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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事,几时返来?” 申姜摇头:“或三五日或三五月?我不知道。” 十三川忍不住:“其实我做事勤勉……” 申姜却十分干脆:“你跟着我是不行的。一来,我有自己的事要办,有些地方你进不去,怕顾不到你,会再生事端。二来,我也教不了你什么。只会耽误了前途。” 见十三川沉默不说话,伸手替她系紧挡风用的蓑衣带子:“我知道,这一段时间相处,我也舍不得你。在我心中,你就像我的姐妹一样。或我事情顺利,必当早早地回来看你。若是我不回来,你们也自要上进。好好修道 。正直做人。”后面这句是着重看着十三川说的。 有些行事,虽然一时是占了好处,可哪有不穿帮的?人活得那么久,是个什么样的人,自有云开月明时。到了那个时候,就是还债的时候。这就是十三川的悲剧,也曾是鹿饮溪的心结。 十三川知道不可挽回,十分失望,听她说这些,莫明有些生气。 人就是这样的,总处处说是为了你好。 打你是为你好,骂你是为你好,不给你饭吃是为你好,想把你卖了仍然是为你好。不要你,丢掉你,还是为你好,还要轻飘飘一句,正直做人:“姐姐,万一我做不了好人呢。” 她脸上还是笑的灿烂:“我不像姐姐,有通天的本领,想做好人就能做好人。我没有本事,灵脉半通,摸爬滚打到现在,可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正直的事。要找出路都已经是难如上青天,我可顾不到这个。姐姐大概要说现在有钱了,不为难了。可是吧,现在有钱了,我才更不管呢。左右也没有人管束我。我要做什么都做得。想做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人。” 一大通的气话。说完扭头就走。 申姜看着她的背影,在想的是她重伤死时,看守的人未免就没有说着,要帮她找鹿饮溪救助? 那时候,她是不是也这样,明明是舍不得的话,愿意合好的话,却偏偏将一肚子的委屈顶在胸口下不去。再说出来,都是恶语相向。 可申姜也实在不能说,就此不走了,就呆在这里。 十三川走了好几步,也并没有听到有人叫停自己。回头看,鹿饮溪一个站在原地,已没有了申姜的身影,向远处张望,也并没有摩托车离开的痕迹。 她大步跑回去。 看着被踩脏的一小块雪地,方才申姜就是站在这里的。 “她走前跟你说什么?”十三川问鹿饮溪。 鹿饮溪没回答,转身往城内去。 十三川气恼:“你少天真,她是不是跟你说,她会回来?都是骗人的话。不过是打发人罢了。” 就像她生父,母亲说她生父死了,她知道没有。 生父抱她在街市买了糖葫芦,拍拍她的头,叫她在原地等。结果便没再回来。 那一走,从此没有人再给她买糖葫芦。 就像申姜这一走,没有人再会为鹿饮溪拍雪,也没有人怕她冷,半夜醒来起身,为她掩掩被角了。 鹿饮溪走了几步,没有听到身后有人跟上来。 回头看,十三川站在人流里,眼睛红彤彤,恼怒得有些凶狠:“我没有要她对我好!是她讨着要对我好的。我坐在车上,是她自己要来找我,叫我下车跟着她的。” 哽咽着话不成句,只重复那一句:“我没有要她对我好。是她叫我下车跟着她的。” 毫无意义。 鹿饮溪抬头看看天光,没来由地突然说:“旧宅里肯定不成样子。现还有半天,得找个熟手的垒墙杂役,先收拾出两间可以睡的地方来。”说完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回头皱眉:“你还要站在这里哭多久?虽然是我家的宅子,但你既然要住,那修缮的钱你也要出。” 说完便不管她了。只管走自己的。 走了一段回头看。 十三川果然跟在后面。拉着袖子胡乱地抹眼睛,快走几步问他:“我母亲找你撒泼,你要如何?” “我就说,你是我花了一百珠子买得仆役,叫她出钱来领。” 十三川声音含混:“我哪里就值一百珠?她一定不要了。” “若她情愿拿一百珠,你就同她回家去。”鹿饮溪说。 十三川嘀咕:“我不去。”但也并不是非常坚决。一百珠是很多钱了,若真愿意花这个钱,也未必不能说明,母亲已后悔待她不好了。 鹿饮溪没理会她。 她吸着哭出来的鼻涕,快步跟上,嗡声嗡气地问:“那开春,你去投奔山门时,能不能也带着我?”又大声说:“你要不带我,等阿姜回来,我就告诉她。” 好像已经忘记刚才自己信誓旦旦‘她不会再回来’的说话。 “我不去山门。”鹿饮溪冷淡地说。 - 申姜回到木屋,纸人还在不停地烧着那药罐。 见她回来,停下歪头看她。 大概还记得她说过,要带药回来的。 但她没有带药。她背了外行囊,里面装的是一个大药罐,和一个火炉。 申姜走到棺材边,看着里面的人好久,才转身把药罐和火炉架起来。 纸人不明就理,但还是企图过来帮忙。 申姜叫它站远一些,它到也还是乖乖照办。 走过湿地的时候,很珍惜自己的‘新脚 ’,绕开地上的水洼。 申姜把所有黑籽,都放到药罐里,架到炉上。 煮好后,将棺木里的水舀掉大半。 可抱着那个大药罐,却站了好久,才终于下决心,把罐里的药水倒下去。 在药水没入的瞬间,那枯骨一样的残躯,像复生的枯木,飞快地长出肌肉、皮肤。不过一眨眼,便恢复如初。随后棺木中的人,睫毛轻轻颤动,睁开了眼睛。 大概是水面,叫他视线模糊,被扶起来后,他才看清面前的人。 只轻轻地笑:“我还怕自己,没有机会见姜先生最后面,但好在,姜先生能想得到。”他看到了案几上打开的手书,知道申姜已经知道了一切。但他只是收回目光,并没有再讲得更多,更不提自己做过什么。 申姜看着他,忽然只觉得有满腹委屈。 他太自以为是,所做的一切都是自行其事,可她无法指责他,怪他做错了。现在,他真的要死了。为了完全不记得他的人,做了这么做。 甚至他此时还记得,不好使不认得自己的申姜太过不自在。 除了在情急的时候叫过一声阿姜,就恪守与‘陌生人’相处的礼仪,只叫一声‘姜先生’。 她不晓得自己竟然会哭出来。 直到眼泪真的掉下来:“对不起。”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为哪件事情道歉,是害他成为时间的囚徒,还是为了现在正在发生的事。 知道黑籽的功效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