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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做,心里很高兴,自然人逢喜事精神爽。”又说:“你以后有空闲了,可以来宝山白相相,就住在厂里的旅社,专门接待来探亲的,条件挺不错,我上回去住过一趟。” 冯栀挺好奇地问:“宝山好白相麽?我长这麽大,还没出过上海呢。” 周希圣道:“因着有山有水,偏僻人少,风景很美,你若来的话,我请你吃红烧鮰鱼。” 冯栀咂舌道:“我晓得鮰鱼很珍贵,钱不多可吃不起。” 周希圣微微笑了笑:“宝山那边并不贵。” 他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话,忽听汽笛响了,皆顺音望去,是他要乘的那艘轮船,已经开始放人上板进舱。 周希圣忽然想起甚麽,让她稍等他会儿,自去一堆行李里翻来找去,周母也帮着他解绳子,幸亏很快就找到了。 他辄返回来,把一本书递给她。 冯栀接过,是他早前借给她看的洋文,摩挲酱红色书皮子,不由讶然问:“你没还给学校图书馆呀?” 周希圣道:“见你很喜欢,我就买了下来,一直想送你,却拖到这时候。”又添一句:“我在宝山的地址写于最后一页。” 他忽然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笑道:“我走了!” 似乎听到冯栀说了一声再见,似乎又没听到,他急促地转身朝姆妈走过去。 挑货郎扛着行李走的很快,姆妈担心跟丢了,小跑着往前跟,他的步履也大起来,眼眶莫名有些湿润,以为是雨丝乱飘的缘故,抬起头,不晓甚麽时候,天放晴了。 第柒拾肆章 四步错 第柒拾肆章 四步错 周母在和挑货郎为价钱讨价还价,谁也不肯多让。 纠缠到汽笛最后一响,挑货郎才道:“老太太欺负穷人家,后又塞了十几个大橘子,那多重,再加一个铜板罢,一个铜板。” 周母这才不情愿地从手绢里拈了枚给他。 她这边没事了,看向儿子,正出神地望着窗外发呆,也顺着望去,自言自语:“冯小姐倒是个好姑娘。” 周希圣似没听见,一直很沉默。 冯栀等到轮船离开码头,方心情怅然的往回走,恰见月梅站在不远处,撩着被江风吹乱的鬈发,朝她笑道:“这就是周希圣?瞧着倒一表人才,可惜没有钱财!” 冯栀不愿听她耻笑周希圣,沉声道:“你钻进钱眼里了,这世间有钱也并非万能。” 月梅依旧在笑:“虽非万能,却也万万不能没有。” 一个老妇,在路边炸油墩子,冯栀有些眼馋,问她:“要吃麽?闻着很香呢。” 月梅呶呶嘴唇:“龌龊巴拉的,我请你去凯司令吃栗子蛋糕。” 冯栀没理她,买了只甜豆沙馅的,因为辰时和姆妈吵闹一场,早饭也没吃,她咬了口,没看着好吃,偏甜,再望向白萝卜丝肉馅的油墩子,有些后悔,或许那种会更好吃。 月梅忽然道:“你少吃点,快晌午了,我请你吃饭。” 冯栀摇了摇头:“不麻烦你,我约了学友童茵去大昌洋行见一位经理,有个记录员的差事要招人。” 月梅默少顷说:“我送你去罢!见完再一起吃个饭。” 冯栀笑着拒绝:“见完怕已至下午。那洋行在四川路,挺远的,我到前面乘电车一部头就到,你一夜未睡,眼里皆是血丝,还是早些回去歇着罢!”顿了顿有些疑惑:“你怎麽了?好像有心事。” “哪里有心事!”月梅不自然地抬手抚抚鬓发:“我就今朝得闲,明后要去苏州待一阵,没法子替你过生日,要麽你随我回去,把礼物拿了,再去洋行面试也不迟!” 冯栀望向外滩的钟楼,算算时间尚还充裕,笑着答应了。 汽车很快驶到公馆,看门的过来打开栅栏门,月梅盯着他问:“黄凤鸣在房里麽?” “原是在的,来了一通电话又出去了。”看门的道:“不过黄先生特意交待,让小姐勿要动怒,他一定快去快回。” 月梅冷笑不语,直朝门里走,房廊下摆的桌椅已不见踪影,空荡荡残留些剩余的痕迹,冯栀朝四周打量一圈:“那姆妈呢?” 月梅语气很淡:“黄凤鸣嫌撇(嫌弃)伊,我索性把桌椅挪至后园子,姆妈在那也能晒日阳儿。” 说着话走进厅内,坐到沙发上脱了鞋子,直揉脚踝,一面抱怨道:“上趟崴过就一直没好透,高跟鞋穿久些就作痛。” 冯栀问她怎麽崴的,她又不肯说了,朝斟茶水的陈妈讨辣椒膏,陈妈蹬蹬蹬跑上楼,蹬蹬蹬跑下来,月梅接过辣椒膏,又道肚饿,吩咐她去街对面的馆子买扬州炒饭和大煮干丝,陈妈答应着解下围裙正要走,再被她叫住:“你先去我房里、把给阿栀的礼物拿得来。” 冯栀见她被月梅使唤地团团转,笑着站起道:“我去拿罢!你搁在哪里了?” 月梅挤出辣椒膏抹在踝处,先还是冰凉的感觉,却不经揉搓,瞬间火辣辣的发烧,她吸着气道:“我有点记不得,你先去床边的矮柜翻找,若没有就肯定在衣橱里。” 冯栀颌首,搭着卷云状收头的木扶手上楼,月梅的房间她来过,门虚掩着,一推就开,她走进里内,厚重的落地窗帘密密阖紧,光线黯淡的四周朦胧,摸索着捻亮了灯,昏昏黄黄的,收拾的很是干净,粉红帷帐分成人字型左右勾住鎏金铜钩,床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胭脂水粉搁在妆镜前,都很安静且惶恐地注视着她。 冯栀的心莫名跳得很快,直往嗓子眼蹿,或许因为此卧房不止住着月梅,还有黄凤鸣的缘故,更觉这里她不易多待,匆匆走近矮柜,拉开抽屉,皆是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她站起身绕过床榻至衣橱前,拉开橱门,吱扭一响,像有只老鼠被钳夹住般凄绝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里厢挂了好些件五颜六色的旗袍,表面看并没有装礼物的盒子,伸手去拨开旗袍时,忽然听见轻轻低低地嘎吱一声,像有人绵长低沉地叹了口气。 “是谁?”探头往声响传来的方向看,并无人的影迹.....她发现房门不知何时阖紧了。 冯栀记得很清楚,自己走进来时,特意把房门大敞着,方便出去,也为自证清白。 她把衣橱迅速关上,礼物其实并没那麽重要。 她奔到房门前,去拧古铜雕花的把手,一下、两下,却拧不到底。 她使出浑身气力,却依旧无济于事。 门从外面锁住了。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