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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分的商贩,实在受不得。 楼淮祀笑笑放人离去,转头却令人盯梢。 江石问道:“小郎君觉得有诈?” 楼淮祀摇头:“那倒没有,他说得情真意切,九成九不是假的。” 江石笑:“小郎信他却又叫人盯着他。” 楼淮祀道:“我这人有点毛病,看什么人都不像好人,这九成九的真,这不还有一分假,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粮商又颇为有趣,盯着便盯着,随手之事。” 江石看楼淮祀真如雾里看花,糊里糊涂只看不真切,掀一层他又有一层,掉转脸是一张,拧回去又是另一张,叫人头疼得紧。 楼淮祀伸个懒腰,颐指气使地叫人收拾好船,还叫仆妇点一熏香将船通通熏上一遍,嫌味不雅。去俞子离那看了看,绿萼等人架开屏风,在屏风后安置了一张软榻,卫繁被药倒后,睡得昏天黑地,压根不知外头的血浪涛天。楼淮祀凑近去,闻了闻,别说,卫繁柔软的唇边还真有细细酒香,沁人心脾 。 俞子离与梅萼清还在那手谈:“事了了?” 楼淮祀嗤了好几声,算起账来:“师叔怎把我娘子药倒了?” 俞子离道:“外头喊打喊声,兵器交接,繁繁长在深闺未必受得惊吓,睡过反倒是好事。”他一指绿萼等人,“你看这几个小丫头,吃了吓,惊魂未定。” 楼淮祀打量了绿萼等人,四个丫头果然吃吓不小,一个一个如惊弓之鸟,道:“事还未了,繁繁几时会醒?” 俞子离轻咳一声:“许要睡到明日晌午。” 楼淮祀合计一番,笑道:“也好。” 将朱眉留给俞子离,俯身连锦被一道抱起卫繁领着绿萼等回了自己的船舱,让绿萼好好照顾。自己去沐浴更衣,洒了好些香露,这才随意对付一晚。 . 隔日东方一点微白,江上隐有薄雾。于三被缚在舱底,头晕脑涨之际叫人给拎出舱。 昨晚天黑,看不大真切,于三晃了晃头,见眼前俊秀夺目的锦衣少年郎,眉目如画,唇边一抹轻笑,灿若朝阳。一时,昨晚种种仿似一场恶梦,再看船上红灯高悬,香气习习,安好静谧。于三又甩了甩头,露出似梦非梦、似哭还笑的迷离来,昨晚种种,焉知非梦? 等得他一个踉跄,一扭头看见高叠的头颅,再抬头,他们大当家还在船杆上挂着呢。立马清醒过来,昨晚再真不过。老实跪下讨饶。 楼淮祀也不与他废话,点了人手叫于三带路。于三哪敢不丛,老老实实将楼淮祀等人引到水寨中。 水寨依水,围了刺栏,似模似样搭了主事堂,又拿劫的银钱买了田地,建了屋舍,开了菜地。昨晚劫船,寨中精壮尽出,寨中剩得不过老弱。 老牛一脚踹翻于三:“寨中可有劫来的良民?” 于三也是个心狠的,自己死活不知,黄泉路上多几个作伴也好,道:“无有良民。” 楼淮祀坐在寨中央,笑道:“于三,等我抓齐了你寨中漏下的贼,审上一审,无有良民,变饶你一命,若有一人是良民,便是你在戏弄我,只好送你去地下跟你们兄弟团聚。” 老牛等人杀进寨中,束手就擒的便活抓了来,还手的杀了了事,哀嚎声中水寨只剩得几个老人几个总角小儿。老牛将人绑了一串,一溜将人带到楼淮祀面前。 楼淮祀倾过身,看了几眼,笑起来:“牛叔,你审他们,看看有没有无辜的,或许可留他一命。”再令其余人去搜寨中财物。 于三在旁见他这等作派,心凉了大半截,杀光抢光这是匪盗的行径,可见他们劫到同行头上,哪还有他的活路。 老牛铁石心肠,说是审贼,早生得杀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杀人者无数,成佛者几人,手中的刀既染了人血,这刀再也放不下。他们杀惯了人,吃惯刀口饭,有几个心愿辛苦耕种为几个铜钿劳作的。 水寨被翻了个底朝天,库房中搜出财物无数,金银珠宝,字画器皿,还有各样生鲜干物,这些贼人只认金银,余的不知珍贵,只管堆在库中。楼淮祀看面如死灰的于三:“你们这些当贼盗的,连哪样值钱都不知道,还不如抹脖自尽。” 于三张了张嘴,从喉中挤出嘶哑的声音,道:“大哥领着我们,也叫兄弟在寨中起了屋舍,三不五时也有好衣大肉好酒,别的,俺们也不知。有衣穿,有肉吃,有钱花,楼里有相好的可以睡,那便是神仙日子,管甚字啊画的。” 老牛那边倒真让审出一个好的来,他拎了一个瘦小的小厮儿过来掼在地上,与楼淮祀道:“小郎君,这是个女娃。” 楼淮祀扬眉。 于三也吃惊不小,干瞪着眼:“他……他……”他们寨中偶尔也掳了妇人来,强行婚配后生子后,这些妇人有些寻了短见,有些想逃被杀鸡儆猴,有些也老实留在寨中,眼前这个于三也想不起是哪个来。 这脏兮兮的小厮留得狗啃似得短发,赤着脚,衣短裤短,尖削的下巴,口齿却极为灵巧,跪那道:“贵人救命,小的吠儿,这伙贼掳了我娘,我那时都在我娘腹,他们只当我是哪个贼的贼子,没伤我性命。旧年这伙贼又逼迫我娘,我娘实活不下去,就碰柱死了,死前叫我好好活着,寻机再逃出去。” 楼淮祀问道:“你娘在寨中生下你,怎瞒得旁人你是小娘子?” 吠儿噙着泪:“我阿爹帮了我娘呢。” “阿爹?” 吠儿泣道:“我阿爹是寨中的好贼,阿爹在时,我与阿娘还过得日子,前年阿爹死在了外头,再没回来,我和阿娘便再也过不下去了。他们他们……”她忽地抬手,一指于三,“他也有份。” 于三咽口唾沫,虽记不在真切,却知这小兔崽子所言不假。寨中女人来来去去几个,死的埋了土,活的…… 老牛等人面露不忍,寨中贼盗不讲道义,一个女子在群盗之中可以想见其处境,怕是生不如死。于三看楼淮祀双眸中杀意渐显,大声嚷道:“贵人,贵人,小的知道寨中还藏了银,贵人饶小的一命,小的立领了贵人去。” 吠儿大急,出跳将起来,道:“贵人,小人也知晓,他们埋在大屋底下,拿砖铺了地。 ” 于三恨不得生吃吠儿,一对眼瞪出眼眶:“表/子养的。” “牛叔。”楼淮祀偏偏头。 老牛抬手就是一箭刺穿了于三的心口,于三吐出一口血,连退几步歪倒在地,旁边一汉子手起刀落又补了一刀。吠儿睁大眼,似是不懂这人怎忽地死了。 寨中财物被一一清出,确无遗漏后,楼淮祀一把烧了水寨,又将于三顶人的头颅串在竹竿上,立在大火熊熊的寨门口,遂带着人马财物打道回船。 船上的人头也一一拿竹竿挑了,沿着水岸五十步一根,竖了一长溜。卜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