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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百里渊这样说,樊谦并不会觉得可疑,只是有些困惑,「为什麽给我吃药?我又没什麽病啊痛的。」 「喝吧。」百里渊就此一句。 樊谦还是不明不白,不过,反正百里渊总不可能会害他,於是端起杯子先尝了一口,有点甜,不难喝,索性一饮而尽。 刚把茶杯放回桌上,就看见百里渊拿出了一把匕首,顿时惊讶:「你干什麽?」 百里渊把匕首握得死紧,过了片刻,缓缓松开了些,并开口:「你喝的,是毒药。」 「什麽?」樊谦愣住,一时无法置信自己听见的东西。 百里渊接著说:「此为我家传之物,此前我也从无机会使用,只听说,这是一种可以夺人性命的剧毒。」 听到这里,樊谦再也无法怀疑自己的耳朵,只是不知道该怎麽去理解……这个人,这个一直信誓旦旦尽全力来保护他的人,居然会用毒害他? 「为什麽?」只问出这麽一句,大脑骤然眩晕起来,四肢好像被抽干的气球一样软了下去,连坐也坐不住,整个人就从凳子上滑下。 百里渊及时把他拉住,抱起来,放到床上。 「你……怎麽……」樊谦嗫嚅,身上的力气所剩无几,脑袋越来越晕,但意识并没有消失,眼睛和耳朵也能看见,能听见。 他看见百里渊在床边半跪下去,听见百里渊那沈重懊丧的声音:「你什麽都可以忘,独独不该忘记谭家上下数十人被一朝灭门的血仇。」 「……」忘?他没忘啊,他只是从来没记恨过而已。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谭凌波啊! 如果可以,樊谦真的很想大声叫出来,然而他已经没力气,何况百里渊也并不打算等他开口,兀自说自己的。 「未能保护你从清玉教贼子手中逃脱,是我不力。我决不能再眼睁睁看你被操纵於冉潇湘股掌之间。你与从龙秘笈,孰轻孰重,於我而言已难取舍。而如今,你甚至受到冉潇湘蛊惑,你竟当真信了他…… 少爷!冉潇湘是何许人也?你若听信他谗言,将秘笈下落告知於他,之後他又岂会留你性命?」 「……」笨蛋!笨蛋!笨蛋! 樊谦心里连声大骂,不单是骂这个冥顽不灵的榆木脑袋,也是骂他自己。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把来龙去脉好好解释清楚,那样的话,事态也许会有点糟,但至少不会变得这麽糟吧?! 可恶,喉咙好干,发不出话来,头也越来越晕……他快死了吗? 不,他不想死,他已经死过一次,如今死而复生,还和林墨关重逢,他不甘心就这样死掉啊…… 林大哥,你在哪里,怎麽还不回来?快回来,来救命啊…… 「到头来,不过是既失了秘笈,又失了你。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我来……」 百里渊继续絮絮叨叨,「我此一生本是苟且偷生,死不足惜。若不是想守在你身边看著你,早在那个时候我便……」 刚毅的面孔上覆来阴影,在脸上凝固片刻,慢慢散去,「我别无他求,只希望在最後保住从龙秘笈,也保住你……至少在九泉之下再见老爷夫人之时,你亦不会问心有愧。」 闭了闭眼,唇角忽然挤出一个笑容,像是安抚般,「少爷请放心,这毒发作虽然为时稍长,但并不会有痛苦,你便当做是……好好睡一觉吧。」 也就是说,这一睡就再也醒不来了对吧? 樊谦竭力咬紧牙关,撑住眼帘,绝对不要合眼,不准睡!不准睡,不准睡……唔,好累,好困…… 百里渊站起来退後两步,扬起匕首:「便容我先去一步,黄泉路上再陪你走一程。」 话音刚落,双手紧握,刀尖对准自己的心口直刺下来。 「铛!」 一声脆响,一块小石子从门外飞射而入,砸在匕首上,半截刀身被打飞出去。 紧接著又是一个小东西飞进来,打在百里渊手腕上,手顿时脱力,剩下半截匕首也掉落在地。 「你的命是我的,你要死,也得先问过我。」随著这样两句,佟安聿大步跨进门内,优雅的嘴角似挑非挑,有些嘲弄,有些狂妄,又似乎有些不悦。 百里渊脸色紧绷,弯下腰想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虽然只剩半截,但也够用了。 就在他的手指刚要碰上匕首的瞬间,突然有个人影迅如闪电般疾掠而来,一脚踢上他腹部,整个人都被踢飞出去,撞到墙壁上,然後跌落,鲜血从嘴里咳了出来。 贯注了内力的一脚,如果踢中要害,直接置人於死地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林墨关起初并没有要杀人的想法,也不愿再去补上一脚,转而跨到床边,摁住樊谦的肩膀:「小谦,小谦!」 唤了很多声,始终得不到回应。 在林墨关到来之前,樊谦已经撑不住地合上眼睛,睡了。 是的,睡了……虽然还在呼吸,还有心跳,却无论如何都唤不醒,像是会永远沈睡下去。 「你对他做了什麽?」林墨关转头瞪向百里渊。 百里渊只回了一句:「他将死了。」 「你!」林墨关眼中寒光爆射,彷佛连触目所及的空气都会被冻结成冰。 「你到底做了什麽?说!」 对於林墨关再一次的质问,百里渊置若罔闻,扶著墙站起来,迈脚向匕首掉落处走去。途径佟安聿面前,他看也不看,就想直接走过。 佟安聿却是始终看著他,忽然伸手在他肩上一拍,他便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佟安聿随即半蹲下去,从後面一把环住他,把他牢牢箍制。 另一边,林墨关看著百里渊的表现,看得出他的决意。他并没有在说诳语,他是当真的…… 回过头来再次仔细检查樊谦,身上没有外伤,却始终昏迷不醒,脸色发乌,气息也在逐渐微弱,这麽说── 「你下了毒?」 林墨关重新看回百里渊,後者被身後的人控制著坐在原地,眼中依稀光芒闪烁,但脸色却决然不变。 林墨关紧紧眯起眼,目光宛如刀刃般划出眼角,彷佛要把别人的面皮一层层刮落,一直看到血肉,看到骨髓。 「给我解药。」他一字一字地说。 「没有解药。」百里渊回话。 这绝不是林墨关想要听见的话,他也不会相信这样的话:「你说谎。给我解药!」 「他中的毒,无药可解。」百里渊如此声明,比之前更清晰,更坚定,更不容置疑。 林墨关沈默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连空气都彷佛停止流动,让人透不过气来。 房中的几个人一直维持原状,谁也没有动,谁也没开口,直到── 林墨关骤然拔剑而起,来到百里渊面前,剑尖刺出,距离他的眼睛不到一公分:「解药!」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