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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官兵。船队沿海南下,准备到泉州与从苏州出发的主力船队汇合。 万斛船威风凛凛,非比寻常,人站在船头,便顿有胸襟开阔之感。冬日南行,正是顺风顺水,船行颇为迅疾,要到泉州,也只需短短数日即可。莫尽言看着这样的船速,心中颇感自豪,要知道,这样的大船是出自自己之手呢。 俞思冕拿了一件披风过来,走向靠在船头正低头看将海面一分为二的船体,几只海鱼迅速从船边逃开,他看得入了迷。 “言儿,风大,多穿件衣裳。”俞思冕温柔地替他将披风披上。 莫尽言抓紧衣襟,回头灿然一笑:“谢谢俞大哥。” 俞思冕搂着他的肩,与他一起看船、看海、看飞鸟,感慨道:“没想到我们竟有这机会出海远航。” 莫尽言将头靠在他的肩头:“这多亏了马大人。” 俞思冕点点头:“不知道马大人在此次远航中担任什么角色。” 莫尽言摇摇头:“必定也是个重要人物吧。对了俞大哥,朝廷遣使出访南洋诸国,为何还带这么多将士?” “想是为了应对途中突发的变故。”俞思冕想了想道。 莫尽言说:“这次远航的时间想必是短不了的,快则一年半载,长则数年,俞大哥你会不会觉得很枯燥?”其实这次他们出来,主要还是莫尽言坚持的,对于出海远航,俞思冕的愿望远不及他这么强烈。 俞思冕含笑摇摇头:“怎么会,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有言儿的地方,怎么会枯燥?” 莫尽言动容道:“可是远航是很辛苦也很危险的,说不定连命都搭上了。”先不说风浪,就是船上的艰苦生活,也非常人能够忍受,几个月可能都见不到陆地,甚至都面临缺水少食的情况,还有各种疾病。 俞思冕笑起来,吻一吻莫尽言的唇:“这样我就更不能让你一人独行了。” 莫尽言红了脸:“当心有人看见。”虽然二人在一起多年,他也不能做到人前无所顾忌地亲热。 俞思冕笑道:“怕什么?只怕这一趟下来,像我们这样的契兄弟要多出无数对来呢。我们先给他们做表率,省得他们觉得有障碍。” 莫尽言笑起来:“俞大哥你瞎说什么呢。” 俞思冕哈哈大笑起来:“我说的可都是真话啊,不信你等着瞧。” 这契兄弟的来源,最初恐怕与福建本地的地形环境脱不了干系。福建地少山多,人们多靠海吃海,出海打渔或者经商,船上又不许带女人,这长达数月几年的漂泊生活,枯燥而单调。 都是男人朝夕相对,需要发泄生理需要,便会有这种互相帮助的情况出现,也有互生感情的,便结了兄弟,固定下来。当然,下了船,大多还是各奔各家,搂自己媳妇去了。 两人说说笑笑,突然瞥见从船舱出来的钟勇,不由得收了笑容。这次远航,钟勇也跟着出来了,因为倭寇已灭,海上平静,钟勇便想出来走走。 莫尽言看钟勇每到一个落脚处,便要下船走一走,他心下黯然,也许钟勇潜意识里还抱着许哥并没有遇难的一线希望,希望他活在某一处吧。钟勇的心里,一直都放不下许哥。 每次莫尽言一叫雕儿许哥的时候,都会发现钟勇的眼中会闪过一丝希冀,但是旋即又一闪而过。初时会有些落寞,后来发觉到莫尽言的尴尬,便努力装作浑不介意的样子。但是越是这样,莫尽言心里就越是难受,早知道,就不给它起名叫许哥了。 所以为了不让钟勇难过,莫尽言都尽量减少了呼唤许哥的次数。这次远航,他干脆将许哥弄了个架子,多数时候不让它到处乱飞,省得老要叫它。 “钟大人。”俞思冕开口叫道。 “钟大哥。”莫尽言早就改口叫大哥了,毕竟他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亲人。 钟勇微笑着点了点头:“今晚会在平海落脚吗?” 尽管大船上有一切的补给,但因为尚未正式航行,他们还是尽量每晚都靠岸停泊,毕竟船上少有新鲜的菜蔬。 “嗯。今晚会在平海靠岸。”莫尽言点点头。 钟勇点头:“那我到时候上岸去走走。” “好,明早起航前赶上船即可。”俞思冕自然也是知道他的心思的,船靠岸时,船上的将士有下船活动的自由,但是却没有在岸上过夜的自由,钟勇是经过特许的。 莫尽言看着钟勇落寞的背影,心中有些酸楚。他一方面替许哥高兴,又一方面替许哥难受。高兴的是这么多年了,还有人一直惦记着许哥,难过的是,要是许哥知道他这样,肯定也是不愿意的吧。可是自己作为一个外人,又如何去劝说呢。 俞思冕拍拍他的肩,说:“有些人可以转身就忘掉,有些人却需要一辈子去缅怀,每个人都是如此,只看他有没有遇到那个让他值得缅怀的人。” 莫尽言听见这话,转过头去看俞思冕,俞思冕的眼中满是温柔和深情。他鼻子一酸,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他们更幸运一些,无需缅怀,便可以朝夕相伴。 第二日一早,钟勇的贴身校尉前来向俞思冕报告,说钟勇自昨天离船之后迄今未归。莫尽言心中一紧,莫不是钟勇遇到什么情况了? “俞大哥,我们下去找找吧。”莫尽言对俞思冕说。 俞思冕点点头,钟勇一向守信,说好今日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必定是有什么事绊住他了。“我和你一起去。传我命令,静候消息,等我回来开船。” 校尉领命出去了。 他们下了船,沿着码头往城内走。尚未入城,便看见钟勇脚步匆匆地往码头奔来。莫尽言连忙迎上去:“钟大哥!” 钟勇疾奔过来,他满脸憔悴,但是却神采飞扬,有着多年未见的容光:“小莫,俞大人。我正要回去找你们。” 莫尽言说:“钟大哥,你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钟勇说:“我昨日晚间在一个海边的渔村打听消息,听见有人说,数年前,他们看见有人在海边救了一个受了重伤的男子,穿的是水师战袍,右胸中了箭伤。当时人未气绝,被人救活了,不过由于伤势太重,有一名过路的老者将他带到城内去医治去了。” 莫尽言的心提了起来,抓住钟勇的衣袖:“钟大哥,是许哥吗?” 钟勇遗憾地摇摇头:“我昨晚去城内打听了半宿,沿着各家医馆去打听,暂时尚无消息。因为时间隔得太久了,有些医馆已经关了,有些是新开的,消息很不好打听。我决定留下来不走了,一定要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