先前缺氧带来的急喘,都需要时间一一平复。虫趴在靠窗的桌上,在吃事先装进真空袋的食物,其实仔细看来,一整个行李箱只为了带它出门,杨雍很少个人物品,工作的资料也都塞背包了。它伸着口器,把最后一些粘稠的血肉吸进腹中,晃了晃脑袋,转向仍在忙碌的人。

    杨雍洗了澡,浑身那股欢爱过的气味却很难淡去,尤其虫感官敏锐,很轻易就分辨出。外露的手腕、脚踝也带着痕迹,有些是磨的,有些是不慎磕到外壳,淤青了。

    他好像比平日还要瘦,眼睛垂下,唇角有点破皮,神情里夹杂一丝烦躁。大概是地方弄得太乱,被褥、纸巾还有地板未干的水渍,怎么留给前来打扫的清洁工?更何况离白天还有几个小时,虫也醒着,透过帘子的缝隙,江水呈现和天际一般的浓黑,什么也看不清。

    深夜的屋里,渐渐地,连那盏灯也熄灭,一切归于寂静。

    ……

    部长很少抽烟,在家被老婆管着,在外顾及形象,只是客户有同样嗜好,他才抽出藏在衣兜很久的好烟,笑意满满递过去。杨雍左手边摆着文件,时间将近傍晚,太阳偏西,暖融的光芒照进他们所在的包间,在文件夹表面覆了一层莫名其妙的颜色。再过一会,天就会全部黑下来。

    客户的儿子比杨雍年轻,戴着眼镜,却还显出几分这个年纪独有的气质,傲慢,即将走上父辈既定道路的不服输。他不怎么习惯父亲和生意伙伴的客套交谈,眼神一移,看向了沉默寡言的杨雍:“要茶吗?”

    “好,谢谢。

    他听了短短几字的回答,一怔,好像突然对面前这个男人产生了兴趣——杨雍正坐在夕阳碰不到的位置,脸庞平静,脊背坐得很直,就像江岸长出的一种野草,茎长挺拔。他想多看片刻,可服务员推门而入,殷勤端上他们点的菜肴。父亲的声音也响起:“来,先吃饭,我们慢慢谈。”还刻意扫了他一眼,暗示专心点学,往后这些事情都需要他张罗。

    谈合作耗时,两边交锋,一举一动隐藏在真诚的话语之下。饭菜倒像成了陪衬,汤汁暴露在空气里,纵使有暖气,油花也慢慢变得凝固。杨雍本就胃口小,没动多少,偏过头在部长需要的时候附和,翻找恰当的资料,语气十分生疏平和。

    原本注视他的坐在对面的那人,似乎在他开口的时候,蓦然失去探究兴致了,打量的目光也收回,也许是因为发现他和芸芸众生毫无区别吧?

    “……好,合作愉快。”三四个小时下来,妥了,部长长舒一口气,笑容满面。

    客户欣赏这样专程过来的诚意,加上儿子在旁,表现得格外友善:“哎哎哎,这当然了,下次还选你们公司,有心!”

    杨雍大多数时候都担当助手及听客,此刻也松了松肩膀,把散乱的纸张按页码整理,夹回去。跟着部长把人送到门外,果不其然,外头停车场上有辆豪车,请了司机,客户和他的儿子施施然离开。部长眺着,直到车尾气都没了,才咂咂嘴:“厉害啊,新车,不知道怎么搞来这么吉利的车牌。”

    并不了解这些,杨雍默不作声,打开手机,约了最近的出租车,两束灯光从街尾缓缓地靠近。

    酒店人不多,那些整齐排列的窗口也只有一点点光,前台百无聊赖,把花瓶挪一圈,又转一圈。里面装了三五枝,笔直墨绿的茎,顶上坠一朵蓬松的绒球似的红花,很小,有点像细长版本的蒲公英。部长先行上楼,太累了,要好好歇息一晚上;杨雍则停了停脚步,听见前台和另一个路过的同事打招呼,说花是别人从江边摘来的,这个季节才细微无声地盛开,不起眼但耐放。

    略一过耳,他没放心上,更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野花到处都是。

    不爱花的虫伸长爪子,很稳地勾紧墙面上的装饰,翅膀一会张开,一会收回。最初杨雍觉得那一面网格状的编织物像蛛网,后来看到巨虫混进了景里,又感觉像藤蔓,在冬天枯萎了,仍攀着,没有彻底碾落成泥。

