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假象
灵巫的祈祷并没有给德庆殿带来祥和与安宁。表面的日子依旧是平和的，萧玉襄的胎儿三个多月，王才人的胎儿已经五个多月。这一天，皇后邀约后宫诸妃一起在上林苑游玩。 “王才人身怀有孕，不耐暑热的话可以先行离开。”赵皇后说。 “妾身谢皇后关心，上林苑草木繁盛，走在树荫下也很清凉。”王才人说。 “萧婕妤最近胃口可还好？”赵皇后问。 “谢皇后关心，这两天比前几天好多了。”萧玉襄说。 “我等着两位妹妹为陛下添两位皇子。”赵皇后说。 众人散开，各自赏玩。王才人在溪边，又蹲下去掬水纳凉。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因为地面湿滑没站稳，素紫连忙去扶住：“王才人小心。” “谢谢。”王才人说。 “王才人怎么不让宫婢们在身边陪着？” “觉得心理烦躁，想一个人单独休息一会儿。” “王才人还是小心为上。” “我知道了。” 王才人刚才被吓到了，一时感到无趣，只想离开。素紫本来只奉萧玉襄的命令回昭阳殿拿东西，回来的途中偶遇王才人，也走开了。这边的溪水浅，顺流而下的话，溪水渐深。 王才人走在离溪水稍远的位置，打算沿着溪水的方向走回去。这时候，一个宫女出现在她的背后，把她往溪水的方向狠狠推了一把。王才人从斜坡上滚下去，又撞进了水中的石头。 王才人只觉得小腹剧痛，她的血染红了那一片溪水，但她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我……” 王才人的侍女觉得她离开太久，连平才人都感到不对劲，这边的人才过去找。侍女发现王才人的时候，她已经疼到失去了意识。 “王才人怎么样了？”赵皇后问太医。 “回皇后，臣医术不精，只能保大人，保不住胎儿。”太医回答。 “太可惜了。王才人怎么会掉进水里还撞在了石头上？”赵皇后说。 “奴婢知罪，但奴婢也不知。”王才人的一干宫女跪了一地。 “皇后，王才人的胎儿已经离体……是个男胎。”赵皇后的侍女说。 “都五个月了，发生这种事……”赵皇后说。 “陛下到。”外面的宦者说。 “妾身给陛下请罪。今日游赏上林苑，本来是想各宫玩乐，没想到王才人发生了这种事，是妾身的错。”赵皇后说。 “王才人现在如何？”贺兰明夜问。 “王才人性命无虞，只是孩子没了，还是个男胎……” “皇后切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进去看看她。” “王才人还在昏迷，现在也还没醒。” “无妨，我就是想看看她。” 王才人醒来的时候，身在自己的寝殿，平才人和成更衣还在她的身边。王才人说：“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头好昏，你们一直都陪着我吗？” “你没醒，我们怎么能放心呢？”平才人说。 “之前陛下和皇后都来看过你，不过那时候你还在昏迷。”成更衣说。 “我的孩子呢？它没事吧？”王才人说。 “姐姐以后还会有孩子的。”成更衣说。 王才人感到疼痛，用手摸了摸下腹，一片平坦，那个已经会踢自己的小东西不见了，它再也不会回来了。王才人倒吸一口凉气，眨了眨眼睛，没有流泪。 “妹妹有什么话一定要告诉我们，不要憋在心里。”平才人说。 “姐姐切莫过度悲伤，要爱惜自己。”成更衣说。 “江妹妹去了，妹妹的孩子没了，你要是再出什么事，我和成妹妹两个人怎么在这个永巷过活呢？”平才人说。 “你们能不能回去休息，我想一个人静静……”王才人说。 王才人她们在德庆殿休息，而椒房殿又开始了新的风波。赵皇后说：“萧婕妤，刚才有人来报，说王才人坠落溪中前曾经见过昭阳殿的素紫在那边，可有此事？” “妾身发现缺了东西，才让素紫回去拿的。”萧玉襄说。 “皇后，妾身有话要说。”杨婕妤说。 “你说吧。”赵皇后说。 “王才人屡遭暗害，还连累了同住的江良人。妾身怀疑之前的药粉和今日之事是一人所为。倘若皇后之前严加查办，恐怕今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杨婕妤说。 “那素紫为什么要走那条路？那条路并不是大路。”赵皇后问。 “回皇后，那条路虽然偏僻，但是路程是最短的，奴婢一时图快才去了那边。妾身确实见过王才人，但王才人差点脚滑，奴婢当时还扶了一把。此事，皇后可以找王才人证明。”素紫回答。 “王才人现在醒了吗？”赵皇后问侍女。 “刚才德庆殿的人来过，说人已经醒了，就是精神不太好。”侍女说。 “你派人去问问。”赵皇后说。 