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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我,我赶紧揭开谜底,“是我二姐明颦卿。她才是真的‘冰心如碧玉,颦笑柳含烟’式的美人——我最初最欣赏的,就是这种又真又纯的美女。”。 “啊。”伊莎贝尔有点失落,“明莼皇后也说过类似的话……远赴澳大利亚的颦卿公主。听说作者曹大家对她毕生不忘。”。 我们聊起来,一齐痛骂曹大胖子,同时还大骂贾宝玉。 等到帝云出进来的时候,我正和她说当年的四福晋:“我从小和宝贝勒弘历结识,因此到他被夺爵的时候,我一直暗中资助他们府上,只是也杯水车薪。谁能想到,那么贤良淑德的四福晋竟会随商船远走?哗,她再次回来,我老远就听人说运了满船的黄金,再去看,她穿着大红裙子,包着刺绣头巾,英姿飒爽,跟个女土司似的……”。 帝云出客客气气送走了她。 他走回来的时候笑:“这小姑娘眼睛瞪老大,根本就是在说‘明徽你为老不尊,一树梨花压海棠老夫少妻……”。 他又是女装打扮,明艳俏丽中英姿勃勃,世所罕及的美人。 就像当时在胭脂铺里,我一眼瞧中的人。她骗我说她是曼沁罗。 我悠悠微笑起来。 我们的儿子当然是理解我们的,但是儿媳妇等人却不一定。因此两代人之间早已疏远了。因此也逐渐理解了弘晖对儿女的淡漠,五六十年对他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的,这些俗世空花如此易逝。而到最后,他和她身边都只剩下对方而已。 和他们不同的是我与帝云出。 帝云出完全证明了他的爱,生、老、病、死,人世间的种种苦难都不能减损我们之间的爱情。 就算被人赞为最有风度的老人,我还是老人。行将就木。 帝云出抱着我,双眼依旧如此的温柔和专注。“想什么呢?”。 要到这种时候,才晓得他为什么面对绝色的精灵女王也能表现得那么嫌弃,身体如皮囊这句话,真不是白说的。 我爱他,他也爱我。这一点,谁都能看出来,所以我们自己根本不用质疑,我也从来没有狗血地冲他嚷嚷“我老了,你走,我不爱你你值得更好的……”之类的虐心台词。 离开的那一夜,我们还在喁喁私语。 “真的要找我下一世吗?说不定是性格爱好都完全不同的人。”。 帝云出“唔”一声,“你这辈子太乖了,对我太好了,我都没舍得怎么欺负你。最好下辈子变成一个泼皮,我按三餐一天揍你三顿。”。 我哭笑不得,终于低声说:“我也许有些眉目。”。 他听我说完,喜悦道:“不就是两百年?我闭一回关就到了,得亏你有这种奇遇,不然我还得求着门派里的长老去修习占卜星相,多么麻烦,且还在短期内难见成效。”。 听他的话语,仿佛世上没有难事。 他依旧在欢快地说:“下辈子,下辈子说不定你就有了修仙的资质,到时候你我效仿弘晖明莼,也住到山上去,看得满宗派的人都眼红……”。 意识渐渐模糊。帝云出握着我的手,一直看着我,仿佛孩童贪婪地看着自己渴望的糕饼。 突然他推我:“有人来看你呢。”。 我提起一丝精神,是错觉吗?仿佛四十年前,在封后大典上,弘晖和明莼并肩而立。 当时满堂客人都暗暗“呀”一声。好一对璧人。 明莼轻轻说:“我们来看你了。别担心,这只是暂别。”。 弘晖握住我的手:“这三十年,多劳你费心。”。 帝云出看着弘晖,才流露出悲酸忧悒。我拉着帝云出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明莼替我说:“你把帝云出托给我,因除我之外托无可托,可是?”。 我点头。 她笑了,低头亲一下我的额头,仿佛我还是第一次见她时,被母亲牵着的十岁孩童。“托给姐姐的事情,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吁出一口气。灵魂渐渐升上极乐的天国。 帝云出含泪带笑的,温柔地对我说:“你又走了。不过不要紧,如不你追我赶,如何消遣这漫长一生。”。 弘晖大力拍打他的脊背,把他胸膛压在自己肩上。 仿佛是很久的以后,我再次醒过来,发现置身雪白的IU。过几日后晓得是在皇家私人医院里,这自然是爱新觉罗锡林的面子。 病床前自然少不了哭泣和笑容,锡林当着很多人的面就说:“这次吓死我了,以后休想我放手。”弄得家人狐疑又尴尬。 后来三姐问我,出院后有什么打算。 我回她:“结婚。第一件大事当然是求婚,然后结婚。”。 她错愕万分,紧张地盯着锡林瞧。我也忍不住慈爱地看锡林一眼——这是明莼姐姐第九代孙啊。也是我一手带大的卷子的后人。 三姐问:“同谁?”。 我笑而不答。怎么会这么迟钝,读幼儿园的时候下大雨,送我一把雨伞的美少年;读中学的时候骑自行车,差点出车祸的时候突然被人推一把;读大学的时候突然接受巨大馈赠,庇护我脱离所有麻烦的那个神秘人。 我现在的同院同学。曾经好多次,我上课的时候他坐我旁边,我试图和他对话。 他从来不理我。但又总是微微含笑的那个人。 三姐起身出去,过一会走进来,诧异地说:“明徽,有同学来看你。奇怪,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住院?”。 我赶紧问:“他叫什么名字?”一边挣扎着坐起来,心跳如鼓。 “他说他是——”。 “帝云出。”红衣少年推开门,含笑走了进来。 翩翩谁家少年郎,修行未满恋海棠。 无情不似多情苦,梦断溪谷白发长。 玄义(一) 集锦篇第七十九章。 许多美人都荒芜了,像随意绿过的野草。无数朝代都崩塌了,像长满青苔的石阶。阳光,静静地照耀着中国的庭院。 陈尘雪自觉已走到绝路。 她带着一个两岁大的婴儿,住在一千二百元一个月的地下室里,每月领着三千元的工资,除去吃饭住宿外,已许久无新衣购入。她走到朝阳区一栋房子里去,那里是仅剩的还肯承认她的亲戚,她的姑母。 出来应门的是一个衣着简洁的老太太,尘雪认识她,这是她姑母的婆婆。 她卑微地叫她“奶奶”。 婆婆的眼光从她头上,扫视到她脚上。尘雪不避不惧,只略微低下头,承受这过分仔细打量的羞辱。她知道自己太久没换发型,头发蓬松走样。没钱买合适护肤品,又过分劳累,脸上皮肤起油长痘。衣服太旧了,配着一双不相衬的鞋子,因为没有钱买凉皮鞋,身上热得几乎要散发味道。 穷人没法维持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