    见他回来,虫迅速撒开紧抓的东西,飞过来,杨雍就眯着眼,静静看它动作。

    窗帘贴得很密,风吹不起,顶多让边角颤一颤,偶然露出外面一丝深色的江流,夜晚天空连着,仿佛无边无际。杨雍主动调整了姿势,跪趴在床铺,臀部抬起,整个如同只知承受的肉器皿。

    虫顶进滑腻粗长的性器,很凶猛,一点也不留情,每次向敏感点挺动的时候,都会挤压着里头软肉,又立刻被咬得死死。

    对酒店房间的隔音抱有怀疑,杨雍伸手捂住嘴巴,没敢漏出太多浓稠的呻吟。当穴里被狠狠操到最禁不住的地方,他紧皱眉头,神情看起来很痛苦,身体却诚实地索求更多,脊骨一直到臀尖都是条完美诱人的曲线。

    从虫的视线望去,只看得见他伏下去颤抖的姿态,床挺大的,但人的行动仿佛受限了,无法激烈动弹,灯光照亮了些手背鼓起的筋脉。不仅双手,杨雍全身都是赤裸,瘦削但不够白皙,撑过了那股令他咬住牙关的酥痒感,便缓慢晃动腰臀迎合,与虫结合得越发紧密。光从彼此的身子看,那根肉刃完完全全含在了他后穴,唯有抽插的间隙,才能被窥见一点端倪。

    杨雍自己的阴茎倒是受冷落了,勃起坚硬,垂在身下没有得到任何触碰。事实上它不怎么需要,除了肉穴深处如同潮水泛滥成灾的快感,额外刺激仅能让喷涌来得更快些,甚至比不上被操射的舒爽。有时候虫撞得重了,他没力气支撑,随即伏倒,滴着水的头部蹭上了床单。没几下,反应已经很急很大,身前不停颤动,后头则绞得虫都觉得进退不能,嗡嗡地要求他放松。

    杨雍喟叹了一声。

    虫的爪子悉数揪着他的肉,上面绒毛密密匝匝,痒,可被压在底下的人不反对,或者更强烈的感觉已经盖过了其他。肉根和肉穴似乎连接太过,简直像本来一体的,抽动时的水声也逐渐粘稠起来,不少薄液因激烈动作泛起了泡沫,腻在那里,过一阵才悠悠淌下来。而虫不在乎细枝末节,使劲地顶,使劲地磨,偶尔杨雍绷得像一支蓄势待发的箭,它不懂,就循着本能用口器轻轻吮舐对方的背部,称得上是另类的安抚。

    杨雍口中吐出的热息懒散融入空气,面前是木板的床靠背,没有一丝花纹,平实的,但他向后微微偏了头,好像在张望虫的动态,便成了这片厚棕色背景里的漂亮角色。同处此地的另一个角色,却不明白其中美感,或许对它而言,那些推挤贪婪的穴肉才是引发欢愉的关键。

    凌晨之后,四周万籁俱静,也许闹市区还有几分喧嚣,这一间房内的气氛远比什么都要热烈,连本该一分一秒过去的时间,也仿佛被拖慢了前进步履。杨雍的手、胸口、脸颊都紧紧挨着床了,稍阖上眼,再睁开也依然失去了焦点,模模糊糊,好像凝视着虚空。他的下半身彻底落入了虫的掌控中,放任对方,以便能够更加尽兴。

    灼热粗硕的性器深入抽出,反反复复,不间断,耐力令人赞叹又恐惧。杨雍并未体验过人类的,所以对虫的纵欲无度没有概念,对自己的接受程度倒是了解得多些。除了第一次被做出血,再后来,他就没试过受伤。

    当然,虫同样学乖了,知道一次过分,下次就会遭到报复,于是努力压抑暴虐的侵犯欲,再渴望都收起刀锋的锐利,不能真正刺破。

    在它身下的男人愈加湿润,眼眶、小腹还有后方秘密的洞穴,一并受液体的浸渍,酝酿成甘美的甜味。他被弄得脸热,脖颈也红,手指揪住被单,几根青筋迸出,不太明显,但依然表现出是在困难地忍耐。汗水滴在眼前,渗了下去,这一块布就变深色。不知过了多久,杨雍猛地绷紧身体,脊骨挺直。嘴唇被咬得发肿,或许一碰,就要破裂流出鲜血。

    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如同瓶中红色的花,小归小,不管季节,要开就痛痛快快一下子开了,又湿又艳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