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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白发、红眸,俊极、怪极……“谢夫人,当年你还是找到了被丢弃的奸生子。” “是。”谢夫人苍白着脸,“当年他被谢老夫人丢弃,我在外苦苦找寻而不得,想着许是天意,他本是不容于世的孽种,死了也好,早经轮回,早日投胎,另寻个清白的人家转世为人。谁知…… ” 贾先生接口道:“谢夫人是个心善之人,小人早年得罪了人,被打个半死丢在道边,谢夫人路过,心生怜悯,叫了过路客将小人送去医铺,又舍了汤药钱。小人堪堪捡了一条命回来。”他嘿嘿一笑,“谢御史对外多有善心,受惠者无数,小人的恩人却是谢夫人独个。这些年,小人冷眼一看,深感恩人不易,少不得将两只招子擦擦亮,看一眼谢家,这一看,就看出蹊跷来。那日,谢家老夫人带着老仆,专往犄角旮旯里转悠,形迹可疑,小人便叫小乞儿偷摸跟着她们。” 趴在一边的乞丐忙不迭道:“小的……小的就是那个小乞儿。小的当时跟着谢老夫人主仆,眼见她们好似将什么事物弃在巷角,临走还撒了把灰。等她们走后,小的便上去一看究竟,这一看,小的差点吓死,一个雪白雪白的婴儿被丢弃在那。”乞丐打个哆嗦, “小的那时也小,想着虽是个怪胎,到底还喘着气呢,手脚也会划拉,这嘴里也呜呜地跟猫似得叫几声,小的便将他抱去给老不死。是他叫小的跟着谢老夫人,结果跟出个怪婴来,死或活,都让老不死自己拿主意。小的,街头乞食的,可不敢双手沾上人命。” 贾先生续道:“小人接了怪婴,想着既是谢老夫人亲手丢弃的,定与谢家有瓜葛,就给他一口稀汤先吊着命。晌午过后,小人就见谢夫人出来在街头巷尾来来去去,去去来来,似在找着什么……” “我恨不得他死,却又狠不下心来。”谢夫人缓缓抬手拭掉眼边的泪,“他因罪而生,生而不祥,他叫谢罪。阿罪生得异样,白发红眸,经不得日晒,且有些呆症,语迟,视无情、目无情。罪生子,他是谢家活生生的罪啊。” 谢知清睁着一双老眼,抖着身看向仍旧无声立那的无垢似雪的少年郎,这一眼,直看进少年郎空洞无一物的双眸里,不由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阿罪。”谢夫人牵起少年玉白的手,柔声唤道。 谢罪半晌才慢慢转头看了她一眼,用浸着寒霜似得声音应了声道“外祖母。”就又重新垂眸,把玩着坠在手腕间的一块圆溜溜的玉石。这颗玉石许是经他长年累月不分日夜地抚摩,油润生晕、隐隐生辉。 “阿罪,你饿了吗?”谢夫人又唤。 这回,谢罪不再理会,自顾自地抚着玉石一声不出。 谢夫人苦笑,又问:“阿罪,外祖母要是死了,你会伤心吗?” 谢罪仍是无有应答。 楼淮祀绕着谢罪走了一圈,他只有十一二岁,白发无一丝杂色,玉肤无一点瑕疵,虽生得怪异,多看几眼却令人目眩神迷。只他似不能与人相通,独成一界,两相隔绝……楼淮祀忽地出手试图揪走他腕间的玉石,谢罪不悚不惊,却飞快地伸手握住了楼淮祀的手腕,然后丢开,又垂着白色的长睫静静地拿手指抚着圆玉石。 楼淮祀一击没有得手,摸摸鼻子,不好再为难一个有呆症的小孩子,问道:“夫人,拿走阿罪的玉石,他会怎样?” “他会生气。”谢夫人将衣袖拉高一点,露出手臂,上面赫然几道抓痕。“我偶尔心中气闷,发狠夺了他的玉石,他便会尖叫哭嚎,伸手抓挠。” 贾先生长叹:“这些年,夫人不容易啊!” 吏部侍郎有些惊奇道:“难为夫人将人藏了十多年。”按按唇角,将笑给按下去,要不是谢知清为清名不置私产、不养奴仆、不请门客,哪容得谢夫人在眼皮子底下弄鬼。 府尹道:“谢夫人,本官还有一事不明?缘何事至此,夫人才要告夫杀女,将这一件件一桩桩一抖搂出来?” 谢夫人再无力支跌坐地上,泣道:“缘何?缘何?实是太苦、太难……我再也撑不下去,小女死时,我便不想活了,为着阿罪,我忍了。我得活着,我得瞒着。小女死前托我这个没用的娘,找到她的孩儿,想来,她要他活着,我怎忍令她地下难安。可我……实是熬不下去,实是撑不下去了。我有时恨透了阿罪,他不该活在这世上,他无知无觉,你待他多好,他都不会冲你笑一下,他不会知你难,不会谅你苦…… ” “我挨不下去,也撑不下去,我管不得,顾不得……”谢夫人泣不成声,跪倒在地冲着大惊失色的贾先生连拜了三拜,“贾先生,一事不劳二主,烦你事后将阿罪送去寺庙或道观,给他一个容身之处,生死有命,余的,再不必管了。” “啊呀,夫人万不可如此。”贾先生大惊之下,连连摆手。 卫放一擦眼泪,抢上去一把扶起谢夫人:“夫人……夫人……我帮你养阿罪,我……我卫家是侯府,别说一个阿罪,十个也能好好养着。我卫家……也能养你,你与谢知清义绝,就来我家住,我家空着的院落多的是,侯府你不住,住别院田庄也行。多……多买几个仆役使着,也就谢知清悭吝,自己使着车夫老仆,让夫人纺线烧水。你……你还能另嫁,我让我外祖父做媒,我外祖父识得好些人,虽大都不正经,还有个把端方君子……” 府尹实在听不下去,拿过案上令签,对着卫放的脑袋就砸了过去,怒道:“胡言乱语什么,你再不老实噤声,本官就将你轰出去。” 卫放泪汪汪地看了府尹一眼,委委屈屈地退到了一边。 大理寺卿冷声道:“谢夫人姜氏杀人告夫,重则斩,轻则流放,焉有归去脱身之理。谢知清杀女首匿,其罪难逃,若有酌情处,那也须我等禀明圣上之后,由圣上定夺。” 卫放动动嘴唇,想说什么。谢夫人却已经拜倒:“姜氏认罪,也请府尹、正卿、侍郎判我与谢知清义绝。死后,我身不葬谢家坟地,名不入谢家族谱。” 谢知清跟着颓然倒地。 府尹正要将二人收监,一名差役匆匆进来,道:“报府尹,外面有百余民众持血书跪地为谢御史求情,道:御史虽私德有亏,无损大义,望请府尹酌情。” 吏部侍郎冷笑:“谢御史这是要裹携民意啊?” 卫放气不打一处,一蹦三尺高,破口大骂:“他这等糟烂人,有个屁义,气死我了。” 楼淮祀摸着下巴,瞥一眼贾先生,肚里坏水翻腾,颠来倒去地想:这姓贾的与自己结识,定是居心不良。他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正待发泄,谢知清又实是令人作呕,衙外众民这一跪,更是踩在了楼淮祀的十指尖上。 这天下是他二舅的天下,天下之民是他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