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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闻,从青年手上拿来一条皮鞭,垂眸道:“当年你跟范申勾结,利用和亲一事登上凤位,就是因为确定怀上他了吧?” 吕皇后尚在观察赵安情形,闻言心神一凛,矢口否认。 赵慧妍冷哂:“何必撒谎,我又不是没有在大辽待过,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不用去打听,也自然有人来告诉我的。” 当年褚家军在金坡关一败以后,范申党羽上官岫赴辽和谈,达成的休战条件是要大鄞下嫁一位嫡帝姬。朝堂上下谁人不知,那时唯一的嫡帝姬是官家的心头肉,任凭如何都不能割舍,群臣无奈,于是范申想出一计——册封皇后,变庶为嫡,李代桃僵。 那时候,她还苦苦去哀求吕氏,求她不舍,求她怜悯,求她给自己搏一分留下的生机,哪知道,这一出绝美的李代桃僵,就是她亲自参与设计的? “在谈判席上提出要嫡帝姬和亲的,是他上官岫,不是大辽皇帝。”赵慧妍眼波掠向吕皇后,“至于在大鄞提出这个想法的人是谁,应该就不用我说了吧?” 吕皇后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继续否认道:“不是我,我再如何心狠,也绝不可能用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赵慧妍一鞭抽打在赵安身上,吕皇后色变振恐,赵慧妍用威胁的眼神审视着她,吕皇后心惊胆颤,哀求道:“你住手,你现在不能打他,你有什么恨冲着我来,朝着我来打!” 赵慧妍扯唇一笑,继续刚刚的审问:“是不是你?” 吕皇后心焦如焚,绝望地闭上眼睛:“是……可是最先提的人……” “啪——” 又一声惨叫混在鞭响里,吕皇后愕然失声,拱起上身去看赵安。 赵慧妍道:“官家决定要联金灭辽的时候,你有没有因为想到我,而阻止他过?” 吕皇后又是一震。 赵慧妍再次扬鞭抽打蜷缩在地上的赵安。 那年朝廷决议联金灭辽,是对赵慧妍的又一次践踏。在大辽皇宫的一年里,就算日子再不好过,也至少还有个“王后”的头衔供她生存,但当大鄞决议要灭辽的消息传来时,那片广袤又陌生的土地便再也没有她的跻身之处。 赵慧妍一直想不明白,和亲,和亲,那就是和睦之亲,和平之亲,既然是用她来换和平,那又为什么还要主动去点燃战火? 难道他们在决策时,压根就没有想到那片烽烟缭绕的土地上,还有一个为他们换来过和平的帝姬么? 难道她的母亲,就没有在那样荒唐又残忍的时刻,提出过哪怕是一丝的质疑,表达过哪怕是一次的愤怒么? 赵慧妍眼眶发红。 吕皇后看着满地打滚、嗷嗷大叫的赵安,哪里还顾得上去思索回答,只是喝道:“你快住手!你不能再打他了!” 吕皇后急得淌汗:“慧妍,嬢嬢知道你心中有恨,知道你受尽了委屈,但你要相信,这些恨这些委屈都是值得的,都会值得的!……金军渡河,汴京城必然守不住,赵彭他留下来就是一个死,到那时候,你弟弟就是储君!还有……还有官家也不行了,这逃亡路上,难保不会发生变故,届时国朝无人,你弟弟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君啊!……” 赵慧妍神情漠然,踢开滚到面前来的赵安,道:“一个痴痴傻傻的新君么?” 吕皇后如被雷电劈中:“你说什么?!” 赵慧妍扔掉皮鞭,把一身是血的赵安拖到吕皇后面前,拔掉他嘴里的棉布,道:“我说他痴傻,说错了?” 咫尺间,赵安满脸绽着血痕,口涎直淌,涕泗交流,不住向吕皇后哭道:“安儿乖,安儿乖……” 吕皇后触目惊心,眼里终于淌下泪来,含着恨瞪向赵慧妍道:“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赵慧妍扬眉:“哦,为什么?因为痴儿做不成储君,做不成皇帝么?” 吕皇后目眦欲裂,嘴唇竟发起抖来,赵慧妍重新兴奋,笑着道:“可他就是个傻子啊,你看。” 赵慧妍掐住赵安的一只肩膀,强迫他正视自己,逼问他道:“你乖吗?” 赵安立刻重复那句话:“安儿乖,安儿乖!” 赵慧妍又道:“那你傻吗?” 赵安点头如捣蒜:“安儿傻,安儿傻!……” 赵慧妍放声冷笑,看回吕皇后道:“你看,我没有骗你啊。你的儿子是个傻子,我知道,官家知道,贵妃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吕皇后精心绾就的云髻蹭在地板上,金钗玉钿散得狼藉,一张脸惨无人色,眼睛红得像有烈火在烧。 “不可能,他们不可能知道……” 赵慧妍耐心地解释道:“怎么不知道,打你把孩子一生下来起,官家就知道了。不然,干什么给他起名叫‘安’呢?” 吕皇后瞳孔一缩,仿佛瞬间被打入炼狱。赵慧妍道:“打一开始起,你的儿子就注定是做不了储君,做不了皇帝的。可是,你为了他,一次次榨取我,踩踏我。先是把我送给辽王那个糟老头子,后是把我送去贺平远的床上……” 回忆起三年前的那一夜,赵慧妍眼底蔓延开血丝:“我是帝姬,是皇帝的女儿,却被你当成妓*女一样。” 肃杀的风咆哮在窗外,撼得窗柩激响,赵慧妍一错不错盯着吕皇后,压着那些不断上涌的仇恨,最后一次发问道:“母亲,你后悔过吗?” 吕皇后神情僵冷。 后悔过吗? 吕皇后下意识道:“不……” 人生是不可以后悔的。 吕皇后慢慢召回意识,恢复野心,看回赵慧妍道:“痴儿……也一样能当皇帝。” 赵慧妍眼里恨意汹涌,一刹间,所有的残念崩塌。 “当不了的。” 赵慧妍说罢,转身拔出那青年腰间的剑,一剑捅入赵安的胸口。 吕皇后尖声惨叫。 赵慧妍拔剑,鲜血喷溅,赵安的血糊了吕皇后一脸。 一夜俱寂。 赵慧妍剑尖指向吕皇后那张彻底失去表情的脸:“到你了。” ※ 长夜封锁着一座孤城,寥寥寒灯映射在树影婆娑的车窗上,李业思压低的声音从外传来:“殿下,准备妥当了。” 容央盯着窗外那一座静默的府邸,应声后,敛裾下车。 雪青、荼白二人想跟,被容央命令留在巷里,李业思示意不必担心,跟上容央往巷口斜对面的府邸而去,后面紧跟着六名黑衣侍卫。 金柱大门前,两个蔫头耷脑的守卫正昏昏欲眠,耳听得飒沓脚步声迫近,纷纷一个激灵。 “你们是什么人,大半夜的……” 话声未毕,李业思两步一并跨上石阶,一脚踹开了府门。 “哎,你——” 身后跟来的黑衣侍卫上前,干净利落地放倒了门外的守卫。 容央举步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