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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从窗户灌进来,还带着昨夜沉湿的水汽。他抽了支烟,滑打火机,两下才燃。 焦躁烦闷,像是非得做点什么不可……当一支烟抽到一半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想打个电话。 外套扔在了玄关,走过去捡起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屏幕黑暗,摁一下没反应,才想起来早就没电了。 *** 日子是盘内容潦草随意的光碟,被人摁了慢放,总也到不了重要的那个节点。 刚开学的那几天,苏南过得坐立难安。她明白自己在期盼什么,又下意识去否认这点儿期盼,焦灼之下,却越发水落石出,无所遁形。 终于,终于到了周三上午,第一堂课。 早上六点就睁眼,一骨碌爬起来,洗脸刷牙,吃过早餐,等第三遍整理书包的时候,才发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慢。 七点半,离开宿舍,去院办教室。 她比平常走得更快,到教室时才七点四十。教工已经过来开了门,虚虚掩着。 以为没人,猛地一推。 视野里骤然闯入一道熟悉的身影,心脏跟着漏跳了一拍。 那身影听见开门声,转过身来。 “……陈老师。” “来这么早?”他笑问。 白衬衫,衣袖挽了起来,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的笑,却与这幅正经严肃的打扮不沾边。 “过来开设备。”耳朵泛红,她忙收回目光,低下头,急匆匆找座位放包。 片刻,意识到什么:“您……您也挺早。” “嗯。等你来给我开设备。” 没敢呼吸,用了眨了两下眼,“……我迟到了?” 声音带笑,“没迟到。不过还能更早点。” 苏南走到讲台上,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拿眼角余光去瞥立在窗边的人影,“您什么时候到的?” “跟你前后脚。” 七点就到了。 快抽完了半包烟,才看见一道身影从楼前树影下闪出来,风似的一路小跑,身上风衣的衣角,随着她动作扬起落下,落下扬起。 苏南微微笑了笑,“那就好。” 熟练地开了电脑,帮他接上笔记本,试了试音响设备,再拿上他的水杯,去走廊拐角的茶水间,帮他接热水。 此前做过无数次的标准流程,今次每个步骤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雀跃,一种隐秘的甜蜜。 “陈老师,好了。” 苏南把杯子放在右手方便拿取的位置,抬头看向陈知遇。 “嗯。” 傻学生眼里,只有明晃晃的自己的倒影,和明晃晃的笑意。 “上周六,怎么没给我发邮件?” 笑意短暂地滞了一下,“您没说过年也要……” “给林老师发过拜年短信吗?” “发了。” “高中班主任呢?” “发了。” “初中班主任呢?” “……发了。” “小学班主任呢?” “……也……也发了。” “那怎么不给我发?” 她愣了愣,张皇无措,飞快眨了下眼,片刻,垂下眼道歉,“……对不起。” 他心情顿时就好起来,迈开脚步,往讲台走去。 讲台上的人下意识退后两步,下了讲台,坐回到座位上——第一排,他强制要求的。 她翻开笔记本,有点慌乱地从笔袋里抓出了一支笔,又像是才意识到还没开始上课,顿了顿,又放下了。 从他的位置,能将她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像小时候隔着笼子看鹦鹉,拿着肉骨头逗京巴,或者捏着一根羽毛去逗巴掌大小的小奶猫…… 他瞬间敛了神思,有些烦躁地去抓衣服口袋里的烟。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忙将刚掏出的烟一把撅断,整了整衣领,沉肃而立。 第11章 (11)星夜 欢愉令我着迷,当幸福不再是分内的事业时。 ——简媜 - 依然上课,依然被压着进行各种稀奇古怪的“培训”,之前攒的那些资料交了差,她又被安排着攒新的资料,周六雷打不动发去邮件,他雷打不动回复一个“妥”。 他仍然收到花,不知哪个不知名的追求孜孜不倦,只是不再拘泥于玫瑰,桔梗、百合、蔷薇、依米兰……花样繁多。全扔给了她。 宿舍里单辟了一个角落,各颜各色堆在一起。只是鲜切花保质期短,没到两天便蔫了。 晴天,他给她看刚刚淘换来的茶叶,碧螺春,阳光下茶色清透,只泡两道。 雨天,他说这天气适合喝酒,陈年的,绍兴黄酒最好。然而还有一堆资料要看,当老师没意思。 阴天,他说,今儿雾霾指数爆表,防霾口罩不顶用,已经在网上下单防毒面具,你要吗,咱们开团,第二个半价。 早上,教室里只他们两人,开设备时,听他打呵欠说昨晚睡得迟。问他又连夜追漫画了?他瞪了一眼:胡说。 中午,学生一窝蜂涌出教室,他问,像不像监狱放风? 傍晚,操场上学生抡上球拍,他负手而立:这网球打得跟拍蚊子一样。 晚上,他说:滚去睡觉。晚安。 “晚安”两字,反反复复看上十遍,才觉得一天踏实下来。 这心情无人分享,她独自品尝。 隐秘苦涩,像嚼着茶叶,到最后总有回甘。 …… 一日一日,枯枝冒新芽,一夕之间草色遍野,浅紫二月兰压了半重天。 进入四月,桃红柳绿,是旦城最好的季节。 周三,陈知遇没如往常一样打开ppt,立在讲台上,扬一扬手里一份文件,“刘老师要占两节课,让你们去实地做问卷调查。” 刘老师教调查研究方法,恰好逢上自己的研究课题要做调研,需要去两个城市,共计23个市辖区、乡镇发放问卷。是个真枪实弹演练的好机会,便准备让学生实地操作,熟悉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