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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犹豫片刻,伸手小心翼翼接过那只木雕蝴蝶,蝶翼已经被修凿得很薄,他指尖不敢用力,虚虚捧着,另一手拿着刻刀。 一时不敢乱动,坐得笔直,姿势比从前在书院里听课还乖。 萧桓握着林熠的手,带他用修光刀的薄刃去打磨蝶翼:“刀面要顺着木料的纹理,这里还得再薄一些。” 这样试着打磨几下,林熠大致能把握力道,按照萧桓指的位置修薄蝶翼。 林熠垂着眼睫开口道:“冶光剑若是小一些,拿来雕木头应当好使。” 萧桓闻言笑道:“好歹是当世名剑,拿来做木工太委屈了。” 又道:“这刀不够利了,给你换一支。”言罢便起身回房去取。 林熠捧着机栝木蝶,越弄越顺手,竟像是做惯了这些一般,薄薄的刨木花一片片卷起来落在石桌上。 萧桓拿着一支新刀具回来,林熠没抬头,皱着眉:“这边不好打磨。” 萧桓在他旁边俯身去看,把林熠手里的旧刀抽出来,塞给他新的。 又控着林熠的手,带他用刀锋尖角处一点点刻榫卯附近的位置。 新换的修光刀更细更尖锐,好用得多。 萧桓几乎是弯身把林熠环在怀里:“凿刻和打薄的手法不一样,不能完全顺着木纹,要稍转开些。” 萧桓的长发垂到林熠颈后,声音贴在耳边,他手指微凉,有一层薄茧,林熠觉得自己背脊到手指都有些发软。 他有些发晕地点点头应了声,心道小爷这是没吃晚饭血虚了么? 他手上很放松,顺着萧桓手指的力道,一下下凿刻那只蝶,眼看木蝶渐渐变得更加精致,蝶翼一变薄,仿佛能乘风振翅。 萧桓身上淡淡的清冽气息包围着他,他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把那气息融进自己身体里,半是莫名的晕眩,半是心安。 “我可能是当木匠的料,做这个很顺手。”林熠低声道,“赶明儿不当侯爷了,开个木匠铺子吧。” 萧桓修长手指轻轻顿了一下:“那也很好。” 他抬眼看了一瞬林熠的侧脸,思绪有些凝滞。 上一世,他也曾像这样环着林熠,握着他的手,陪他修刻这些精巧的小东西,林熠看不见,他就是林熠的眼睛。 那时候,萧桓看着林熠束起遮目锦带的侧脸,轻轻吻在他耳畔,说着温柔的话,虽然林熠一个字也听不到。 “我不该是个将军,该是个木匠。”那时林熠在萧桓手心写下这些玩笑话。 那段时光太短暂,短到萧桓来不及辨析林熠的感受。 而林熠温驯地配合他,更像是囚困深宫的人面对帝王的顺从。萧桓无从得知,这份顺从里究竟有没有情爱。 “阮寻,我从前认识过一个人,他大概有办法让这木蝶飞起来。” 林熠的声音打破了回忆的恍惚重叠。 萧桓松开手,坐在旁边平复了心神,看着林熠一刻钟不到就熟练起来的动作,道:“我听说过北方遂州有一支家族,手里掌握失传已久的墨家机栝术。” 林熠点点头:“就是他们,从前和我爹经过遂州时,碰巧有过一面之缘。” 想了想又道:“我想过阵子去找找看,他们家族避世而居,不知找不找得到。” 萧桓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是不希望传世的手艺引来祸事。” 他知道林熠想做什么,若墨家机栝之术能为燕国三军所用,便如虎添翼。 林熠放下修光刀,托着那只桑柘木蝴蝶看了看:“若是找到他们,就能让这只蝶飞起来。” 傍晚,顾啸杭和封逸明叫林熠出去聚,林熠拉着萧桓一起出了门,奇怪道:“玉衡君怎么神出鬼没的,做什么去了?” 萧桓道:“他云游四海,一贯如此,来瀛州就是给你看病,正事办完就随他自在了。” 顾啸杭转头看了看他俩,见林熠现在走到哪都把阮氏公子拉上,俨然熟得很,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酒楼里热闹无比,几人在二楼栏边雅间落座,隔着二楼包厢围栏,恰可见大堂灯火通明、食客满座。 菜一上来,楼下堂内说书人恰也开讲。 “话说江州有一位不世出的传奇人物,便是咱们大燕国的七皇子——西亭王。” “这位皇子出生时,三光表瑞,九曜凝辉,乃是仙泽之象。” 堂下客人们起哄:“别光说这些玄的。” 说书人“唰”地展开折扇摇了摇,道:“陛下依照国师所言,给这位皇子在江州建了一座丹霄宫,那丹霄宫坐落于江陵城内,殿宇华丽,终年雾气缭绕,如仙境一般。” “按照国师吩咐,西亭王一直久居世外,不沾俗尘,连皇都金陵都极少回去,这世上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 客人们听得入神,有人点点头道:“我从前去过江陵城,那丹霄宫远远看去,像是天上金宫瑶池。” 还有人附和:“所以有‘东蓬莱,南丹霄’的说法。” 封逸明听到这里,道:“我认识的人里,还真没有见过西亭王的。” 顾啸杭说:“西亭王三岁时就随母妃迁去江州丹霄宫,是去封地最早的皇子,又极少露面,恐怕皇上也没再见过他几次。” 萧桓静静听着他们的议论,仿佛他们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什么无关的人。 林熠知道这位隐世而居的七王爷,却也同样没见过:“因为与国祚有关,陛下在这事上很听国师的话,不敢轻慢。” 林熠又看向萧桓,问道:“我倒是没去过江州,阮寻,你肯定见过丹霄宫,真的跟仙境一样么?” 萧桓垂眼斟了杯茶,淡淡道:“看起来是仙境,对里面的人来说,或许是牢笼。” 封逸明和顾啸杭听了这话,诧异了一瞬,转念觉得也没错:“倒也是,再华美的宫殿,与世隔绝住在里面,也跟坐牢差不多了。” 封逸明又想了想,道:“我爹要是盖个什么宫,把我关里面,我肯定得疯。” 林熠笑他:“给你盖个宫?你想得美。” 暮色四合,酒欢人散,林熠和萧桓一起回侯府,走到侯府门前,林熠伸了个懒腰,叹道:“若你没来,我爹一走,这府里就我自己住着了。” “林老爷不是常来么?”萧桓侧头看他。 林熠指了指旁边一条街:“二叔的宅子和侯府隔着一条街,他也不是天天来,小时候我常住他家,长大就不了。” 他想起什么,随口问道:“阮寻,我过一阵打算先去遂州,再去一趟北大营,你要不要一起?” 话一出口,觉得有些不合适,阮氏公子哪有空随自己到处跑。 萧桓却点点头:“正好想四处走走,若是能跟小侯爷一道,再好不过。” 林熠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了,心下有些惊喜,笑道:“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