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与渣攻重逢
（十九） 三个月后，8月7日。 中亚联合王国，洋野之星马术越野赛道。 马术个人三项赛已经进行到了第二日，由于越野赛的特殊性，观众都必须站在围栏外观赏，不仅没有座位，连遮阳伞都没有。 丛祯、芮慈带着保镖小李，戴着大大的遮阳帽，很早就根据地形，占据了最好的位置。越野赛虽然是马术个人三项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场，但整整六千米长的赛道不可能被观众窥得全貌，根据占据的位置，往往只能看到最后冲刺的一幕，因此越野赛的观众数量往往是三项赛（盛装舞步，越野赛，场地障碍赛）最少的。 场地太阳毒辣，丛熙担心丛祯的身体，在比赛开始前，丛熙就跟丛祯商量，说越野赛在酒店房间里看赛事转播就好。但丛祯坚持要看完儿子比赛全场，并反复保证一旦丛熙比完就离场休息，丛熙才算放下心来。 丛熙的官方名字其实叫Xavier Ray（芮泽维）。丛祯离婚后，为了隐姓埋名，便在欧陆与芮慈公证结婚时改性了芮，丛熙这个名字，除了最亲近的家人，其实是没有人知道的秘密。为了给丛熙加油，芮慈和丛祯在防晒服外面，都穿上了印有Xavier Ray的应援T恤。 场地外停靠了一些小型的飞船，丛祯和芮慈几经辨认，发现似乎前来观战的游客，大抵都是和他们一样的运动员家属。因为这些人身上都穿着花里胡哨的应援服饰，三两成团，戴着高倍望远镜与长焦摄像头。不过想想也是，现在这个时代，除非是极具有观赏价值的运动赛事，除了家属，怎么会有普通观众在烈日炎炎下放弃堪比现场实况的VR转播呢。 丛熙是个人三项赛事中备受瞩目的种子选手，尤其前一天，他在盛装舞步赛场上，作为并不主攻盛装舞步的骑手，竟然还拿下了一个极其惊艳的30.60分，此时许多观众瞧见丛祯和芮慈身上的应援T恤，都有些忍不住侧目而视，还在私下小声猜测，这两位看上去极其年轻的Omega和Beta，到底与那个年轻有为Alpha骑手，是有着怎样的关系。不过有人高马大，黑T恤黑墨镜（黑西装实在是太热了）的小李站在一旁，并没有什么人敢上去找两人搭讪。 距离比赛开始只有不到五分钟了，丛祯和芮慈正举着只能小冰扇为自己降温，身后却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小李，出什么事儿了？”芮慈抬高帽檐，依稀瞧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Alpha保镖，正站在不远处与几个穿着绿色应援服饰Omega交涉。 讲道理，来现场观看马术越野赛，并不是檀烨的本意。 作为皇室成员，在没有具体安保安排的情况下，是几乎不会出席这些露天的场合的；更别提像今日这样的临时安排，临了还要派保镖和已经站好了的观众们交涉给自己让地方。他看了眼身边一脸云淡风轻的赵子嘉，觉得这次奥运会结束之后，一定要找个机会把这个多事儿的女人给甩了才行。 自从离婚之后檀烨就很少涉及一切马术相关的活动了。丛祯对马儿的热爱，以及两人曾经骑马徜徉、幕天席地的那场性爱，让檀烨几乎是刻意地在逃避一切与骑马相关的皇室公务。可惜的是，赵子嘉不仅是新闻记者，还是一个把马常常挂在嘴边的马术迷，她常常大力夸赞中亚联合王国在马术方面对欧美国家的赶超，这次更是尽力鼓吹檀烨与他一起观战马术个人三项的现场比赛。 赵子嘉活力、大方以及对OB平权的贡献让她在檀烨一众约会对象中一骑绝尘，在民众间获得了空前的好评。这个女人本来就很有观众缘，和檀烨坐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是小鸟依人，还是知性得体，网友似乎都很买她的帐。 昨天檀烨已经和赵子嘉在皇室包厢里一同观赏过个人三项中的盛装舞步了。在镜头外的时刻，赵子嘉花了整整四十分钟，给檀烨安利她最近最为喜爱的一位亚裔运动员，芮泽维。 对一个本国以外的Alpha运动员表现出强烈的喜爱，对于一个性少数公众领袖来说，大概也能算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嘲点。