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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讲究,就近找了路边的烧烤摊。 两人认识十七年,从蒋津左失踪那年起,已经从警民关系演变成朋友。 陈强比他大几岁,那年刚参加工作,一脸青涩。八年前他被评为‘十佳’;五年前成为局里‘先进工作者’;两年前他买了房,娶了本地的姑娘,是名老师;几个月前,他当了爹,媳妇儿给他生个胖小子,提起时眉目间不自觉变得柔软。 游松突然发现,时光变迁,他角色已从青年变成一位父亲,而自己仍旧孑然,停留在原地。 陈强说:“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较真儿,十七年啊兄弟,不是十七天,你累不累?” 他还问他:“如果当年你扔下的是另一个丫头,还会不会这么执着?” 时间不能倒退,往事不能回旋。没发生,所以没法儿判断,如果扔下的是莫惜瞳会怎样。 只知道,这辈子,他欠了蒋津左的。 陈强叹息:“那时候你还没成年,发生那种事,根本不是你的错。” 游松说:“她当年被刘大疤带走时才七岁,那么大点儿,个头刚到我腰,面黄肌瘦的蹲在草堆里几乎不冒头儿。”他声音微哑:“那时我骗她,说让她乖乖等着,待会儿来接她,她跟个小人精似的,睁着大眼睛仰起头...” 她眼里有泪,却倔强不让它掉下来。 湿漉漉的眼睛仰视他,乖乖的问“你是哄我的吧,我会被他们带走的。” 很肯定的语气。 那年游松刚满十六岁,虽没成年,不会照顾人,却懂得什么是责任。听到那个怯懦的声音时,喉咙发涩,一下子红了眼眶。 她刚到他腰,可以平视他紧握莫惜瞳的手,莫惜瞳完全依赖的抱着他大腿,还在小声抽泣。 那一刻,她是公主,她是没人管的可怜鬼。 蒋津左又仰起头,孤零零的站他面前,小小的,仿佛被世界遗弃。 游松看见她纠在一起的小手,脏兮兮,指甲有泥。露在外面的细胳膊,新伤旧伤已经分不清。她看着他,面目无助还参杂着恐惧,瘪瘪嘴儿,努力挤出一个笑:“我会乖乖等你。” ——我会乖乖等你。 这几个字魔音缭绕。凄楚晦暗的天色里,那双胆怯颤抖的眼睛一直刻在他心里。 游松没法忘记,更不能放弃。 他留心载走她的车,车牌打头是鲁Y,属于沂县。 后来他擅自退学,只身前往沂县,找个工地营生,边打工边找人。 不知不觉过去十七年。 陈强不明白:“你说你图个什么?” 游松沉默良久:“就他妈想知道,她是死是活。” 陈强理解不了他的坚持,他望着他,却一直记得他这刻的表情。 仓皇,凄凉。 之后许久不语。 他想着, 如果活,找到她。死了,欠她一辈子。 ...... 游松想起这些的时候,正打的去老城区。 天空灰蒙蒙,太阳落山,月亮尚未高挂,一天中最混沌的时候。 他碾压眉心,刚才和陈强喝了不少,靠着椅背想,累,怎么不累?但是,无法回头。 游松思绪被铃声打断,拿出电话看了眼,接起来。 “惜瞳,什么事?” “游哥,你回济南啦?”软糯糯的声音,像撒娇。 “嗯,刚回。” 那边窸窸窣窣,然后是跑起来的声音,“我去找你,好想你啊!” 游松笑:“我还在外面。” 那边脚步停了,娇滴滴哼了声“我就知道,你不会乖乖呆在家里。”又唧唧喳喳问“给我带礼物了吗?是什么?好看么?” 游松说:“少不了你的,回家拿给你。” 那边欢呼:“我去你家等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去看看蒋叔,完了就回。” 她顿了下,小声嘟哝:“又去看人白眼。”这边没人应,莫惜瞳吐吐舌,知道他不喜欢这个话题,赶紧说:“那你早点,我等你。” *** 这个城市灯火澜轩,老城却显得格格不入,不是闹市,街景萧条。之前三家是邻居,游家和莫家早就搬到开发区,蒋奇峰留在老地方,仍然租住游家房子。 前些年游母想卖房,他拦着,一直没卖成。 游松下了车,在路边摊位买几兜水果,轻车熟路往小区走。 门卫旁边围了一圈人,有人吵的鸡头白脸,棋子儿在棋盘上扣的啪啪响。游松一眼看见佝偻着身子的蒋奇峰,他在人群外围,似乎往这边看了眼,又继续低下头。 游松没上前,站旁边等着。 没一会儿,蒋奇峰不看了,背着手走过来,也不招呼他。 路灯将他影子拉长,蒋奇峰低着头,佝着腰,走的很慢很慢,这条孤孤单单的路不知走了多少遍。 游松看向旁边不知想什么,那人消失在楼口,他才迈步过去。 蒋奇峰住的地方还和十几年前一样,不大的客厅,有张沙发床,老旧的电视柜上放台厚重笨拙的电视,房顶是白色灯管儿,两头已经发黑,墙的四角被烟熏成黄色。 游松把水果放沙发上,看了眼四周。 蒋奇峰骨瘦如柴,浑身没剩几两肉。眼窝凹着,大夏天带了顶毛线帽。 他只端出小半盆水,坐沙发上洗脚。 游松目光落在他苍老的手上,右手只剩三根手指,端着盆子颤颤巍巍。 他说:“蒋叔,蒋津左那边有了点消息,人可能在云南。” 蒋奇峰握遥控器的手一顿,颤了颤,片刻后恢复自然。 他换了两个台,游松站着没动。 “还有事儿?”蒋奇峰用手指了指:“钱放桌上吧。” 游松把钱放下,又放下几盒药“上个月您药吃了吗?” 蒋奇峰盯着电视没理他,他说:“这药从国外带回来的,科研组研究过,对您的病情有帮助。” 蒋奇峰像没听见,游松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嘱咐:“别忘了按时去医院,到时候我安排人来接您。”他顿了顿“我会把她找回来。” 没人应他。 关门那刻,听到一句:“早死了,不死早回来了。” *** 余男在家休息几天,脚腕消肿,脸上伤也好的差不多,她和白振阳回了板桥乡。 阿婆早早等在村口,白振阳停车,探出头高兴说:“阿婆,怎么等在这里?” 阿婆看他一阵,又看到副驾的余男,嘴角合不拢:“要去集市,顺便过来的。” 白振阳盯着阿婆看,老人笑纹明显,一条条在脸上均匀铺开,似乎比上回见面还要苍老。白振阳心纠了一下,连忙开车门:“您先上车,我们一起去。” 阿婆摆摆手,“你们先回去歇着,集市进不去车,我一会就回去。” 白振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