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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博达听到这话满心愤然为之一滞,似乎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去思考问题。 阿娇已经有了答案,便道:“我没有任何偏向,只是既然连你王母同你爹和阿伯都没有怨过,你是不是也该体谅你王父呢。” 张博达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站在原地。 寂寥的秋夜中,墨染的幽远天际里寒月冷星扑扇着眼睛。 这夜张博达没有来书房,张良也没有问他去哪儿了。两祖孙还是陷入到了尴尬的境地中去,阿娇就更没有立场来说谁对谁错,只是静静地用功到了要睡觉时候才轻轻起身。 闭目沉思的张良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皇后,坐下吧,陪老夫说会话。” 他的声音似乎也染上了夜的阒寂与深沉,阿娇不过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坐下了,等待着张良的下文。 “博达的王母和老夫自小就相识,国破后秦始皇大肆搜捕六国之后。我们便一起流浪在外,老夫入高祖麾下后,适逢汉军中有将领看中了她,去请高祖做媒。她知道消息后,苦求于老夫,说要嫁给妻妾不断的人,不如一死。” “她想嫁给您?” “老夫告诉她娶她更是害她,她却说早就知道。只是她在这乱世中颠沛流离早也不指望****了,只求一个能容身的家,还说能给老夫遮掩。于是,老夫答应了,再后来有了不疑和辟疆。” 他说到这里,脸上回忆之色愈发浓重。目光深沉,神色怅然。 灯花啪地炸开,在这寂静的夜中格外让人心惊。 ***** 十月末,秋意萧瑟,落叶纷飞。 宁蒗将到产期,王太后早早就派了身边信得过的宫人去看着。她虽是头回生产,有了太后的亲信在身旁看着放下一多半的心后倒也不是很怕。 她每日睡前都庆幸又多过了一天,毕竟孩子能在肚子里多长一天总是好的。 成日无聊,好在陛下至多隔一天也总会来宫中坐坐,生活也算多了许多盼头。 这日下午正叫宫人念书给她听,她月份大后身边人都不敢叫她累眼。宁蒗却又想多看点书,陛下来时也不至于干坐。 陛下看的书又广又杂,不是她闺中所学可以比的,但偶尔能接上几句话就见陛下明显有了兴致。 为了孩子,她要叫陛下更喜欢她一点。 她正闭着眼睛仔仔细细地听着,就听外殿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不知道说了什么。 宁蒗本也没当回事,却又听流珠呵斥。心中便不免存了下来,待流珠进来就随口问道:“怎么了?训小丫头做什么?” 流珠却是脸色大变,极不自然地回道:“没什么,做错了事叫婢子骂了几句。” 宁蒗坐起来,逼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流珠还是不肯说,哀求道:“好七子,真没什么。您看陛下眼看要来了,要不要拿银子去少府要点陛下爱吃的?” 宁蒗从前很爱和流珠说这个话题,今天却没有兴趣。流珠明显有事瞒着她,还是大事。 “说!什么事!” 流珠只是摇头,宁蒗便高声叫道:“青叶,进来。” 一个中人之色的小宫人应声进来,行了一礼望着宁蒗很是不安。 “刚刚你外面和流珠说什么?” 青叶不敢说话,偷偷拿眼神去瞟流珠。宁蒗当即喝道:“看她做什么?说!” 流珠拼命向她摆手,青叶彷徨不定间却又听宁蒗断喝叫人进来把她拖下去打。 青叶惊慌之下,只得说了,“听说宁府被抄家了,今天流放。” 宁蒗的脑袋轰地一下炸开,一片生疼。她听见自己很冷静地接着问:“因为什么事?” “贪污受贿。” “下去吧。”宁蒗镇定地开口,青叶顺从地退了出去,流珠却起身递给宁蒗一方丝帕。 宁蒗微颤着手接过,这才发觉自己脸上冰凉一片。原来,她哭了。 她不是哭别人,她只是担心她娘。一家子被抄家流放,这路上得吃多少苦。她娘身子年轻时被主母折磨的落下了病根,好在后来听话又只生了个女儿。 比起年轻气盛的新人,嫡母倒还愿意笼络她娘把她爹看住一点,每月能有好药补养着,这几年身子刚好一点。 可要是流放,哪还有药给她娘吃? 这一路上所有的脏活累活只怕都得她娘干,还不知道能不能吃饱穿暖? 流珠低声劝她道:“七子,别哭了,再动了胎气。”见她恍若未闻,比着嘴型说陛下。 宁蒗苦笑着摇头,陛下?求陛下?没用的。他就是不想叫她求情才不告诉她,哪怕她用肚子里的孩子去求也没用。 陛下从来都是前朝后宫分的很清的人,皇后尚且为娘家请罪于宣室殿,她哪那么大面子叫陛下网开一面呢? 她只觉得心跳的很快,长长地出了几口气,叫流珠扶着她上榻躺会。 这天陛下没有来,她在榻上半梦半醒间。一会见着小时候阿娘在她睡后心疼地摸着她的脸喃喃细语,一会又好像见着进宫时阿娘又笑又哭地说进宫了更得保全自己,千万不要担心她。 到最后,阿娘的脸越来越模糊。只有无数个声音在说你娘是狐媚子,你也是,也是。 这些声音里有和她一般大的三姐,宁蒗有段时间很喜欢这个异母姐姐。到底,三姐还是变得跟其他的嫡姐一样厌恶她。 还有嫡母的乳母,她很小的时候听说嫡母对她们母女倒也不是很坏。可是阿娘越来越受宠,爹也很喜欢她。 她再去找三姐,就能听见嫡母的乳母在身后骂她,而嫡母沉默了。 再后来,嫡母便开始用各种方法折磨她折磨她娘。 娘对她说女人留的住男人心却又是妾就是最大的悲哀,她一定不能变的和她一样。 于是宁蒗努力地学,在玩心最重的年纪沉下心去学一切能学的东西。 她听话懂事好学,爹很疼她,比几个嫡姐都疼。 如果这样的幻想一直保持就好了,宁蒗在梦中侥幸地想着。 是五岁还是六岁呢,她贪凉在院中坐着。却听到了大姐抽抽搭搭地说爹偏心,什么东西都给宁蒗一份,宁蒗听到这里心中还有几分小孩子的得意和虚荣。 却不料她爹温和地解释道那是因为以后能把她嫁给高门大户做妾,好帮扶着弟弟们的前途。 宁蒗一下哭出来,却只敢无声地哭。 她一夜间长大了,她要更努力。 慢慢地,嫡母终于也缓和下来要借着娘去笼络住爹。她笑着谢过嫡母,心里却是一片阴冷。 终于,她占了三姐的位置进了宫中。家中人却再也不敢给阿娘脸色看了,宁蒗以为自己成功了。 结果呢,爹出了事,全家流放。 既然她这个七子的名头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