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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想爹了么?” 我爹是在去年这个时候走的,阿兰这么想也不意外。 我无法否认。 都是悲伤,我爹的离去我至少还可与人说说,而关于“余烬”这二字的,所有痛楚都是极致隐秘的,便是流泪都要找个理由,何其悲哀。 我又看了一眼镜子。 尽管已经起了细纹,脸上却也还是干净的。 那么深的一道疤都可以无影无踪,何况是回忆这种飘渺的东西呢? 可我又分明,还能记起那火辣辣的痛。 说好不肯再提,也曾立过最狠的誓言,到头来却只因一个匆忙对视,溃不成军。 但这一次,我无比明白,我们的所有,是真的已经结束干净了。 我起身。 阿兰看着我。 “有些乏了,打算歇息一会。” “好。” 我上床躺下,阿兰也在旁边躺下。 听着她慢慢变得均匀的呼吸声,我闭上了眼睛。 但愿我余生每一夜的梦里,都不会再有那样一个男子,白发纷扬,眼里有着一座湖泊,幽深而莫测。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 第四卷 :沉寂 第116章 第一百零六章 神医楚谏 剧痛席卷着身体,血液里没有一丝温度,四肢都已经麻木,脑海已经完全混乱,各种碎片的画面反反复复,时而聚集时而消散。 是泛着寒光的剑刃。 是缓慢流出的,殷红的鲜血。 是掉落的四肢。 是染血的白发。 …… 混沌中,一个人的身影开始模糊浮现。是一个小小的轮廓,不过刚及成年男子腰处的个子,面容还不甚清晰,未有那一双漆黑的眼眸,望过来时,阴郁而冷漠。 本该让人不寒而栗,却为什么,几乎撕裂的绝望痛楚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尽可能的思索着,但想了很久都没有想起来这孩子到底是谁。 寒意一点一点的渗透,身体的力气也如同抽丝一般渐渐散去,意识已经朦胧,困意蔓延。 睡一觉吧,太困了,太累了,太痛了。 睡一觉吧,也许再睁开眼睛就能想起来他是谁了。 分明是这样想着,心中却剧烈的慌乱和不安着。 那个孩子,对他来说很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不能睡。 眼前有着一大片的雾,处在其中就仿佛困兽,找不到出口。 而那孩子的影子,就在眼前,模糊的立着。 那一双眼睛,清晰地映入眼帘。 在哪里见过…… 他努力的回想着。 “黎袂。” 终于,他开口了。 那声音低沉沙哑。 他蓦然僵在那里。 迷雾散开,眼前的一切便都清晰可见,那人缓步走来,身形一点点拉长,长发也从墨一般的黑缓慢的变成霜雪般的白。 余烬! 他无声地嘶吼出这两个字。 紧接着,他猛地睁开眼睛!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慢慢的回到脑海,零散的碎片开始有序,剧痛也开始一点点恢复,他清楚的记起了所有的事情。 无数把剑,直直的穿透那一副削瘦的身体。 交错的寒光逼的他几乎崩溃,血液大片渗出,染透衣衫的情景刺得人眼球几乎碎裂。 那人终究不得抵抗,被许许多多的人围在中间,凌乱的白发随风狂舞,他脸上有笑意,眼中有悲悯,反手将手中长剑一丢,便闭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他从容而慈悲。 而将剑插进他左胸口的那个人,在抬头撞进他目光的一刻,终究溃不成军,甚至连剑都没有□□便踉踉跄跄地逃离了这里。 黎袂此生都不会忘记那一张脸。 当年,余烬故意在比武的时候输给他。 如今,他却亲手将长剑刺入余烬胸口。 说是替天行道也好,说是大义灭亲也好,却都是给世人说道的。 而唯一的真相,是岁月不再。 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也都饱经风霜,还有什么是永恒。 拼尽全力才从尸体堆中爬了出来,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搅着。外伤内伤数不过来,如果不是凭着一股信念吊着,这会人已经死透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了。 但他现在不能死。 他要再看余烬一眼。 就最后一眼。 一定要在死前再看他一眼,以便记好他的模样,来世要一眼将他认出来。 入眼的尽是破碎的尸体,他在地上艰难地爬行着,喘息着,用最后一丝力气检验着每一具尸体。 还未干涸的血在地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手指都已经磨烂,钻心的疼刺激着神经,他急迫的呼吸。 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半途中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那个最想看见的人。 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应该叫做,尸体。 他死了。 躺在被血液浸满的地面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血肉模糊,数不清的伤口,有些地方,甚至连白骨都清晰可见。 长发混着血污粘在泥里,衣衫都已经破碎,脸上全是血,已经看不清本来面目。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啊,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 黎袂颤抖着手去探他的脉搏,却只触到了刺骨的寒。 直到现在,他才真的相信余烬已经死了。 不是没有想过结局,只是,他从未想过余烬会以这种姿态离开。 悲惨至极,狼狈至极。 “余烬……” 双唇颤动,无声地唤出那这个字,他扭动着身体,堪堪伸出手抚上他的脸,滚烫的眼泪汹涌而出。 难道,这是上天给这个人的报应? 因为他背叛师门,杀人无数,脚踩万人枯骨,为世人所痛恨,是谓罪大恶极,便要受到如此惩罚? 可又有谁问过,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 为什么,他背负着世间极致之痛苦,却还要禁受世间极致之责难? 为什么! 当脚步声在耳边响起的时候,黎袂几乎就要失去意识了。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少年震惊痛楚到扭曲变形的脸映入眼帘。 他在说什么,黎袂已经分辨不清。 下一个瞬间,他就彻底地昏了过去。 入夜良久,楚谏揉了揉太阳穴,放下笔,准备起身收拾收拾睡觉。 而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拍门声响了起来。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震耳欲聋。 他不禁微微皱眉,“啧”了一声大步过去开门。如果不出所料,应当还是来看病的。毕竟搬来这里的半年间,几乎每次夜里有人敲门都是为看病。 要不是这里事宜生长药草,他还想再换一个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