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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寺,却依旧花了三四天的功夫。 从清凉寺出来一无所获,方季有些沮丧。 寺中除了几个诵经念佛的尼姑之外,再无任何多余之人,方季不由暗恼,甚至怀疑这老匹夫周志是否在戏耍自己,心中愤懑不已。 既然寺中连一个方家的仆人都不曾见到,想必方如梦定然是回到了方府,方季只好悻悻离开清凉寺赶回方府,路上一刻也不敢多耽搁。 刚到方府大门口,朱红色大门竟然是敞开的,门口仆人分成两排站立,管家刘卫挤满了一脸笑迎了上来,方季刚进大门口,所有仆人整齐划一问候了一嗓子:“少爷好!” 声音振聋发聩,方季像见了鬼似的,足下生风,朝内院逃去,落下管家在后边大喊:“少爷,少爷……” 前院铺满了烟火爆竹的碎屑,满院子红彤彤的灯笼,长廊两边青色的挡风帘皆换成了大红色,廊柱上,门框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红对联。 这喜庆的确实有点不太正常了,自从方启民去世后,方府就跟鬼宅似的,长年没个人气,凉风穿堂过,野草爬满墙的即视感。 方季皱了皱眉,浑身不太自在,这满世界的大红色,不知者大概以为是方府少爷娶媳妇了,所以才如此喜气洋洋。 方季心里装着事,也无暇顾及太多,只想着快点解决这些烦心事,早点回去莫堇共度佳节,那里才是他的家! 时间真的不多了,方季心急如焚。 方季见管家仆人皆被自己甩在身后,便翻身一跃,飞上了屋顶,寻着房顶一路向前飞去。 这倒也真是稀奇,堂堂方府少爷回到自己家,却还得学江洋大盗飞檐走壁。 方府虽大,但对于从小在这宅子里长大的方季来说,倒是轻车熟路,很快他就找到了方如梦的卧室,他凝神静气听了一耳朵,屋内安静,应是无人,轻声落于地面,闪进了房内。 房内漆黑一片,因方如梦长年未回府居住,即便每天都清扫,依旧有些淡淡地霉味,即便点了熏香,也终归是没有人气。 方季熟练地将房内翻了个遍,毫无收获,这倒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他的母亲是个多疑的女人,那么重要的东西是不会轻易地放在房内的。 如果想找到那些东西,只能找到她的人,说到底那也是自己的母亲,难不成要让自己像对待周志那般对待她? 方季有些心烦气躁,屋外冷风呼啸而过,拍打着窗棂,阵阵呜咽声破空而入,方季掌风一动,狠狠地将一扇窗户打飞了出去。 忽然房内有个人走了出来,轻轻掌了灯。 透过昏黄的灯光,方季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容,那是他的母亲方如梦。 以他的内功不可能感受不到房内有人的气息,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母亲也会闭气功。 为了逮住自己,倒也是煞费苦心了,不过以他目前的功力,想逮住自己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娘受累了,大晚上的闭气拉灯等孩儿自投罗网。”方季冷哼一声,语气净是嘲讽。 隔着一张圆桌,一张矮几,方如梦直直盯着方季的脸,嗓音淡淡道:“季儿离府不到一载,性子倒是野了,对母亲说话也这般不客气起来,你与那孽畜相处便学了这些?” 最后一句话狠狠戳在方季心窝里,倘若说方如梦以前在他心里是个陌生人,此时此刻更崩塌的厉害,却连个陌生人也不如了,倒像个张牙舞爪的鬼魅。 从前自己的心智像是蒙了一层灰,分不清好歹,也毫无长进,如今这一切变故陡然急转直下,迫使他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初心。 “这得多谢母亲大人的教诲,一路上手段迭出,令孩儿大开眼界。”方季漫不经心地说着,眼角余光打量着房内陈设,企图看出些蛛丝马迹,却没能看出一丝半点不正常之处,看来东西定然是在她身上无疑了。 方如梦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半掩着唇咳嗽了几声,露出半张晦暗不明的脸。 半晌,笑道:“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回来?” 以他母亲的城府,岂会不知道自己回来的目的?很显然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门口早早候着的仆人就是最好的见证。 那,许叔叔会不会有危险?! 方季眉头紧绷,神色凝重,道:“你派人跟踪我?” “那倒不完全是,娘还是记挂着你的。”方如梦坐直了身,将灯芯挑了挑,屋内亮堂了不少,又道:“母亲替你寻了一门亲事,赶明儿你随娘一道去看看,那姑娘的父亲是巡抚裴凌……” 不等方如梦说完,便被方季生生打断:“你知道我不愿,何处自寻无趣!” 方如梦将银挑子扔在一旁,依旧神色淡淡,道:“娘知道你好男风,娘也并不反对你将来收几名男宠,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那裴家姑娘也是名门闺秀,定然不会反对……” 有凉风从那道空了的窗口灌了进来,灯火忽明忽暗。 方季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股说不出的沉闷之感,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厌恶。 “孩儿为何好男风,母亲你不清楚吗?娘教的好。” “你都想起来了?”方如梦起身将帘幕拉下来挡严实了,随即缓缓坐下,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你现在这样娘很欣慰。” “是吗?可我不觉得,你心里应该恐惧的厉害才是,当年我的孪生弟弟被你活活掐死在怀中,你的良心可有一丝半点地愧疚?”方季一步一步踱到方如梦跟前,蹲下身盯着她的眸子,眸光似刀。 方如梦的脸色变了又变,唇角抖了一下,不语。 “对了,还有我的两位小舅舅,他们先后死于非命,一位失足跌进荷花池,一位无端从楼上摔下,别人都说外公命中注定无子,可我是亲眼所见,你的奶娘刘氏跟两名护院密谋。” 方如梦猛然站起身来,一字一句咬着牙道:“他们该死!” “孩儿也该死,看到了不该看的脏东西,你为何不把我也解决了?我真感谢你留我一命!你将我关在清凉寺的禅房里,一关便是一年,这一年里,那两个丫鬟都欺负孩儿,时常不给孩儿吃的,天冷不给孩儿炭火,我原以为只是狗奴才势利,后来才知道是你命她们这么做的,你要让我害怕,让我屈服!你命孟妙音封了我的记忆,你知道孩儿有多害怕吗?那么长的钉子,扎进我的头颅里!我喊你,我求你……你冷冷地看着我,你一动也不动!” 方季一脸冷清,浑身透着寒劲,他又凑近了些,他高大的身影将灯火挡的严严实实,方如梦被他宽阔的身影笼在阴暗之中。 方如梦曲着手指,垂着眼,静静听完他的控诉,只轻声回了一句:“那是过去的事,既然你想起来了,娘也不否认。” 好坦然,好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