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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回神,他垂眸看向低头的周韫,长吁一声: “不必拘束。” 话虽如此说,但周韫可放松不起来,她轻咬唇瓣,迟疑地问:“皇上要见儿媳?” 她估摸着自称一句“儿媳”算不得错,却不敢厚着脸皮喊一声“父皇”,那是留给王妃的称呼。 圣上终于想起为何要召她入宫,眸子有刹那的幽深。 只须臾,他忽地问: “你姑姑可有给过你何物?” 他问得直白,又猝不及防。 周韫脸上余了些错愕和迷茫,似乎不懂他的意思,半晌,才抖着唇,问:“儿、儿媳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安虎令。” 圣上直接打断她的话,将话音挑明,不给周韫留有回转的余地。 他眸光幽深,紧盯着周韫,似要在她身上看出什么。 可周韫却陷入了迷茫,半晌,才似反应过来,她不敢置信,甚至失声:“姑父慎言!姑姑不过一届后宫妇人,她怎会有安虎令?” 她掐着手心,不知是气是怕,脸色憋得泛红,有些口不择言:“姑姑尸体未寒,谁这般大胆,竟敢对着姑姑泼脏水?” 圣上眯着眸子,半晌,才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平淡一句:“朕不过一问罢了。” 周韫咬唇,似要说什么,却畏他威严不敢多说,闷闷地低下头。 可私下,她袖子中的手不停抖着,连紧绷的后背都生了涔涔冷汗。 第91章 打抱不平 六月的日光灼热,周韫从御书房出来,乍接触温煦的暖光,进殿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她竟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纵使圣上之后并未再提及安虎令一事,甚至态度接近温和,都抵不住她那刹那间的心凉。 周韫软着四肢,若无其事地踏出门,脸上似还残余着些许潮红怒意。 傅昀一直等在外间,见此,稍有惊讶,过去扶住她。 堪堪一接触,傅昀就察觉到她手心的冷汗,和一直不停轻颤的身子。 傅昀眸色不着痕迹地稍沉。 周韫堪称胆大妄为,往日即使对父皇有几分惧意,却也不至于半盏茶的功夫,就骇成这副模样。 他眯起眸子,狐疑一闪而过。 父皇究竟和周韫说了什么? 才叫她这番作态? 傅昀百思不得其解,却若无其事地扶稳周韫,如常平淡地问:“可好了?” 周韫握紧他的衣袖,似不忿地点了下头,腔带怒意:“嗯。” 傅昀听罢,对杨公公稍颔首:“既如此,本王就带她去秋凉宫了,杨公公代本王向父皇问安。” 杨公公恭敬笑着送走二人。 眼见二人身影消失在长廊上,杨公公才微微变了脸色,他转身推门进殿。 殿内,圣上倚着龙椅,抵着唇闷咳了几声,肩膀连抖了下。 杨公公看得心惊:“皇上,奴才去请太医!” “回来!” 圣上沉声阻止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去了分乏意,他睁开眸子,眼底幽深不见底,他沉声问:“有何发现?” 杨公公知晓他在问甚,当下郑重地摇头: “侧妃神色不似作伪,只顾着为贵妃娘娘打抱不平,她应是真的不知晓安虎令何在。” 他话音罢,圣上沉敛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杨公公有几分理解圣上的心思,为了所谓的安虎令,圣上求娶铭王之女,和其举案齐眉,甚至将太子位拱手让于铭王之后。 可数十年而过,圣上也生了些许白发,却至今不见安虎令。 而太子被押大理寺后,东宫几乎被翻了个遍,也没找出安虎令。 杨公公有些犹豫,替周韫说了句话: “奴才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说。” 杨公公稍顿:“即使当初安虎令被贵妃所得,可侧妃不过一个女眷,贵妃未必会将安虎令交予侧妃。” 一介女眷,即使拿了安虎令,又有何用? 他若是贵妃,宁愿将其给周府,甚至给贤王换取侧妃安宁,也未必会给侧妃。 倒不是说女眷无用。 而是女眷常居于后院,连门都不得出,拿了又有何用? 御案旁的香炉升着袅袅白烟,不住地打着圈,杨公公的话落后,大殿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圣上才意义不明地说了句: “朕也曾这般想。” 所以,即使当初皇后最后见的人是阿悦,他也不曾怀疑过阿悦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圣上抬手捏了捏眉心,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轻声喃着:“阿悦……” 他苦苦寻了半辈子的东西,许是早早就落了他身侧,可他分毫不知。 如今阿悦身故,那安虎令会在何处? 最后见阿悦的,处了他之外,只有周韫。 他不想怀疑,却不得不怀疑。 许久,他睁开眼,烟雾环绕间,杨公公听见他的声音:“查吧。” 杨公公也说不清那时的圣上是何心思。 平静的一句话。 是半辈子的心血。 即使周韫是贵妃临终前眷顾久久放不下的人,恐也不能叫圣上收手。 皇室多少代皇帝,想要收回安虎令,却不得为之。 杨公公领命,刚要推门而出,圣上坐直身子,御案上的白纸被从门外的风吹过,飘了半张几欲快落地,挡在白纸下的画露出来。 红梅飘零,周韫卧在美人脖颈处,美人脸上的笑温柔眷韵。 圣上盯着那画看,渐渐有些痴了。 他的阿悦,不管是竹林初见,还是后来宫廷相伴,即使心中怨恨不满,却从不曾叫他为难。 他忽然想起她临终前,对他说的那句“她不悔,可只是倦了”。 圣上欲抚画的手轻颤,他近日总会想起阿悦,似乎是快到了期限,将欲去陪她了一般。 圣上苦笑。 若是安虎令真被她交给了周韫,他今日这般做法,恐是要叫她心中又怪了他吧? “……安静地查,别惊了她。” 身后恍惚传来这句话,杨公公一愣,他回头去看,就见圣上盯着画,头也不抬的模样。 杨公公知晓那个“她”是谁。 他没再说话,躬身退了出去。 这时,外间刮起了风,带着几分涩涩,身边小太监走过来,讨着笑说:“公公,这忽地刮起风了,公公要出去,且记得带着伞。” 杨公公抬头看天,遂又想起殿内那几声的咳嗽,他轻叹了一声:“是啊,要变天了。” 六月,御花园总繁花盛开,轻风拂过凉意,灼灼的木芍药娇艳欲滴。 凉亭中,周韫和傅昀围着石桌而坐。 傅昀捏了捏她的手,残余着些冰凉,他拧眉,终将话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