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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种话,但人命关天,多一个法子也是好的……大人还是……还是请人来驱驱鬼怪吧……念经祈个福也好。” 石坚看着几乎没有了血色的朝生,眼泪都掉下来了,扭头吩咐说:“去……去庵里请夫人回来。 燕双飞如今已经落了发,在一个叫汇仁的尼姑庵里头出了家,已经完完全全地遁入了空门。赵管家慌慌张张地驾着马车赶去了,到了尼姑庵,慌忙去求寺里的主持。主持也是受了石府恩惠的,一听就亲自去佛堂去请燕双飞。无奈燕双飞执意不肯出来,说:“我如今已经红尘外的人,石府与我已经没有什么相干,况且我身子一直不适,实在是不能出去,让大人去请旁的人吧。” 主持听了,也不好十分地劝她,只好出来将她的话对赵管家讲了。那赵管家得了石坚的命令出来,哪敢办不成就这样回去,心里一急,冒冒失失地就闯进来了,在燕双飞所在的佛堂前一跪,说:“求夫人可怜可怜奴才吧,夫人是最心善的人,又身在佛门里,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他离佛堂还有些远,只隐隐约约看见佛堂的香雾里头,有个一窃窕单薄的背影,依然如当年一般,因为未曾生育,仍保持了当年少女一样的窃窕风流,她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八岁。燕双飞跪在佛堂里默默念了一会儿,才说:“你们主子面恶心善,贫尼的性子他也知道,不会难为你的。” 赵管家急忙叩头说:“要是旁的事也就罢了,如今病重的可是主子最看重的陈少爷。陈少爷与夫人也是有缘,主子就是因为他像极了先前的舅少爷,才把他接进府里来的。夫人不看在奴才的面子,也不看在主子的面子,只看在故去的舅少爷的面子上,也请过去一趟吧!” 燕双飞微微愣了一下,终于睁开了眼睛,说:“你家的少爷既然得了病,就该去看大夫,贫尼一不是得道高僧,二不是治病高手,去了又有什么用?” 赵管家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说:“主子的性子夫人想必比奴才清楚,若不是遇到了不得已的难处,主子怎么会轻易叫奴才过来,打扰了夫人的清修。出家人慈悲为怀,夫人若真是一心向佛,在这里哪怕是念了一辈子的经,能有救一个人的功德大?” 他也是被逼的无奈了,有说出了这样以下犯上的话。燕双飞微微怔了一下,叹道:“孽缘。” 寺里的主持也走了过来,佛堂里光影流转,佛衣素雅洁净,轻抚着燕双飞的肩膀,说:“去吧,当是了断红尘恩怨。你不是一直介怀,都督大人不肯给你一纸休书还你自由之身么?” 燕双飞终于缓缓站了起来,眼帘微微垂了下来,握着手里的佛珠子说:“弟子不是不肯帮,只是怕让弟子的弟弟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他的弟弟已然故去,那个男人还寻了这样一个肖似他的娈宠养着,她身为姐姐,却要从空门里头出来,去救那个病榻上的少年么? 寺外头又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寺里的一片安静。有个小厮急促地跑了过来,喘着气将手里的一封信交到了赵管家的手里。赵管家往信封上一看,急忙递了上来,说:“主子想必是料到了夫人不肯去,写了一封信给夫人!” 有一个清秀的小尼姑急忙接了信递到了燕双飞的手里。燕双飞拆开一看,就愣住了。主持心中了然,说:“如今去得了吧?” 燕双飞收了信,眼眶里已经噙了泪,说:“弟子去去就回来。” 她说着便急匆匆地往外头走,主持却一把拉住她,说:“如今红尘中走一趟,还是换回你俗家的衣裳吧,若红尘之中仍有眷恋,就莫要回来了。” 燕双飞默然,终于还是由身旁的那个小尼姑扶着回住处换了衣裳出来。出来的时候赵管家看见却惊了一下,两个人都是齐耳的短发,原来当年落发的时候主持念着她尚且是石府的夫人,并没有同意她们完全剪掉。燕双飞当年的美貌,赵管家也曾经见过,可是年轻时的容貌,有时候难免太过艳丽,如今经历了佛寺的熏染,越发现出清丽脱俗的姿容来,教人看了忤然心动。赵管家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引着她们往外头走。燕双飞坐上马车,泪如雨下,抓着那个小尼姑的手说:“兰格,冬奴他……他或许还活着……” 第十七章 朝生暮死,人去燕来 马车很快就到了石府,兰格扶着燕双飞掀开了帘手。燕双飞刚刚搭出手去,突然便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温热粗糙,一碰就知道是男人的手。她愣了一下,出来便看见一个面目粗扩的男人痴痴瞧着她。 她的心里陡然乱了一拍,恍然缩回手来。兰格瞧见了那个男人,也是惊讶了一下,扶着燕双飞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那个男人默然,站在一旁看着她。燕双飞抿了抿嘴唇,说:“你回来了。” “刚被大人叫回来的……说是要我见你一面……” 燕双飞咬了咬嘴唇,说:“这些年……你过的好么?” 那个男人咧嘴笑了出来,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启,说:“反正也活到现在了……你和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我却老了。” 燕双飞的眼睛里流出眼泪来,叹息了一声,便朝府里头走去,那个男人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燕双飞只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便又松开了她,怯怯地说:“我原知道我不配,可是依然一直念着你。” 过往种种,终于都随云烟一般消散了,只留下那些绮丽而缠绵的回忆,他们始之于欲,到最后他对她有了情,她却不懂得自己。她本是连州城石坚的妻子,那一段过往与她是毕生无法抹去的耻辱。 “我已经是个一只脚都踏入佛门的人了,过去的事情,都不想再提了。” 燕双飞回过头来,默默地说:“你也将我忘了吧,你尚且年轻,为我吃了这么多的苦,如今也该看看这世间别的好。” 她说着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握了一下孙达的手,便朝里头走去。衣袖从孙达的手心拂过去,泛着佛门素净的彩。孙达恍然抓了一下,却只抓到她衣袖上残留的香气,淡淡的,轻微的,一如当年他最爱的海棠香。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那也是一段艳丽缠绵。 朝生依旧昏迷着,脸色也越发的难看了。燕双飞怔怔地走进了屋子里头,只闻到屋里头浓郁的药味,还有隐隐掉掉的一个人影。石坚起身站了起来,瞧见她来了,露出了感激而沧桑的神色,说:“打扰你清修了。” 燕双飞轻轻走到榻前,看见朝生昏睡在榻上,心里微微一怔,摸上他脸上的面具,说:“真的很像他。” “一定是他。”石坚抬起头,无比坚定地看着她。 燕双飞默然,摸了摸朝生的脸庞,说:“他为什么还要戴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