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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么? 金丝眼镜本来就是冰凉的二氧化硅和钛合金,她心里一寒,就越来越冷,而且僵硬。 诡异的滋滋声。 LED灯爆炸。 空空荡荡的大楼。 ——算了,别慌张。 ——最多也不过是死而已。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种事有经验,没必要像个新手一样慌慌张张。 许愿把脑子里那些阴森画面晃掉,支起镜架推开眼镜盒。太阳已经落山了,屋里也没开灯,很黑。 但,借着窗外的城市灯火,可以看见两个一大一小的黑影子趴在窗户前往外看。 被子和安徒生童话。 许愿飞过去落在被子柔软的脑袋上,道,“嗨。” 被子看见她,很高兴,圆滚的眼珠子往上看着,声音憨憨的,“嗨,眼眼你回来啦。” 安徒生童话瞥了金丝眼镜一眼,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 许愿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被子眼珠子一动,又往窗外看了。黄昏已过,天幕昏沉,繁华城市灯火初上,车灯街灯与楼灯织出一片灿烂光影。日落是归时。 被子望着高楼底下那些喧嚷通明的行车道,眼睛亮亮地说,“我们在等主人回家呀。” 安徒生童话道,“哼。” 被子又道,“眼眼你看那边有个大红灯。” 许愿往窗外看过去,一眼便知道这“大红灯”不是交通灯,而是不远处某座购物中心顶上的霓虹灯,光影变幻,一下一下地闪。 被子道,“它一分钟闪十八次,阿被数了的。” “十九。”安徒生童话说。 “十八。” “十九。” “明明就是十八。” “十九,呸!” “不管啦,”被子说,“反正阿被每次等主人回家的时候都会数大红灯,数不到四百的时候他就会回来啦。” 安徒生童话道,“哼。明明是五百。” 然而冷哼归冷哼,这嘴上永远没个好气的童话书也和傻乎乎的被子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座大楼顶上的霓虹,显然暗地里也是在数。 ——“数不到四百的时候他就会回来啦。” 这句话是真的。 许愿听着被子嘀嘀咕咕地数着,每次数到两三百的时候它就会搞不清楚自己刚才到底数到了哪里,于是又从一开始重新数。 “一,二,三,四……” “六十七,六十八,六十九,五十,五十一……” “三百六十五,三百六十六,三百六十三……咦,刚才是什么……一,二,三……” 物灵等主人回家的时候就这么趴在窗边一直数、一直数,数到街上行车渐渐变少,数到缺了一角的月亮慢慢上了中天。 她后来跟着它们一起数。 一,二,三……九十九……一百六十三……三百九十九。 一,二,三……九十九……一百六十三……三百九十九。 一直一直数,数出一个又一个三百九十九,循环里的千百个数字在时间中渐渐交织在一起,云聚雨凝,恍惚在耳边凝出一声一声的响,记忆里有人在背后转笔,嗒,嗒,笔身轻轻撞在指甲上,那笔很快就要在纸上画一只猫。 他说她像猫。 一,二,三……九十九……一百六十三……三百九十九。 根本就不是在数数字,分明是借着念数字的口吻读他的名字。三百九十九。三百九十九。程楚歌。三百九十九。 天很黑了。 终于,客厅那边传来开门声。他回来了。 - 但,黑暗里匆忙各归各位时,嗅觉极敏的物灵们闻到了血腥味。 第26章 血的气息。 开了灯走进卧房的人受伤了,左手衬衫袖子上全是血,袖口湿透,殷红的血滴在地板上。 但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耳朵里塞了个蓝牙耳机,一面不疾不缓地走到柜子边去拿家用医药箱,一面还在通过耳机跟人打电话。 “很像,”他说,“‘颜七山’出现在静山监狱的那段时间里,监狱门前画着上世纪的反犯罪宣传墙画,上面的红字宣传语是‘击毁七座人性恶山,塑造当代良好公民’。” 那边说了些什么,他听着。 他脱了血衬衫。本就带疤的左手小臂上添了两三道约莫一指长的新痕,看着像是皮肉伤,但出了很多血。 医药箱打开,他从里面取了止血棉、纱布和伤药,上药时微微抿着嘴,但动作熟练而利落,仿佛是在给别人处理伤口,没疼在自己身上。 “对,宣传画和宣传语是相配的,”他对电话那边说,“画上也是七座高山,画家姓言,言论的言,落了款。确实很像是有人一时编不出名字,往窗外看了一眼,看见那幅宣传画,想到‘颜七山’这个名字。” 他顿了顿,又道,“统计局那边给的资料上,九年前A市确实有一个叫‘颜七山’的人,但那是个刚出生三个月的婴儿,应与此事无关。‘” 电话那边这次说了很久很久。 程楚歌包扎完伤口,关上医药箱放回柜子里,又到卫生间仔细洗了手,到客厅阳台去拿了圆盘式的智能拖地机器人把进门一路地上的血迹擦干净,那边仍在说个不停。 他处理完一切琐事回到灯光明亮的卧室里,站在窗前往外看,听得很耐心。窗外夜沉,不远处那栋高楼上的红色霓虹灯仍在一下一下地闪,一分钟十八次——有时是十九。 那边大概终于是说完了。 “没有什么大碍,”他说,“你们也注意安全。” 那边又说了些什么,也许是听闻他受伤,在絮絮叨叨嘱咐。 他停了一阵。“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睡。” 电话挂了。 程楚歌把耳朵里的白耳机和口袋里的手机取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到衣柜里拿了换洗衣服,像往常一样到浴室去洗澡。受了伤不能用淋浴,以免淋湿伤口——但仍可以用浴缸。有一种人是永远不可能不洗澡就睡觉的。 浴室门关上,卧房里一片静,灯还开着,但谁也不敢动。往常淋浴时有水声的遮挡,敢背着他在屋里叽叽咕咕,但浴缸却是放完了水就没声了,瞎折腾容易暴露。 床头柜上耳机一动不动,眼镜盒里眼镜安静地躺着,书架里童话书装得乖巧,床上的被子也把自己叠得很整齐。 手机屏幕一亮,是方才打电话的柳小明发微信再次提醒屋主人注意安全。微信消息不过小小一个框,更显眼的是屏保上那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姑娘。 夜已深。 屋子的主人从浴室走回来熄灯睡觉时,快凌晨两点了。 - 三点。 四个大大小小的黑影子簇在熟睡的屋主人身边,白纱布下的鲜血气息搅合在浓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