一行人在椒房殿，各自怀揣着各自的心思。萧玉襄摸着自己的肚子，只觉得后怕，先是王才人，之后会不会就是自己？有一个人，暗害王才人，然后嫁祸自己，心思未免太毒了。敌在暗，我在明，实在是难防。 “奴婢参见皇后。”说话的王才人的贴身侍女。 “起来回话。”赵皇后说。 “王才人当时单独散心，所以支开了奴婢们。刚才王才人说，素紫帮了她一把，她们还交谈了几句。而之后有一个人从背后把王才人推进水里，才人也没看清那个人是谁。”王才人的侍女说。 “这不是什么都没说，素紫是不是之后折回，也没有人能证明。”杨婕妤说。 “奴婢是清白的。”素紫说。 “禀皇后，掖庭司的人查出那个宫女是谁了。”皇后的侍女说。 “这么快？那带上来。”赵皇后说。 “皇后，这是风华殿的宫女，是郝才人那边扫地的。”皇后的侍女说。 “妾身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郝才人说。 “郝才人，你说事成之后会给我荣华富贵，怎么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呢？皇后，奴婢出身贫寒，后来在宫中日夜劳作，一时受了蛊惑才听了郝才人的话去害人。还请皇后念在奴婢初犯而且自首，从轻发落绕奴婢一死！”那个宫女说。 “妾身没有，皇后不可听信这个婢子的一面之词！”郝才人说。 “奴婢还有物证！之前郝才人命奴婢把莎卡莎放在萧婕妤送给王才人的药材之中，一面嫁祸萧婕妤，一面暗害王才人。而那个粉末还有剩余，郝才人命我放进边才人的卧房。皇后若现在去搜，肯定还有。”那个宫女说。 “郝姐姐，你怎么能如此害我？”边才人一听这话，只觉得震惊。 “君子坦荡荡，妾身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郝才人说。 “如果她刚才说的是真的，这样的计谋真是一石三鸟，心思之毒，实在是令人胆寒。”杨婕妤说。 “皇后，掖庭司的少令有话要说。”皇后的侍女说。 “让她过来。”赵皇后说。 “奴婢给皇后请安。之前奉陛下之命，奴婢整理各宫妃嫔的出身与户籍关系，发现郝才人的叔叔曾经跟随现承庆郡郡守姜大人，也就是曾经的特派西域使臣，他身为使臣的副手出使西域。”少令说。 “有一个去过西域好几年的叔叔，想必也从西域带回了不少稀罕东西。”杨婕妤说。 “皇后，奴才刚才带人搜查风华殿，确实在边才人的卧房发现了这个。经过太医验看，和之前的粉末确实是一样的。”掖庭司的另一个人说。 “人证物证都齐了，郝才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赵皇后说。 “多行不义必自毙，郝才人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杨婕妤说。 “妾身无可辩驳，但举头三尺有神明，世间的是非曲直不会因为人们相互诽谤而改变。”郝才人说。 “郝才人戕害妃嫔，证据确凿，不过最后的处置我会交由陛下做主。”赵皇后说。 对于郝才人，贺兰明夜的处理很简单：“保留她的封号和俸禄，软禁风华殿偏殿，从现在开始，不得踏出半步。至于郝氏一族，通通查办。” 半个月后，王才人的身体虽然没好全，但她还是到风华殿会见郝才人。郝才人现在形同废弃之人，拜高踩低的人有的是办法为难。边才人真的认为王才人陷害她，不愿意来看。而姚良人暂时出于谨慎，这个关头不敢生事。 “陛下将我软禁在此，也不允许别人探望，王才人为什么要来我这里？”郝才人说。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王才人说。 “王才人，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能告诉你，这一切与我无关。” “你下毒不成，就教唆那个宫女来害我，你好狠毒的心！” “我能理解你的悲痛，如果骂我可以让你好受一点，那你就骂吧。” “你不怕我杀了你？”王才人走近，掐住了郝才人的脖子。 “郝氏一族昨天还风光无限，今天我父亲就被贬职到岭南，兄弟们全部被夺职。你说，我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呢？” “那是你咎由自取！” “我和你都一样，无妄之灾而已。不过，我的家人和族人只是被贬到边鄙之地，你的孩子却永远不见天日。说到底，还是你比较惨。” “你……” “时间不早了，王才人还是回德庆殿好生修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