和赵子嘉约会至今，檀烨已经对这个女人的容忍度越来越低，现在又在自己面前大力夸赞起别的Alpha，檀烨心中的嘲讽简直快要开满了，完全是维持着表面和平在佯装着听赵子嘉说话。 “烨哥，你看。”赵子嘉把通讯器屏幕凑过去，“这就是芮泽维，长得是不是很像你！” 靠，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檀烨压根不相信赵子嘉说得“像”，他只觉得这女的又在拐外抹角地拍自己马屁，可等他不情不愿地把头凑过去，却一下子愣在了座位上。 这是一张芮泽维接受专访时的侧身照，他穿着传统马术服饰，带着盛装舞步的高顶帽，这或多或少地遮掩了一些他的脸庞，但檀烨一眼看过去，还是被这五官与气质上的相似给震慑住了。 “真的是太像了。”赵子嘉收起通讯器，捧着腮帮子，用暧昧的语气对檀烨低语，“我还以为，是殿下失散多年的儿子呢。” “我可没儿子。”檀烨不咸不淡地说，脑海中却仍在回味那张与他极其相似的侧颜，“他今天在场？” “下一个就是他了。”赵子嘉兴奋地说，“我预感，芮泽维会是今年个人三项的冠军！烨哥，到时候还要你给他颁奖呢。” 檀烨没再说话了，他很快就看到了骑马候场的芮泽维，身材高大的Alpha男子正在躬身与他的赛马絮语，檀烨举起望远镜，观察运动员和马儿交流的细小动作，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令他心中涌起一波莫名的震颤，他想起十八年前的丛祯，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轻抚着朵叽的脸颊，和它说自己听不懂的悄悄话。 奥运期间，赵子嘉都破例住在檀烨的行宫，当天晚上，赵子嘉上了床仍在叽叽喳喳地感慨芮泽维行云流水的盛装舞步，兴致高涨的漂亮女人主动坐在檀烨身上起伏，而檀烨扶着赵子嘉浑圆的屁股，半阖上眼，却在想象二十年前，丛祯与他在河畔云雨的那场情事。 第二日，赵子嘉似乎是骚病上身，竟然在床上把檀烨直接给口醒了，为檀烨解决晨勃后，美艳的Beta女人趴在檀烨胸口，一边画圈一边问檀烨能不能继续带她去看今日在洋野之星的马术越野。 檀烨抬起赵子嘉的下巴端详，晨曦之下，赵子嘉的五官蒙上了一层好看的金边，檀烨想赵子嘉大概也并不如她所想一般地会毫无芥蒂地适应皇室生活，起码这种心血来潮的活动，是绝对不能出现在王妃的生活中里的。大概也是要找个借口让赵子嘉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了，想到这里，檀烨点点头，拿过通讯器，给自己的私人助理发送讯息。 至于那位与自己极为相像的马术运动员是否为对这个决定有些许加成，檀烨脑海中飞快掠过芮泽维附身与赛马交流的画面，开始恶趣味地想象媒体适时对赵子嘉滥用王室职权的报道了。 “太太。”出门在外，小李都称芮慈为先生，丛祯为太太，“好像有皇室成员临时起意要来看比赛，现在正在交涉，让咱们把地方给他们腾出来。” “祯祯，怎么办？”听到皇室芮慈就有些紧张，他怕丛祯被认出来，就想拉着小李带他们提前转移场地。 “什么鬼王室。”丛祯今天又做那个抓奸的噩梦了，再碰上这样一个热辣辣的艳阳天，打出门起，他的心情就没好过。他拽了一下芮慈不让他动，举着冰扇对小李吹了吹，“不理他们，怕不是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王子公主，日子过腻歪了想让记者嚼一嚼舌根。” 就算离开十八年，曾经王室里的种种流程丛祯仍记忆犹新。这种大型的露天场地，除非给皇室成员专门开拓出一个单独的场地，否则内室庭根本不可能批。安保跟不上是一方面，像今天这样，没有任何提前通知的突然来访，甚至还要跟普通民众交涉转移场地，势必要被暗藏的记者揪住小辫子在报纸上痛批三天三夜。 丛祯心中都是鄙夷，本来越野赛找到好地方就不容易，他和芮慈提前那么久过来占位子，就是为了第一时间看到儿子的英姿，现在要他们换地方？搞笑，姑奶奶当初在皇室占山头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混呢。