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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老板见状,弱弱上前劝说了几句,却都被老板娘骂得败退。 柴立新从打开的车窗里把空酒瓶子甩到车外,嘭的一声,对街无论老板几乎听不见的辩驳还是胖老板娘鸡叫似的高亮嗓门,都一瞬间消了音。 柴立新踢开车门,摇摇晃晃往对面走去。 下一秒,汽车雪白刺眼的前灯,似怪兽怒目,同时伴随着又一声巨响,柴立新的身体被撞飞了起来。 胖老板娘再度发出可怕的尖叫—— “救命啊,撞死人啦!” 第一天 即将黎明的城市街头,柴立新孤独躺在路灯晕黄的灯光下。 撞击一瞬间发生,他的灵魂仿佛出窍离体,柴立新看着自己像只破面粉口袋一样,划出了一道抛物线,又重重落在路边。 刹车声,尖叫,仿佛隔开一个世界,变得扭曲失真。 肇事的货车司机大概没料到在这个点会有人突然横穿马路,他开得太急,而一切又发生的太快。 剧痛侵袭,鲜血从柴立新嘴里、耳内不断流出,他的内脏破裂,碎骨刺穿了肺叶,这让他呼吸困难,身体的温度也正迅速流失,他感觉很痛,也很冷。 柴立新满脸是血,有些流进他眼中,让他视野里一片模糊。 他的眼睛半睁着,望向头顶上的天空,又似乎什么也没看,救护车赶来之前,他的瞳孔已经散大,柴立新知道自己快死了。他曾葬身火海死过一次,可能因为这,现在他并没有太多恐惧,扯了扯嘴角,柴立新的表情反而像是如释重负,他微微翕动嘴唇,低不可闻喃喃了一句什么。 他想:他终于能够摆脱这一切了。 很快的,柴立新黑色眼睛里的光终是一寸寸黯淡了下去—— …… 再次睁开眼,柴立新从床上坐起。他移动着僵硬的脖颈,目光缓缓打量四周。 不是停尸间,不是棺材里,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刚“死”过一次,柴立新一时间甚至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看向床头的钟——早上六点三十分。 熟悉轻松的音乐声响起。 「又是新的一天!大家早上好,让我们来一起关注天气情况。最近的一个月,大热天席卷了南方的很多地方,大家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才能够——」 柴立新根本没再多看一眼,就按掉收音机开关。 他缓缓蜷起膝盖,把脸埋进了两只手掌中。 真他妈操蛋。 看来就连死,都逃不脱这诅咒般的轮回。 …… 当新的8月12日再度来临,柴立新在闹铃声里准时睁开眼。 摇摇晃晃下床,踢到床下的空啤酒罐,柴立新也不看,径直进了浴室。 在那次车祸之后,又过了多久?十天?还是半个月?柴立新懒得再记日子。 为了确定自己连死都死不了,他试过用湿手触摸电闸、割开动脉放血、吃大量安眠药、开车冲进江里等等。可无论哪种死法,在每一天的清晨六点半,他都会按时醒来,浑身上下毫发无损。 来回折腾了好多遍,柴立新只得接受这一事实。 他想就这么着吧。 他认了。 永远活在同一天,人生止步不前,甚至连死都无法逃脱,柴立新还能说什么? 他活了二十几年,脸黑脾气差,凶狠又好斗,常常一言不合,就与人拳脚相向。在许多人眼里,他就是个十成十的坏蛋、恶棍,人见人怕,神厌鬼憎。 柴立新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他不信神灵,不敬天地,又常与人为恶,劣迹斑斑。 有时候柴立新会想:可能这就是原因。他来世上走了一遭,却对这个他存在的世界毫无敬畏之心,所以世界也将他抛弃了。老天爷(如果真有那东西的话)对他的惩罚,就是让他在同一天里不断循环。那股强大无匹的力量,他看不见,也摸不着,更遑论与之对抗。 冲完凉,收拾好,六点三刻,柴立新准时下楼。 在门口,柴立新和往常一样,撞见了房东刘德海。 绿衣服的中年房东见到他,嗫嚅着想开口,又似乎怕得厉害,脸色都憋青了。 柴立新将目光投向他,声音低沉,主动道:“我知道这幢楼都是你刘家的产业,每年靠收租就有一笔不差的收入。你老婆死了好几年了,肺小细胞癌。你只有一个女儿,马上快八岁,她喜欢吃朱记早点的豆浆锅贴。你虽然好色,但人还算规矩。你比李菀娇大了十来岁,可你一直暗暗在喜欢她。” 柴立新从来都是个寡言的人。 他很少会张口说这么一大长串话,把房东刘德海的老底翻了个底儿掉,让房东像傻瓜一样,目定口呆,说不出话。 事实上,曾有一次,两人就像现在这样在门口撞见,柴立新直接上手连吓带揍,这些情况都是在那时房东亲口跟他说的。但此时此刻,房东不会记得任何细节或经过——因为在今天的8月12日星期三,那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 “你、你怎么……”房东结结巴巴,吓得不轻。在他现在看来,柴立新这混世魔王竟然在私下调查他,原本鼓足勇气,想让柴立新离李菀娇远点的话,吓得他根本说不出口了。 “立新哥!” 门外不远,夜班回来的李菀娇看见柴立新,打了声招呼。 柴立新冲她点点头,又一把抓起房东刘德海的衣领,把他推到墙上,压低声音威胁:“李菀娇为了她妈的病是需要钱——很多钱,可别以为你的钱能解决所有问题!再听见你对她张口闭口谈钱,我他妈要你好看。听清了没!?” “听……听清了……!”房东脸色煞白,他其实糊里糊涂的,不太明白柴立新这话什么意思,可柴立新那凶巴巴的眼神,让刘德海清楚知道,他要敢说个“不”字,下场铁定会很惨。 柴立新松开他,朝李菀娇大步走去。 “立新哥,你出门啊?” 柴立新点头“嗯”了声。对他而言,在很久以前的某个8月12日星期三,李菀娇和他之间就结束了,那点若有似无的暧昧好感也早从他心底蒸发,不留痕迹,他们不会有结果。 “你好好休息。晚上‘迷夜’三周年庆,我也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