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番外：缘尽
本篇主角是回音和阿泽,BE！高能预警！ 回音很少入睡，更少入梦。 但他只要入梦，他的梦境里就会反反复复地出现这样一幕。 那一天，黑色火焰构筑的地狱在地上漫开，一道金色的光柱贯穿天地，乌云散尽，日月同现，远处，铺天盖地的魔族，如同象征着死亡的乌鸦，从天的尽头呼啦啦的飞下，脸上张扬着残忍嗜血的笑意，在狂笑尖啸中降临人间。 而在他身后，天柱却如垂暮老人，岌岌可危。 天柱将崩，魔族入侵，人间界危在旦夕。 他本该是愤怒的，为了这个世界，又或是担忧的，为了世间所有的生命。 可事实上，他的眼里只有一身玄衣的魔君，和魔君苍白若死的脸。 “世事负我，若它毁了，也没什么遗憾……但这个惹人生厌的世界里有你。” “所谓的世界，所谓的大义，于我而言，毫无意义，但若是为你而死……或许也是不错的结局。” “阿景……对我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吧。” 回音看着他，无法动弹，无法呼吸。 ——从那以后，他便知晓，人生之路虽然漫长，但他却已早早地走到了尽头。 · 当天柱被寻天剑击毁，复又在陆修泽手中重铸时，在离天柱千里之外的地方，阿泽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他绷紧的心神终于放松下来，脸上也挂上了笑，迎上前去，怀着两分抱怨和两分委屈，撒娇般地向那人说道：“阿音，我等你好久，你怎么现在才——” 阿泽的话语没有说完。 他的话语卡在了他的喉间，他的神色僵在了他的脸上。 在他的面前，回音的面容依旧，温柔如昔，但却只余一个渺渺的虚影。 “我欠你的，还清了吗？” 阿泽听到回音这样说着。 他嘴唇不由得颤抖起来，张合了好几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从口中挤出了两个字：“没有。” “这样啊。”回音有些失落。 阿泽眼眶通红，伸手想要抓住回音，然而他的手却从回音的虚影穿过。 这一刻，阿泽终于想起了一切，可他却宁肯自己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他声音凄厉，嘶哑道：“我不准，我不准你走，你欠我一条命，一个世界，你欠我的东西你一生一死、生生世世都还不清！” 所以留下来。 “是啊，我知道。”回音想要笑起来，但最后只有叹息逸出唇边，“但我尽力了……原谅我吧。” “我不原谅你。”阿泽嘶吼，眼眶通红，“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绝不要以为这样就能逃脱，下一世……永生永世，我会去找你，我绝不会就这样放过你——” 所以留下来。 不要让他一个人。 求你——留下来！ 回音轻笑一声：“再见。” 回音的声音越发轻渺，身形也越发清淡，但阿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就连握着回音的手都做不到。 “我深爱着你……我最爱的人就是你。”回音道，“这一点，我从未后悔。” “可是时候说再见了。” 回音向阿泽露出最后一个笑容，那勉力强留在此世的灵魂终于无法再强留，身形一轻，便悠悠然飘向了远方。 在路上，他听到有人在他身后痛苦嘶叫，他看到无尽的黑焰在荒野上烧起，一如那人此刻荒芜干涸的心。 他曾经为这样的他痛彻心扉，也曾经付出一切，但如今他已无可奈何。 所以回音没有回头，无法回头。 他走过长长的路，渡过长长的河，当他走过死者之地，站在奈何桥前时，一个鬼卒拦住他，道：“汝乃何人！生死薄上无你姓名，你来不得这处，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罢！” 回音早已料到这般情况，从善如流，点点头转身要走，却没想又被一旁判官拦下。 判官同鬼卒道：“他有名字。” 鬼卒神色困惑，却见判官将那生死簿翻开，在生死簿最后一行之处，原本没有字迹的地方，慢慢浮出“回音”二字，只不过它字迹淡薄，如同被水氲湿，在日光下稍稍一晒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判官道：“回音，你所谋之事，虽然功败垂成，但你所求之事，却被应允。如今你轮回在即，按理来说踏入轮回之门便是，但因你乃是界外之人，所以在你轮回十世之后，你将彻底消失……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回音想了想，道：“我一生太长，苦痛多而欢乐少，虽然有怨无悔，但来世……”回音顿了顿，“来世，或是接下来的十世，可否为我斩断情缘？” 判官道：“世事情理总是相通，万无独独斩断情缘之理，若你想断，也只能与一切缘分尽数断去。” “那便尽数断去罢。” 判官道：“你可想明白了，若尽数断去，那么从今以后，你再不会有亲人，不会有友人，不会有爱人。你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也不会再有任何人爱你……你确定要这般做吗？” 回音道：“无情便无痛，不曾得到就不会为了失去而苦痛……如此甚好。” 判官道：“既然你决意如此，那么你便走罢，走过这座桥，踏入这个门，莫要回头，莫要后悔。” “我从不回头，从不后悔。” 回音笑了一声。 当他走过奈何桥，踏进轮回门时，他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 “阿音，阿音！”那声音悲戚，催人泪下。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但他却没有回头，一如他说的那样。 他爱过一个人，深爱着那人。 为了那人，他付尽一切，到了最后，却只余痛苦啃食着他，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无法释怀。 倘若世事可以从头来过，他也可以坦然说爱上魔君他从未后悔。 是的，他无悔，但有愧。 愧对父母，愧对天地，愧对师门，愧对世人。 陆修泽曾经对他说了一句话，他深以为然。 ——你不配闻景这个名字。 他不配闻景这个名字。 所以他摧毁了闻景的所有，只余回音来陪伴阿泽走过最后一段路。 现如今，缘分已尽，回音也到了消散之时。 足够了。 此世深爱，来世永别。 无怨无悔，不必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