丛祯低头看了看表，很好，比赛已经成功延时了，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小兔崽子在他面前撒泼打滚儿。 “您好，情况您也看到了，这里是我们准备的一些后续场次的VIP券，不知道可不可以把这个场地暂时让给我们？”这一片的观众并不多，黑衣人已经完成了交涉，轮到他们这里，口气里已经有了些许不耐烦的意思，似乎是希望他们能够赶紧配合，不要不识抬举。 “什么情况，我什么也没看到。”丛祯稍稍把墨镜从鼻梁上往下拉了拉，透过那一丝缝隙看了一眼这个跑腿的黑衣人，他瞥见熟悉的皇室袖标，心中更是一阵不屑：“别用你们这些VIP券糊弄我啊，当谁没有呢。” “不好意思，那请问您需要什么赔偿呢？”黑衣人态度稍微好了一点，在这个天气下穿西装，他也已经热得满头大汗，“您看，现在赛事已经延迟了，希望您能谅解，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我问你，你是谁家的安保啊。”丛祯看这跑腿热得龇牙咧嘴，心下不忍，干脆一边说话一边把手上的冰扇对着这个保镖吹，“法律规定，皇室出行必须提前2到7天通知场地，规划出行路线，测试安保方案。你们这心血来潮，想拿钱堵住我们老百姓的嘴，也不怕我们转头就去记者那儿举报你们啊？” “算了算了。”一个明亮的女声从后方传来，“小安，你回去吧，就剩这几个观众，不会有大事儿的。” “赵小姐，可是……”黑衣小安转过身，望向大步走来的赵子嘉。 赵子嘉一身运动装束，带了一顶白色的遮阳渔夫帽，一副盖帽边的黑超，身材前凸后翘，走过来时候仿佛自带BGM，“不好意思啊这位先生，我们临时决定来看比赛，所以来不及报备了。为您造成的不便，我们真的很不好意思，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观赏比赛呀。我看您大概是芮泽维选手的家属吧，我一直是芮泽维的忠实粉丝，一会儿说不定还要麻烦你们，给我要一个签名呢。” 赵子嘉当惯了公众人物，此时展颜一笑，竟也有股说不出的魅力。丛祯只这几天在酒店无聊时看过两眼檀烨的花边新闻，一时也没认出来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他莫名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的做派和气场，再一看这女的竟然还想跟自己宝贝儿子套近乎，就更不爽了，“明明是你们不顾法律法规过来鸠占鹊巢，少在这里跟我们反客为主啊。” 丛祯归隐后不再被皇室管制，说话愈发有些口无遮拦的劲头，芮慈站在一旁一时也有些尴尬，他心中到底还是担心丛祯暴露自己的身份，怕到头来掀起更大的新闻风波，“祯、太太。”他忍不住低声提醒，“算了，咱们自己看自己的。” “我倒是想咱们自己看自己的，她让了吗？小姑娘，不是我说，你买通了那些观众，不代表你能买通我。如果要看比赛就请闭上嘴，别以为大热天的，能带一群黑衣人过来逞威风就真把自己当女王了。女王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你这样，保不齐怎么削你呢！还观赏比赛？比赛因为你们都延迟快十分钟了你们不知道啊。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我们芮泽维，我们家芮泽维可要不起你们这么大腕儿的粉丝！” 丛祯声音不大，语速却快，一阵冷言冷语噼里啪拉，芮慈根本来不及让他少说两句。赵子嘉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招了谁家太岁，让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Omega这样一番嘲讽。 “子嘉，怎么还围在这里。”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几人身后传来，檀烨戴着墨镜，一身素色休闲西装，被一堆安保人员簇拥着走上前来，强压着怒气说道：“比赛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