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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顺成喊了一声,想要宽慰几句。却见妻子抬起了头,面无表情:“老爷准备如何处理?” “这……”张顺成顿了一下。 这太难了。 事发突然,说实话他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在做梦,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出主意。 “我不会再养他。”妇人说。 那一双保养良好的手替床上孩子掖了掖被角,明明动作温柔,声音却冷得让人心底发寒。 “我的棋儿已经死了。这孩子与我毫无关系,他只会让我一次次想起棋儿的死,一次次恨他。我不想再看到他,我要把他送走。” 哪能想到对孩子溺爱无度的张夫人,此时会这么决绝。 棠鹊眉心骤然一蹙,脑仁好像跳了下,不等张顺成回答,便先脆生生开了口:“不妥!” 众人都看过来。 少女盈盈上前一步,放软声音:“这孩子现在还这么小,若是被送走,他要如何生活?请夫人三思。” “与我何干?”张夫人冷声道,“他母亲都不管他,我又凭什么要管他?” “可是……”棠鹊摇摇头,还没说出话就被张夫人打断。 “他母亲偷走我棋儿,将我棋儿扔在鸟窝里时,可曾想过我棋儿那么小,要怎么活下去?” “我不杀他便不错了,你还劝我大度扶养仇人的儿子?!” 她声音近乎尖利,似乎在压抑她的怒火喝杯气,扶着桌角的手指青白。 “棠姑娘,这是我张府的事,不需要你多话。” “你若是觉得,你来我张府帮了个忙,便能对我等指手画脚,那我必须提醒你,你身后那群孩子,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你更有话语权。你不过只在天上飞来飞跳舞捣乱罢了。” 棠鹊一怔,脸瞬间白了。 妇人现在是真气懵了,甚至有些迁怒。她心里那一窝子火发不出来,正好被棠鹊撞上,成了她的宣泄口。 张顺成急忙上前打圆场:“棠姑娘,我张府出了这趟子事,夫人不好受,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事。”棠鹊抿了抿唇。 她沉默一会儿,慢慢道:“我承认我实力不足,那场战斗确实给大家添了乱。但是,我还是要说。” 小脸上浮现出几抹倔强,哪怕受了打击也绝不屈服,她目光灼灼,言辞有力。 “夫人,您的孩子确实是可怜,我也很同情他,可棋儿是无辜的!” “棋儿。”张夫人冷笑一声,“我的亲儿子才叫棋儿,这来历不明的野种,配不上我儿子的名字。” “你怎么能?” 没想到修养良好的张夫人会这样骂话,棠鹊讶异地顿了顿,面露不可思议。 床上的孩子病容还未完全退却,恹恹的,她有些生气:“夫人,他在您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您对他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有感情。”张夫人冷冷道。 可这些感情,本来不是给他的,是他偷走的。 棠鹊似乎没察觉张夫人的想法,苦口婆心:“既然如此,您还是再考虑考虑这孩子的事罢。他是无辜的。而且,我相信他也很痛苦很愧疚的。” “哼。”张夫人慢慢弯起了嘴角,声音犀利,“他若真是愧疚,便更该自觉从我府上滚出去。” “不,……” “棠姑娘,我知道你是好心,那我且问问你。” 张夫人突然侧过身,咄咄逼人。 “倘若你也是个鸠占鹊巢的野种,得知自己身世后,是只会在嘴上嚷嚷愧疚,却死活占着鹊巢不挪窝。还是自觉对不住那个被你抢占身份的孩子,自己该滚就滚,把家还给别人呢?!” 棠鹊睁大眼睛:“我、我当然想还,可……” 张夫人怒声道:“连窝都不肯还给别人,嘴上假惺惺说什么愧疚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罢了!” 她一字一句,几乎怨毒,双目凛然逼视着她! 棠鹊往后退了退,如遭雷击。 不…… 不是这样的! 鹅黄的衣服,纤瘦的身子。少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变成了秋日里的一片银杏叶,摇摇欲坠。她身影晃了晃,眼眶一红。 她下意识退后一步,发现身边有截淡紫色的袖子,便立刻抓进手心。 “晓晓。” 她喊。 晓晓,你帮我说句话。 乔晓晓却只是垂下睫毛,支吾一阵,大大咧咧中透出几分抱歉。 “我、我学过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要不还是别管了吧。” “而且,我也觉得张夫人说的没错。鸠占鹊巢,确实挺可恨的。要、要是一边占着别人家不放,一边还顾影自怜说什么愧疚,就……更可恶了。” 棠鹊手指蓦地一松,呆呆看向乔晓晓,粗布衣袖从她指尖滑落,垂荡几下,她大脑嗡的一声响。 *** 张府妖魔已经解决,接下来他们家事就与啾啾无关了。 那孩子的未来,玲珑的去向,亦或是夫妇俩的感情,都不是别人能插手的问题。 晚上张府摆了最后一次宴席。 这些时日张府虽说软禁了各位江湖术士,可天天都有好酒好肉的招待,只是大家不一定吃得下去便是了。 今日魔物退除,和风暖月,术士们便又欢声笑语,热热闹闹的。 江湖骗子们绝佳的适应能力和超厚的脸皮,是他们的生存的基本能力。 陆云停在和苟七交流感情问题。 因为他搞不懂沂山派以外这些人的感情,苟七恰好也搞不懂人类的感情——对于他俩来说太复杂。 所以两人相谈甚欢,恨不得当场结个靶子。 “可我是狗欸。”苟七说。 陆云停和啾啾还只是跨个性别,他俩直接跨种族了。拜把子……不太好吧? 啾啾则很繁忙。 张府众人来感谢了她。 阴阳头大哥过来拍着她肩膀说:“我决定以后不当骗子了,我发现当个杂耍艺人比骗子更安全。” 而且挣的钱更安心。 啾啾点了点头,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觉悟。 张夫人也来找了她,她没有透露她与张府的未来安排,只是在酒气中微微红着眼眶:“钟姑娘,这次多亏了你。” 啾啾端着杯子:“干。” 她喝得有点上头。 张夫人一只手托住杯脚:“干!” 末了,又道:“钟姑娘,实际上,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我知道,这实在有些厚颜……” 啾啾猜到了一些:“你想让我查是谁调换了你的孩子?” 张夫人点点头,眼睛更红,提到孩子两个字,她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从容又皲裂开,有一瞬就快憋不住泪意。 “不错,我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九年了,很难求得真相。但我希望,钟姑娘您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