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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能记载的东西其实很少,尤其,明史还是由康熙皇帝令人编撰。 或许,后人会不停地猜测,大多数人会认为,闯王部队堕落太快,腐朽不堪。少数人甚至会说,京城忽起瘟疫,所以兵民不堪一击。 我记得汗阿玛威严冷漠的脸,神祗一般无情的眼睛。他说:“上天注定满族人得天下,然而,得天下的过程能够如此顺利,多赖于上界之人的帮助。”。 他看着我震惊失措的脸,眼中忽然掠过一丝叹息般的笑意:“天子天子,天定之子,掌控万民,谁又知道在他人眼中,你我是否也不过为蝼蚁一只?”。 从那时一直到现在,我反复琢磨汗阿玛的心。对他越来越崇拜敬服。 圣祖,这个庙号他当之无愧。 知道了这个可怕的秘密后,我也知晓当年病势奄奄的弘晖究竟被带往何处。我更明白,不是汗阿玛选中了弘晖,而是上界之人看中了弘晖的资质。 难免会有很多可怕的联想。比如,当年孝庄文皇后为何一眼瞧中非嫡非长的汗阿玛为继承人?又比如,汗阿玛选中我,其中是否也有弘晖的因素?。 为了给弘历造势,朝中有时也会有隐秘的流言。说圣祖皇帝早瞧中了弘历是可造之材,故而把皇孙置入宫中抚养,是培养太孙之意。 听到这种传言,我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或许,他们说的是真相也不一定。我的皇位,真的与我的儿子有某种关系。 我曾为此事而暗自苦恼,最后劝慰我的竟是太后。她说,汗阿玛原本就很是喜爱我们兄弟三人,从来不因为任何别的原因。 我为之释怀。然而事情过后,我又忍不住暗自猜测,我的同母兄弟,最是受宠的胤祚是不是也去了上界。 这件事情连太后也毫不知情,我自然不得而知。 总之,烦恼猜疑,无穷无尽。 难免对上界产生向往,我寻来道士,炼丹求道。这样的行为在二十岁的我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年轻的时候,我曾不止一次嘲笑过消耗国力寻访仙岛的秦皇、汉武。 或许后来的人也会笑我,但没做过皇帝的人,永远也别想真正了解一个皇帝的想法。 同样是知晓真相的皇帝,汗阿玛却始终控制住了自己,从未寻仙访道,甚至对长生之术不感兴趣。他这种近乎残酷的自制和冷静,令我难以企及。 明知道有这种可能性,父皇居然真的可以完全不去肖想。 弘历的自制力甚至无法和我相提并论,我考虑了很久,还是觉得这个秘密不要再传下去为妙。 万人之上的尊荣和不过蝼蚁的卑微,巨大的落差或许会让这孩子疯狂。 在成为皇帝之后,我和上界中人也有过寥寥几次接触。有的时候,会觉得明莼和他们有些相似。 那样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清高孤傲。 有的时候真的很难想象,明莼最初不过是宫廷之中最渺小的宫婢,出身也很平凡。这简直是一个悖论。 哪怕是谄媚迎上,她也能做得妥帖而优雅。贵族之家也未必能培养出这样的气度与从容。 在她身上,那种恹恹的厌世情怀,那种忧郁寂寞、不感兴趣的眼神简直有一种颠倒众生的魅力。 在我沉思的空档,下人报上来,上界已有谕示,宗子弘晖将在四月秘密降临。 弘晖来后,我在圆明园中见了他一面,便令人妥善安置他歇息,明日再回皇宫探望皇后。 这孩子十分懂事,主动要求作道士装扮,免得不好掩饰身份。上界之人很少如他这般委屈自己,我看到了他的善良,但同时,也意识到他对于这个世界的淡漠。 因为完全不在乎,所以不会在意尊严、权威、身份;因为马上就会过去,所以甚至不值一提。 这是生命漫长到无所边际的人常有的心态,我没有在意,只是有些微的怅然和无奈。 皇后非要见他又有什么用呢,当年留不住的,现在依然留不住。 我让他去园中随意逛逛,不必拘束。弘晖点头应了,瞧着这京中最大的皇家园林,眼中流露出笑意和好奇。 长子,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十分特殊的。 长子又是嫡子的弘晖,在我心中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毕竟,从他出生起我就知道这是我未来的继承人。我功业的延续者。 我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心中十分希望他多留几天。 弘晖很快便去了皇宫,并在皇后的天地一家春住了将近半个月才走。这本是我意料之中,皇后定会想尽办法拖延他走的时间。果然,一边和儿子享受着天伦之乐,一边就悄悄派来宫女,向朕请求留下弘晖。 不管用什么方法。 朕真是头疼,你永远也别想弄清楚女人在想什么,明明对于弘晖来说最好的出路是上仙山寻求天道,他的母亲却固执地想把他留在宫廷之中。 另一边,十三弟的病情也越来越重了。 天底下烦心的事情好像全都堆到了朕的面前,只有看着阿莼的笑颜,朕才能有片刻的松快。 皇后病后,宫务就交给了熹贵妃。后来熹贵妃常在朕面前弹劾宣妃明莼奢侈浪费,我不耐烦之下就把她打发回宫了。 四月十五是佛陀生辰,宫人拜佛成风,阿莼也带着宫女在水旁焚香写字,宫女祈求上天护佑,她就把那些柳枝花朵纷纷摘下来,拿在手里编成小篮子玩儿。 过了一会子,又说“好没意思”,于是把柳叶小篮子扔在地上。我看得好笑,但看着她落落寡欢的脸,也是心疼。 跟着传教士学习油画什么的可以有,和宫女太监一起赌钱绝对不可以。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她不过是说来惹我生气。人心里的忧郁和痛苦,总该发泄出来,否则会积郁成疾。 有的时候想想,也觉得她可怜。 这一生,除了虐待自己,她还能向谁发火使气?。 当时熹贵妃在朕面前,数说宣妃一个月喝了几十瓶昂贵红酒,又办了好几次宴席,消费太大,不成体统。朕第一反应也是生气,但后来看她垂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样子,一下子就心软了。 反而赏给她许多珍贵的器物,其中就包括她曾在我面前提起过的康熙款青花十二月令花杯。 这是康熙年间官窑出品的青花瓷压手杯,一月迎春、二月杏花、三月桃花、四月牡丹、五月石榴、六月莲花、七月兰花、八月桂花、九月菊花、十月月季、十一月梅花、十二月水仙。 不是什么太名贵的东西,不过讨个巧儿,但她看了很是欢喜,朕想起以前赐给她的诸多金玉珠宝,不免觉得有点心冤。 阿莼爱美,衣服鞋子首饰水粉不计其数,朕常常担心她钱不够使,每个月都要赏赐她多次,逢年过节更是大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