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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狭窄的街道。罗兰帝都的建筑带着古典主义色彩,巨石垒起高墙,阳台形如碉堡,高耸的烟囱在夜幕下屹立如枪林。车夫执行了道尔顿的命令,尽可能地贴白河而行。 阿黛尔密切地关注着车外的动静。 最困难的一关已经过去,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顺利抵达昼宫。这段路不会平静太久,其他同样参加了这场暴/动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她的出逃和道尔顿的背叛。她只能指望未来“三十年混乱”里道尔顿的地位并非凭空而来。 “停下,什么人?” 夜幕下,呼喝声变得格外清晰。 叛党为保万无一失,在重要的十字路口设置了路障,守卫在栅栏后警惕地将弓/弩对准了疾驰而来的马车。 马车在尖锐的木栅前停了下来。 阿黛尔的呼吸停了一瞬间,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道尔顿。 车外。 “圣纳德骑士团。”车夫报出了道尔顿掌管的军队名称,并展示出了徽章,“我们要去协助其他大人。” 两名守卫走上前,一位举着火把,另一位从车夫手中接过徽章检查了一下。听到“圣纳德骑士团”这个名字,举着火把的那名守卫眉头立刻皱了一下,像听到什么厌恶至极的东西。 这并不奇怪。 新神教派推崇旧神教派不承认的圣灵“圣纳德”,并以祂的名义组建了属于新神派的骑士团。不过,在一些旧神教徒眼中,这支军队根本就不配被称为“骑士团”。 “车帘拉开,检查。” 举着火把的守卫拦下了想要放行的同伴,用弩尖敲了敲车窗,威胁意味浓重。 “罗兰的大人物们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蠢货都收吗?”车帘被拉开,玻璃车窗后露出了道尔顿那张旧教徒痛恨的脸。 火光照射下,他满面寒意。 守卫举着火把,透过车窗,道尔顿对面的车座空空如也,他身边也没有其他人。 车内,道尔顿的左手隐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捂在女王的唇上——阿黛尔正如猫一般蜷缩在道尔顿这边的车座上。因为位置狭小,不得不将大半身体横躺在道尔顿的腿上,他脱下自己的那件黑斗篷将她这得严严实实。 这样,从窗外看进来,的确只有一个人。 手心下是花瓣般柔软温热的唇,女人带着香水气息的身躯紧紧与他相贴。随着守卫检查时间的延长,打在他手背上的呼吸显得急促起来。 “我会向你的主人询问,是否需要推荐干事更迅速些的手下。” 道尔顿不耐烦地屈指敲击玻璃,发出啄木鸟叩击硬木般的声音。 守卫被吓得倒退了一步。 道尔顿能够以平民的身份在贵族中立足,可不仅仅因为新神教派的支持,他本人是出了名的狠辣。难保他动怒后不会直接朝他们脸上来一枪。 守卫移动木栅,车夫挥动鞭子,驱马向前。 “等等。” 马蹄声从后面追了上来,守卫立刻停下了放行的举动。几名穿着铠甲的骑士在一名贵族的率领下赶到,贵族穿着斗篷,面容隐在兜帽之下。 黑暗中,阿黛尔的身躯骤然僵住,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她马上认出了追上来的人是谁—— 奥托·海因里希。 她亲自任命的国务大臣,从她八岁起担任她导师的人,她曾如父亲般尊敬爱戴的人。 “行头不错,大人。” 道尔顿打开车窗,手肘搁在铁框上,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刀刃一样的冷意在他的眼角隐约可见。 海因里希三十多岁,高瘦修长,一丝不苟向后梳的头发,灰色眼睛,浅色的双唇略显刻薄,不过他优雅的体态和举止总是能很好地掩盖这一点。海因里希骑着马,绕车走了一圈,居高临下地问:“将军不是进了王宫,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 道尔顿清楚地感觉到,海因里希说话的时候,女王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 哦,女人……道尔顿漫不经心地想,女人的心肠最柔软,她们总是以可笑地天真想当然地交出自己的信任,等到背叛来临时,再肝肠寸断。他手上稍微加了点力,以免遭受痛苦背叛的女王发出致命的悲鸣。 没有悲鸣,也没有眼泪。 被背叛的痛苦阿黛尔早已经在上一世品尝过,那些痛苦与愤怒在短短一个月内夺走了她所有仅存的天真与良善。只剩恨意如蛇的毒液在她的血管中奔腾。 教她不择手段,教她如蛇如蝎。 阿黛尔闭上眼,申命的句子在她的舌尖无声滚动。 ——我若磨我闪亮的刀,手掌审判之权,就必报复我的敌人,报应恨我的人。[1] ——我要使我的箭饮血饮醉,就是被杀被掳之人的血。我的刀要吃肉,乃是仇敌中首领之头的肉。[2] “女王从密道逃走了,”道尔顿讥嘲地说,“最有可能的出口不是在你们的掌控中吗?我再不快点,你们会给我留点什么好处吗?” “既然如此,还请道尔顿先生下车,我们需要搜查。” 海因里希皱着眉,道尔顿的理由无懈可击,但他直觉哪里不对。 “行吧,繁琐的贵族。”道尔顿懒洋洋地说。 一名骑士翻车下马去拉车门。 就在骑士手碰到车门的瞬间,道尔顿抽出了枪。 枪声震耳欲聋,海因里希的战马哀鸣着倒在地上。海因里希足够敏捷,以一个十分狼狈的姿势从马背上滚到地面,否则现在脑袋开花的就不是马而是他了。其他骑士的战马被枪声惊吓,嘶鸣着无目的地冲出。 “第三个检查哨。” 道尔顿对车夫下令。 在混乱之中,车夫借机挥鞭,马车飞驰而出。 这一路上,车夫严格执行了道尔顿的命令,尽量贴近白河行走,此时设立在河畔的第三个检查哨已经距离他们不远。马车逼近检查哨的时候,伴随着哗哗的水声,一条轻便的驳船迅速地从白河的建筑阴影里划出。 这里原本是道尔顿给自己准备的退路,一旦叛乱不利,又或者贵族们想要顺带解决他,他就从这边撤走。眼下发挥了比预想中更关键的作用。 道尔顿抱着女王,从马车上跳下来。 阿黛尔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一队骑兵正迅速逼近,为首的正是她亲爱的导师先生。 后背撞上坚硬的船板,阿黛尔顾不上抱怨,立刻翻身贴到船底舱里。她刚这么做,就听到“梭梭”的利箭从头上飞了过去。道尔顿贴着船舷的另一边,阿黛尔听见他十分不得体地咒骂了一连串。 骂得好。 勇敢的桨手们奋力划船,它在水面穿过一切扭曲古怪的黑影,迅速朝着河对岸而去。等到追兵抵达时,驳船已经靠岸了。道尔顿的部分手下就驻扎在这里,两边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