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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推开后厨的门,云香便被蹲在门背后的身影吓了一跳,两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痩,俱是捧着碗在那喝粥,见云香进来,柴卫咧嘴嘿嘿一笑,“云香,你煮的粥真好喝,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米粥。” 废话,活了快四十年只吃过自己做的饭,当然没吃过什么好东西,长生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不就一碗白粥,见柴卫边呼噜噜又喝进一碗,伸手又要去盛,赶紧将自己手里的那碗也吃进肚中,拦道:“喝了半锅还不够,饭桶!” “我打猎累,”柴卫厚着脸皮打开长生的手继续去盛,对着云香笑道,“云香把碗放下,等着我来洗。” 云香有些头疼地看着两人抢锅里的最后一点米粥,这二人到底是过的什么日子,遂出声道:“若是不够吃,我可以再做些别的来吃。” “我想喝粥。”柴卫捧着碗一脸梦幻,粥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长生恨不得一脚踢死他,天煞孤星的倒霉蛋,见识忒短,喝什么米粥,“家里有腊肉,炒些腊肉来吃,会不会?”长生紧盯着云香,桃花眼亮得像八月的日头,晃人眼。 “我会。”云香先前就在厨房里瞧见一些风干的腊肉,提步过去拿出一块腊肉,利落地拿刀切了一块,看了看门口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二人,想了想,提刀又切了一大块。 “麻烦柴叔去打些干净的水来,这腊肉要拿水浸泡一会儿才行。”云香对着柴卫道。 柴卫立刻起身,抱起先前盛饭的木桶往外跑。 “喂,小丫头,”长生懒洋洋地靠在门边的长凳上,对着正在洗锅的云香道,“你过来。” 云香本不想理他,但想娘的病还要靠他,只能先放下手里的活,甩甩手,也不擦干,就这么手上滴着水走到他面前,“什么事?” “你脚怎么了?”长生皱着眉道,刚刚她进来时就瞧见她走路模样有些奇怪,只是他端着粥碗有些窘迫,一时没往心里去,现在柴卫走了,长生才发现这小丫头连站也站不好,往后略仰着,不敢踩实。 云香低头动了动脚趾,没想到长生还会注意到这个,“赶路磨了些水泡。” “真娇气,”长生阴阳怪气地笑道,“你不是住在红锕山,平素里上山下山,这么点路就能让你这大脚起水泡。” 这人的嘴真是说什么都难听,大脚?云香的双脚分明生得十分玲珑,还要讥她假作红锕山难民,云香咬牙道:“放心,我这脚磨惯了,一点都不疼。” “水来了,”柴卫抱着满满一桶快洒出来的水进了厨房,对着云香殷勤道,“云香,够吗?不够我再去打。” “够了够了,”云香连忙指着一处空地,“就放这儿。” 炒腊肉时,两人一个坐在门边的板凳上,状似不在意,桃花眼却不断地往那大锅飞去,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抽动的鼻翼带起了长长的胡子,柴卫没什么包袱,像只大狗似的捧着脸在一旁“咕咚咕咚”咽口水,口水声犹如打雷。 一旁炒肉的云香汗颜,她还从没听过有人咽口水如此震天动地。 等香喷喷油亮亮的炒腊肉盛出,柴卫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看着鲜红漂亮的腊肉,柴卫疑惑道:“这肉的颜色熟了吗?”不应该是黑色才算能吃? “当然,”云香有些无奈,“柴叔你放心吃吧。” 柴卫舔了舔嘴唇,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送进嘴里,嚼了两口下肚,抱着菜碗哇哇大哭,原来肉是这个味儿,他活了快四十岁,第一次吃着不苦的肉,他一直以为肉就是苦的,为了生活,苦就苦些,今日才发现原来肉是这么香这么好吃的东西。 抱着的碗被长生干脆地拿走,长生颠颠地往外边跑边吃,大半年来第一碗能吃的肉可不能被柴卫的眼泪给糟蹋,柴卫一时没反应过来,等长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后,才一跃而起,“长生,你太不孝了!” 听着外头的打闹声,云香微微一笑,这样简单的日子,最大的争端不过是为谁能多吃一口肉,多好。 趁着他们还在外头抢着吃肉,云香将厨房简单收拾了一下,柴卫虽不会做饭,厨房里能吃的花样倒不少,荤素都有,还有许多野味,杂乱地堆在一处,云香将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好,又把锅碗瓢盆都洗净摆齐,等她擦手时,两“父子”才互相攥着手回来,长生的胡子都被柴卫拽在手上。 两人见到焕然一新的厨房俱是一惊,柴卫恨不得当场给云香跪下,向云香崇拜道:“手上这碗筷我洗,云香你去歇会儿。” “嗯,你们也歇歇。”两人都是面色潮红脸上一层薄汗,看上去比干了活的云香还累,云香点点头慢慢离开。 “把碗洗干净。”长生撒开手,施施然也离开了厨房。 云香回了里屋,见云娘又睡了过去,脸色尚算红润,心中略略放了心,走出屋子,将窗上的蓝布放下,将日头挡住,好让云娘睡得更舒服些。 柴卫的这个大院子里也有一棵高大的桂树,像是晚桂,刚冒出些花骨朵,已隐隐有些淡香,云香坐在桂树下的长条凳上,仰起头嗅一嗅花香,心中盘算着若是长生能帮娘亲调理好身子,她便与娘亲在这村落买一块地,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啊!”正想着,云香的脚突然被人抓起,她惊呼一声,望向抓着她脚的长生道,“你做什么?” “你这脚底的水泡不挑干净,过两天化了脓,有你受的。”长生盘腿席地而坐,将药箱往旁边一扔,不由分说地就要去脱云香的鞋袜。 云香慌忙捂住,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让男人看过她的脚,虽说本朝民风开放,但云香却是内敛性子。 霍知澜初初掌权时,受吕氏所压,封了她作皇后,可压根与她只是表面夫妻,私下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见了面也不过是说些问候话语,云香根本没有与男子亲密接触的经历,这样被长生抓着脚,让她慌乱不已。 “不劳烦你,我自己来,”云香收回自己的脚,从长生手中抽出银针,对着他轻声道,“多谢。” 长生哼了一声,也不坚持,只甩手道:“你能自己来,你现在就来,我不看你。”转身过去,威胁道,“你要是不来,我可就来了。” 这人的脾气真是又臭又硬,云香前世接触稍多些的男子便只有霍知澜,在与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霍知澜都表现得温文尔雅,气度非凡,是个伟丈夫,还从没遇见过像长生这样蛮横古怪不讲理的男子。 咬咬牙,她也背过身,小心翼翼地先脱下右脚的鞋袜,脚上确实红得惨不忍睹,起了好几个水泡,尤其是大脚趾上一颗红得发亮的,耀武扬威地展示着它的硕大存在感。 拿起针要戳,望着针尖闪动的光芒,云香却怎么也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