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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收回了视线。 “谢必安。”在阴司相遇之后,他总是连名带姓的这么叫谢必安,似乎早忘记了在人间,自己曾那样深情的唤他“必安”。 “嗯?”谢必安应了声。 “你还记得那日我约你朝阳山凤角亭相见么?”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二人心照不宣,彼此都没有提起过。 “无救……”谢必安一惊,怕他说漏了自己的死因,在阴间,这是死罪,是要生生下十八层地狱,灰飞烟灭,永不超生的。 “你放心。”范无救笑了笑:“我知道哪些话不能说。我只想问你……那日,你终究有没有来赴约?” 范无救问完,就不再开口,等着他的答案。酒肆里的生意越发好了起来,人声变得嘈杂起来。窗外的风带着彼岸怒放的清香悄悄潜入进来,与那浓郁的酒香混杂出奇异的芳香。 谢必安半日才开口说了三个字,声音很轻,立刻被淹没在人声里。 范无救的眼光终于从谢必安的脸上挪了开来,垂目看着手中的酒杯:“是吗?” “嗯。” 地狱之花怒放在忘川河畔,阴间无四季,彼岸便嚣张的花开不败,妖艳的红一直蔓延到鬼域的尽头。 孟婆倚在桥廊,脚踝上的银铃清脆作响,那是一曲迎接新魂的奏章。 ☆、第六话 孟婆 汉阳今年的夏季绵雨不断,山洪泛滥,地里的农作物受损了一大半,这使得大家都一筹莫展,担心着如何向朝廷缴纳粮仓。 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苏州城外朝阳山上有座寺庙,叫做“无双庙”。香客络绎,火烛旺盛。原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寺庙,不知道怎的就走了水,一夜之间,偌大个寺庙就烧了个所剩无几。更惨的是,里面连主持一共三十七个僧侣,有三十一个因夜深不觉,被活活烧死在寺庙里面。 奈何桥畔一夜便多了不少白里透青的光脑袋壳子,这些和尚们大概没有想到,成日里诵经念佛,可佛祖们却没有保佑他们遇事无安。 正所谓黑白无明界,人亦无恶绝。这些和尚们大多数都被判重新投胎,但还是有一两个被送去了地狱受苦。 “孟婆姐姐,想不到这和尚中也有恶人啊。”阿傍在桥边讨着水喝,不执行公务时,他倒是个浓眉大眼的英俊公子。 孟婆没有开口,坐在一边的阿玛倒是开了口:“人分善恶,不管是做什么的,都是有好坏的,你说对吧,孟婆姐姐。” “今日你们俩倒是空的很,怎么不在酆都好好休息,跑我这儿来做什么?”孟婆没有接他们俩的话。 “我们今天的事都忙完了,特意过来陪陪姐姐。”阿傍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甚是讨喜。 阿玛的五官和阿傍往反方向跑,虽然一双单眼皮没有阿傍那么讨喜,但也算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子,他撇了撇薄薄的唇:“一年也没几次能提前收工的,都怪阿傍,明明是个牛头,偏偏跟个猪头似的。” “你敢说我是猪头?!”阿傍最讨厌人家说他是猪头。 “我说了又怎么样?”阿玛朝阿傍做了个鬼脸。 “看你们往我这儿跑那么勤,我是不是应该跟二殿说一声,让你们干脆留守在奈何桥也好让我有个一两天休息。”眼看两人要吵起来了,孟婆开口道。 “你们要来这儿讨水喝我没意见,要是到我这儿是为了吵架的,那麻烦你们俩回酆都吵去。”孟婆也不知道因为常年呆在奈何桥边,看惯了这些善男信女,痴男怨女的,脸上总是没个表情。 阿玛听孟婆这样说,立刻改口道:“我们当然不是来吵架了,我们过来是陪陪姐姐的。” “对对……”阿傍赶紧附和道:“对了姐姐,你在这里这么多年,有没有听到什么有趣的故事,不如讲给我们听听,消磨消磨。” “有趣的故事?”孟婆手里的动作停了停,随即又道:“还有什么故事比你们俩的事迹更有趣?” “阿玛我是不知道,我可没什么有趣的。”阿傍耸了耸肩膀:“生不成名,死不娶妻。我啊,也是过得够凄惨的。” 阿玛对这个猪一样的搭档都快翻白眼了,孟婆说的哪儿是他们生前的事,还不是这些年来他们犯下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错事。 “哦?是吗?那关上一任无常的事,看样子是我道听途说了。”孟婆继续舀着孟婆汤,阿玛很有眼色的立马端起来递给那些即将投胎转世的鬼魂。 一听无常这两个字,笨如猪头的阿傍倒是忽然清醒了过来,赶紧也帮着端汤送鬼。无常这事儿,其实他觉得也不能全怨他和阿玛,也算他的命吧。阿傍帮了会子忙,又开口道:“七爷八爷好像很少来这里坐,他们成天这么忙,也不知道偷个闲。” “是啊,七爷八爷好像从来不到姐姐这儿来坐坐。”阿玛点头同意道。 阿傍阿玛他们俩打下手,孟婆倒也确实轻松了不少,干脆交由了他们去做,自己则坐在一边的栏杆上:“他们俩个吗?”说着抬眼朝远处看去,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总是很快就能捕捉到。 “姐姐听说没有?”阿傍见她接了话头,神秘兮兮的凑了过去:“日前八爷犯了事,被重重罚了,原本要受十日之苦,却在第五天就被放出来了。” 孟婆收回了眼神:“知道,这事酆都城内谁人不知?” “可姐姐你又知不知道,这八爷,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被放了出来?”阿傍得意的和阿玛交换了一下眼神。 孟婆似乎有了点兴趣,挑了挑眉,靠在柱子上,一条腿曲起:“为什么?” “嘿嘿……姐姐可不知内情了吧?这事啊,只有我们兄弟俩知道。” 孟婆没有开口催促他们,只是靠在那儿,垂着眼等着。女人向来八卦,此刻的情景看来,怎么看都是阿傍阿玛比较像两个八卦的女人。 阿玛看孟婆没有好奇发问的意思,清了清喉咙,掩饰着尴尬,压低了声音道:“八爷那么快被放出来是因为二殿的关系。” 阿玛的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就算孟婆不是个八婆的女人,按照常人来说也一定会好奇的开口询问楚江王为什么会救范无救,可偏偏这个孟婆出奇地沉得住气,阿玛不说,她也不询问。 “没错!”阿傍没有那马头的机灵,只当孟婆不好意思追问,赶紧接了下去:“虽然二殿是我们的头儿,说出来还有失颜面。但是,二殿好男风,那可是铁一般的事实了!” 阿玛瞪了阿傍一眼,接口继续道:“八爷进去后,原本的十日之刑不但缩短了,就连一日三刑也变成了一日一刑,这其中的道理就在于此。” 两个人说完,孟婆一点儿吃惊的样子都没有,更不要提好奇之心了。孟婆如此表现,倒出乎二人意料之外,二人不由相视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