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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片刻,终于点点头,问:“没别的事,就想问问你们,在铺子还没从白马路迁走前,你们还记不记得有个浑身脏兮兮的流浪汉?” 他的话让夫妇两人面面相觑,神色迷惘。 见柴立新神色认真,表情完全不像在开玩笑,夫妇俩自然不敢怠慢。他们交头接耳,过了一会儿,胖老板娘抬起头,鼓足勇气开口:“立新啊,我们的铺子前前后后三十年了,这城里的乞丐和流浪汉那么多,实在没法记住谁是谁。” 柴立新摇摇头,又提醒道:“这个人你们一定记得。他和我一样高,人有点迟钝,每天早上,他都会待在拐角第一家便利店的墙根下,和你们的店子只隔开三五米,对了,他还每天在你们门口的垃圾桶里翻吃的。” 他越说,老板和老板娘两人却似乎越糊涂了。 “立新,你真把我搞糊涂了。”胖老板娘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原来的铺子左右从来没什么便利店,门前也没垃圾桶,店里的残渣废料都是直接装在后巷垃圾箱里的。” “什么……” 老板娘此时的话,柴立新直觉就是不可能。 “要说隔壁拐角,原先是毛老七开的理发店啊!你忘了吗,立新,你十六岁的时候,还把毛老七的门牙都打断了。” 不等柴立新表态,嘴快的胖老板娘又开始念叨。 “至于你提到的那个人,我们真的没见过,没印象。要是有谁敢天天翻我家的垃圾桶,我这暴脾气,怎么也要骂得他狗血淋头,不可能什么都不记得。” 胖老板娘的话,让一旁干瘦的老板也附和着点头。 他们甚至还拿出了存在手机里多年的合影留念。照片里满满当当挤了一堆人,拍摄地点正是搬迁之前的朱记早点门前。铺子门口确实没有垃圾桶,隔壁也不是便利店。 此时此刻,夫妻两个人的表情更不像作假,也没有任何作假的必要。 柴立新脸色发黑。 十年后的自己是怎么出现在十年前街头的原因,他以为找到朱记早点的夫妇俩,至少会对解开谜团会有一点帮助,没想到,这反而将一切推向了更混乱的深渊。 柴立新努力回想。 他记忆里拐角那家便利店,以及每天清早蜷缩在那家店墙角的流浪汉,都那么真实。可老板娘嘴里的毛老七,他开的那家理发店,柴立新的头脑里,同样模模糊糊也有印象。 是啊,他怎么会忘了那个打扮得妖里妖气,喜欢拈着兰花指,开口闭口人家人家的人妖呢。那货还骚扰他,被他毫不留情揍了一顿,从此见到他都绕着走。 柴立新这时的脑袋里仿佛有两股力量在拉扯,让他的头嗡嗡作响,越来越疼,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一直没开口的杨帅趴在桌边,他从柴立新描述那个流浪汉长相的时候,表情就有点古怪。因为在杨帅听来,柴立新形容的那人,根本就是不久前的他自己嘛! “大哥,大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杨帅一直在观察柴立新,见他额头冒汗,一脸痛苦的样子,就咋咋呼呼叫起来。 柴立新强忍着越来越厉害的头痛,用手撑起身体,想摇头离开这里。可才跨出一步,他整个人就倾斜着往一边摔倒,连带掀翻了旁边几把椅子,发出一连串哐当声响,把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哎哟,立新,立新?你这是怎么了?死鬼,快搭把手,把他搬到楼上的房间去躺着!” “啊?嗳!知、知道了……” “你个臭小子,别傻站着!看厨房有没有干净的毛巾,去拿两条来!” “哦,哦。” “哦个屁啊,还不快去!” 柴立新浑浑噩噩,仿佛昏了又仿佛清醒着。他无法动弹,但胖老板娘彪悍独特的尖嗓门,杨帅一惊一乍的声音他都能听见。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他搀了起来,一阵颠簸后,又似乎把他抬到床上。 打仗一样的忙乱过后,柴立新被灌了一大杯糖水,抹干净脸上的冷汗,身上盖着毯子,终于不再浑身僵硬。 那突如其来,几乎要把他的脑子劈碎成两半的头痛有所减弱,但柴立新的意识仍昏昏沉沉,如同漂浮在海面上。杨帅在一边照看他,房门虚掩着,迷糊中,夫妻俩刻意压低的交谈不时传入他耳中。 “……是不是该通知……许家那位在……悬赏……” “不行!死鬼……好歹认识……我们不能为了……传出去……戳脊梁骨!” “可要是被许家……我们会……麻烦。” “唉……再……我们等他醒……再说。” 柴立新如坠梦中,头脑时而清楚,时而又糊涂。 他本来早该彻底丧失意识,可冥冥中,柴立新又本能地知道他不能昏。他一旦昏过去,再睁开眼,面对的可能就将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8月12日,也许是下个十年、二十年后,也许又要回到十年前。 见鬼的谁知道呢! 直到刚才,柴立新发现,他的记忆出了大问题。 一次次不断的重复轮回,柴立新所熟悉的一切,真的都是未经篡改、真实无误的吗? 那么为什么,在他头脑里,又会交叠出现截然不同的两份记忆? 柴立新悄无声息躺着。 他眼前却不断闪现着如七彩烟花般的光芒。 那团光芒渐渐组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它们拥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一直拖拽着柴立新的意识,往那漩涡最深处堕去。 柴立新拼命与之抗衡。 他真的厌倦了日复一日,每天睁眼面对这世界的疯狂与怪诞。 是时候让这操蛋的一切停止了。 柴立新这样对自己说。 他挣扎的精疲力竭,如同一只被困在网中的飞虫。 只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在支撑他,有个声音在对他说:不要放弃,不要放弃…… 不知过了多久,围绕柴立新整个意识的那些光慢慢散去,他的感觉渐渐回来了。身上毯子的纹理触感,气流的扰动,以及落在眼皮上的阴影都清晰无比。 柴立新竭力睁开眼。 “大哥,大哥你总算醒啦!” 伸手正想替他换掉额头上毛巾的杨帅没心没肺,笑得脸都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