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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凤歌当面去交才不至于失礼。 叶凤歌本是妙手一脉的药门弟子,少年时承教于师门,到十三四岁被派到傅凛身边做客居侍药,在学识上自谈不上什么造诣,就是个没进过官学的野路子。 她这样的情形,对宋岩那种以饱学著称的名士自有种先天的敬畏。一想到要当面将自己的“拙作”交到宋岩手里,她没来由地直犯怂。 可铜芯铁提纯正在关键时刻,她自不能在这时候请孔明钰丢下正事陪自己去临川,真是头疼。 吃过午饭后,傅凛本要赶着去小工坊,见她还是一副怂眉耷眼的模样,没忍住就笑出了声:“到底怎么了?” 难得见她怂到缩头缩脑的样子,像个绵绵甜甜的软团子,让人看着就想欺负。 这念头一起,傅凛的手已经不安分地探过去,在她柔嫩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叶凤歌拍开他的手,哭笑不得地瞪他:“造反呢?” “吃饭时你就魂不守舍的,是太累了吗?”傅凛乖巧地将手背到身后,关切道,“还是给宋家的画稿赶不及了?” “画完了,宋家家主让将画稿拿去临川交给宋岩先生,”叶凤歌撇了撇嘴,“正巧我也该去师兄那里替你取药。我让阿娆去备马车了,待会儿就走。” 傅凛一听,立刻抱住她就不撒手了:“这会儿才出发,晚上不就回不来了?” 这个时辰出发,进临川城都快黄昏了,转头城门就要下钥,很显然今夜无法返程。 私心里傅凛是很想跟着她去临川的,可这几日是铜芯铁提纯的心方子出成品的关键时刻,他实在不能任性地丢下正事就走。 “明日一早再走吧?这样晚上就能回来了,”傅凛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若不在,我睡不着的。” 有些事是开不得头的。 自打“洗手”过后,尝到甜头的傅凛食髓知味,接连两夜都是赖在叶凤歌房里睡的。 叶凤歌赧然发窘,头顶撞向他的下巴。 趁他嘶痛,叶凤歌逃命似地一蹦三尺远,面红耳赤地结巴道:“我、我在,你更睡不着!” **** 叶凤歌请宿大娘帮忙备了一份给宋岩的伴手礼,带了阿娆随行,便匆匆启程了。 进临川城时是申时近尾,车夫遵照叶凤歌的指示,将马车赶到大通绣坊门口。 虽说叶凤歌与师兄邝达已有三个月没见,可她在邝达这里是向来不知“客套礼数”为何物的,一进门冲邝达喊道:“师兄,借我张空白帖子。” 宋岩虽是饱学名士,却也是州府官学书院山长,不大不小也是个官身,自然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得先递帖子。 正在指点小徒弟的邝达闻声回头,懒懒送了她一对白眼:“自己去书房找去。” 叶凤歌点点头,熟门熟路地跑进邝达的书房找出空白帖子,工工整整写好了给宋岩的拜帖。 将写好的拜帖拿出来交给等在门外的阿娆后,叶凤歌紧张兮兮地搓搓手:“你记得跟宋岩先生讲,是宋家家主让我来见他的。” 阿娆使劲点头,拿好帖子坐回马车上,匆匆往州府官学去了。 望着马车渐行渐远,叶凤歌才算松了半口气,回身拖着步子又进了绣坊的后院。 “挑这个时辰来,分明就是想蹭我家的饭。”邝达迎上来,调侃笑道。 叶凤歌无奈地耷拉着扯出苦笑:“我付饭钱还不行么?” 邝达“呿”了一声,领着她进了前厅喝茶叙话。 半盏茶的功夫,叶凤歌言简意赅说了这三个月来的种种。 “……当初师父和我,都担心你会步我后尘,”邝达垂眸浅笑着轻轻吹了吹杯中漂浮在水面的茶叶,“你运气比我好。” 他的浅笑中透着不易察觉的落寞,叶凤歌知他这是触景伤怀了,一时不知如何宽慰,只好生硬地换了话题。 “对了,明日我得去面见宋岩先生,你若得闲,也去帮我壮个胆吧。” 邝达微掀眼帘,好笑地看着她:“你去找宋岩先生打架啊?还带帮手壮胆。” “之前去清芦时,宋家家主委托我画了些画,”提到明日要去见宋岩,叶凤歌顿时也没心思同他抬杠了,侧过身将脑袋靠在椅子扶手上,有气无力地解释,“她说桐山离临川近些,就叫我将画稿交给宋岩先生带回去。” 邝达诧异地看了她半晌,脱口道:“宋家家主找你画……避火图吗?” 自从知道叶凤歌给配图的事后,叶凤歌在他眼里俨然是个专画各种“不正经图”的画师了。 这话恼得叶凤歌忍不住剜了他一眼:“我是会画避火图的人吗?” “哦对,你画不出来的,”邝达偷笑,“毕竟避火图讲究个栩栩如生,你只见过医书上那种标注着经脉穴位的人像,没见过‘实物’。” 叶凤歌被噎得不行,又不好意思反驳说自己见过“实物”了……唔,也不算见过。 她倏地将手背到了身后,不由自主地红透了脸。 邝达一看她这模样,仿佛懂了些什么:“再给我摆出那副春心荡漾的鬼模样,信不信晚上赶你去睡大街?” 如此明晃晃地欺负他这个孤家寡人,真是世风日下啊。 **** 因宋家家主早已派人带过信给宋岩,告知他“会有从桐山来的叶姑娘送画稿来”,因此阿娆很顺利就将拜帖递到宋岩手中。 翌日一大早,叶凤歌在邝达的陪同下前往州府官学,向宋岩呈上了为宋家家塾开蒙册子画的画稿。 宋岩虽是颇负盛名的渊博大儒,却并不是叶凤歌想象中的严肃模样,随和得就像邻家大叔。 与叶凤歌及邝达寒暄一番后,宋岩在叶凤歌紧张的注视下展开那些画稿,认真过目。 面对那种笨拙如稚子的画风,宋岩的神情并无丝毫轻视,审慎专注的目光就像是在鉴赏门生弟子的丹青画作。 良久过后,他的目光从手中画稿转向客座上的叶凤歌,和蔼笑道:“本官这里有一册还未刊印面世的小册,篇幅不长,只是给稚龄孩童做史学开蒙用的。不知叶姑娘愿不愿帮忙,也给配上这样的画?” 莫说叶凤歌惊呆,连邝达都惊了。 这人可是宋岩啊!临州府官学书院山长宋岩!饱学名士!凡进过官学就读的学子,哪怕之后官至高位,见他也得恭恭敬敬执弟子礼! 凡经他手的书册,哪怕是他口中“篇幅不长”、“只是给稚龄孩童”的小册,都不必看是什么内容,用膝盖想也能知道,只要一经刊印面世,那就必定是要影响临州好几代人的重要典籍。 见叶凤歌愣在座上不答话,宋岩笑笑:“无妨,若叶姑娘不得空……” “宋先生说笑了,哪会不得空?她大闲人一个。”还是邝达先回过神来,出声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