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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便挑些珍宝相送便是,何必这样掏心掏肺? 再者,她吕家的传家之物,就是要送,不也该是送给和亲在即的贤懿吗? 容央莫名其妙,回味着那所谓的“心意”二字,越品越惶恐别扭,当下起身回绝:“既是皇后传家之宝,嘉仪怎敢横刀夺爱,还请娘娘收回。” 被这样当众拒绝,饶是吕皇后素有修养,也不由面露尴尬,便欲开口,官家蓦然道:“你叫皇后什么?” 声音不重,也并不轻。像调侃,也像质疑。 容央深吸一气。 按大鄞礼法,吕氏为后,则内廷所有皇子帝姬无论嫡庶,皆该称之“嬢嬢”。容央心知肚明,然这一声,在这一刻,却如悬在喉咙里的一块巨石,无论如何也唤不出口。 于是纤睫一垂,倔强道:“皇后娘娘。” 大殿内气氛顿变。 候立四周的内侍宫女不约而同垂低脑袋。官家双眉深拧,一错不错地盯着底下颔首施礼的嘉仪。 吕皇后自知不妙,及时解围道:“只一称呼罢了,自然是哪个顺口便叫哪个,无妨的。” 官家脸色越发低沉,撇开眼,沉声道:“把玉镯接下。” 嘉仪和吕氏有隙,不愿改口,虽然确乎有悖礼法,但也多少是在他意料之内,想着到底也是自己违背对先皇后的承诺在先,官家隐忍着岔开话题,准备日后再劝。 熟料话声甫毕,底下少女回的竟是:“我不接。” 斩钉截铁。 殿中众人霎时又倒抽口气,吕皇后脸色发白,官家一双凤眸怒视过去。 “你……” 发作刹那,一人自座上起立,把剪彤捧在手里的镶玉匣子一拿,朝吕皇后微微笑道:“谢娘娘美意。” 不消说,此人正是沉默多时的驸马都尉——褚怿。 官家一句怒叱卡在喉中,褚怿谢完吕皇后,又朝他颔首致意,继而不动声色把容央揽回座上。 直至此刻,大殿内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方有所缓和,吕皇后忙道:“想着有官家重赏,我便只为嘉仪备了这份薄礼,还望驸马莫要见怪才是。” 又看一眼身边天颜,斟酌道:“时候不早,那便传膳吧?” 官家唇线紧抿,视线落在仍旧霜眉冷目的嘉仪身上,忍耐道:“传吧。” ※ 这大概是嘉仪帝姬有生以来,和官家用过的最沉重的一次午膳。 未时二刻,膳毕,官家道:“皇后回宫歇着吧。嘉仪、褚怿,陪朕去御花园走走。” 日影荧荧,金波滺湙的小湖边垂柳拖丝,铺青叠翠,倏而一片微风吹来,掠动岸边绿叶窸窣。容央跟在那抹褚红背影后,默默走了一段,低声对身边人道:“你在这儿等我吧。” 褚怿脚步微停,低头看她眉间神色不似寻常,想了想,点头。 伺候的内侍宫女都在十丈开外,官家身周也并无旁人,容央跟上去,父女二人相继在一棵浓郁苍翠的绿松前停下。 官家道:“你把他支开做什么?” 绿松如伞,浓荫匝地,容央垂眉立在树下,坦然道:“女儿不想当着新婚夫婿的面被父亲责骂。” 官家似笑非笑:“朕若要责骂你,早该责骂了,何必等到这时?” 容央欲言又止,自知先前在福宁殿内确乎是自己任性放肆,不觉放低声儿道:“那……爹爹叫我来干什么?” 官家眉目微凝,望着涟漪荡漾的湖面,深吸一气道:“有些事,朕不想瞒你,因为也知道终究瞒不住你。你不喜欢皇后,不愿认她这位皇后,所以既不开口叫‘嬢嬢’,也不肯接受她送的礼。这些,朕都理解。 “可是,自和亲一事以来,你可曾理解过朕?或者说,理解过那位为保全你,而牺牲了自己女儿的母亲?” 容央一震。 官家言辞逐渐严厉:“自你嬢嬢去后,她便开始视你如己出,只要是你所钟爱的,无论人事,无论大小,她都记得比宫中任何一个人清楚。哪怕明知做这些会伤贤懿的心,她也从来没有怠慢过对你的关心疼爱。你扪心自问,凡是你和贤懿同在的场合,她哪一次不是以你为先?每回你生病,哪一次的药不是她亲自所熬,乃至亲手所喂?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何况你们之间还并无血缘?这些情分,这些恩义,你便是不感动,不记念,又怎能这样冷若冰霜,以怨报德呢?!” 在官家心里,吕氏就像一棵默默无闻的草,扎在这花团锦簇的深宫里,平心而论,毫不起眼。如果不是这些年来她对嘉仪始终如一的悉心照顾,他或许根本不会留意到似锦繁花里的这根温柔小草。 因为深感亏欠,他一直希望能有个人真心实意地去爱嘉仪,去弥补他这块心头肉被上天剥夺的母爱,去尽可能地替代那位故去的人陪伴她、呵护她成长。 所以,哪怕明知嘉仪并不十分乐意,他也还是给吕氏机会接近嘉仪,关爱嘉仪。后宫有人嘲讽她不自量力,他就提她位份;朝中有声音非议她出身低微,他就予她尊荣。 他无法把失去的人还给嘉仪,就只能还一个相似的身份,相似的感情。 只是,这个相似的身份、相似的感情在嘉仪那里,又究竟是什么呢? 容央被他那一吼吼得发懵,硬是半晌才回过神来:“冷若冰霜,以怨报德……” 身上骤然感觉有点冷,容央尽量克制着情绪,轻笑道:“那在爹爹看来,我该如何对她呢?” 点点金辉漾在湖中,令人恍神,以至于官家竟没能听出容央笑里的讥讽。他想起吕氏来,想起她平日里淡淡的笑,想起她今日黯然的眼,想起她…… 心里一疼,官家恳切道:“纵然不能推心置腹,该有的礼数、敬重,都是缺一不可!如今朕既已封她为后,她便不止你是名分上的母亲,还是朕的妻子,大鄞的国母,更何况……” 说及此处,戛然而止,眉间尽是复杂之色。容央不由抬头:“更何况什么?” 官家看她一眼,终究又扭开头去,低声道:“更何况,她还怀了龙嗣。” 容央双眸赫睁,耳边如有古钟震响,头皮发麻:“爹爹说什么?!” 官家定定看着水中浮萍:“朕说,她已怀有身孕,这种时候,你更不该冒犯她!” 容央惊骇交集,唇张开,喉咙却如被掐住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 刹那之间,一幕幕情景自眼前掠过 内廷中,她一日比一日素净的妆容; 和亲一事传开后,不足一日,就闹得沸反盈天的三道圣旨;乃至于清明那日的宝津楼内,她前脚赏赐完自己芙蓉糕,后脚对那敬酒的诰命夫人的以茶代酒…… 容央震惊茫然,扯唇一笑,像冷笑,像自嘲之笑。 “那……那真是要恭喜爹爹了。” 官家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