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Chapter 9
安德魯帶著海玉旒回到父母的大宅,海邊別墅只是要製造兩人落單機會好讓十三氏族找上門的幌子,現在已不再安全。 「你知道花園博物館裡被偷的畫作裡有個畫家馬內的故事嗎?」海玉旒闔起手中的書本。 見安德魯不語,海玉旒緩緩說起故事。她十分明白安德魯對賺錢的興趣大過於藝術品,像他這樣的美國人又怎會聽聞過藝術家的愛情故事。 「馬內是法國印象派的繪畫大師,也是少數在生前就成名能以畫維生的畫家,名聲甚至大過當時印象派的名家莫內。他曾有個心愛的女人,也是他畫作的模特兒之一,兩人的愛情如癡如狂,但她想要安定的生活,而馬內體內藝術家不安定的性格讓她絕望,最後嫁給馬內的弟弟。後來,她也變成印象派畫家,在當時的社會裡,女畫家不多,成名的更少,她的名聲卻能與馬內並駕齊驅,畫作也得以在巴黎的沙龍展出。而後,馬內竟有些忌妒,後期的畫風也被她的畫作影響。」 「妳想說什麼。」安德魯放下手中批著文件的鋼筆。 「如果我和你一樣強,有著一樣的權力,你會不會忌妒我。」然後把我的權力拿走,就像現在一樣,海玉旒保留一半話沒說出口。 「傻瓜。」安德魯看著她:「妳準備好要知道妳父母的事了?」這女人又開始跟他說五四三的風流韻事,八成準備好要面對事實,只是,他不知道聽完後她會如何反應又會做出什麼事。 「你說吧。」海玉旒那乾脆的神情回到她臉上,沒有前幾天的難過模樣。 「我還是青少年的時候,某天在路上救了個混身是血的男人,他自稱是個軍火商被搶劫。我的父母忙著賺錢和作研究沒時間管我,軍火商就像叔叔般關心我,後來他開始教我軍火販賣。」 「這些我聽說過了,我想知道一些別的。」海玉旒放下手中的書,走到他桌旁,站著低頭很認真的看著他,沒有一絲別的情緒,沒有之前的不滿,只有純粹想知道真相的冷靜。她仔細想清楚,明白就算她再生氣、再無奈也無法改變什麼。但他得對她有個說法、有個解釋,她起碼是他的合法妻子,岳父母的死亡如果他沒有直接責任也有義務要對身為女兒的她說個清楚。 「他看上我從家族承襲而來的商業頭腦。跟在軍火商身旁不出多久,我就開始獨當一面,父母親以為我專心在課業,沒有閒功夫多管我。」他看著海玉旒緩緩在他桌前椅子落坐,臉部緩和,想必她想通了:「從那個時候起我開始瞭解我母親為何會對賺錢充滿興趣。每筆軍火交易都能賺進大把金錢,於是我像是中毒般越陷越深。」 「嗯,我可以理解。」海玉旒點頭,她不是不懂權力和金錢對人的吸引力,特別是年紀和經驗不多的年輕人,可以說是人性的弱點吧。她儘量不去想太多,她目的只是想要知道父母去世的真相而不是破壞她現在擁有的一切。 「當我感覺到金錢和權勢的魔力,外面的磨煉和人性的複雜,讓學校課業變得很容易上手。」安德魯離開舒服的椅子轉身面對屋外的海洋:「於是課業外,我花費所有時間買賣軍火,白天我是個好學生,夜晚是個生意人。」 海玉旒想起初次遇見安德魯他臉上那亦正亦邪的神情,她動也沒動靜靜看著他身影沒有插話,她明白他想一次說完,打定主意不去打斷他。 「我的父母完全沒發現。」安德魯自嘲的說:「連我有沒有回家都不清楚,下人們就算不小心發現也不會多事。」他竟然笑出聲。「最後,我開始不花父母的錢,以為自己賺錢容易得多,也花得理所當然。到上大學時名車、豪華公寓我樣樣不缺。也認識一個也來自台灣的女孩,她雖然是學音樂的,但出身商業世家自小耳濡目染,對我做生意幫助許多。」 「她知道你做的是販賣軍火的非法勾當?」 「買賣軍火不代表非法。」安德魯糾正她:「在許多國家,武器買賣都靠中間人來接洽斡旋。」他頓了頓。「許多軍火商政商關係良好,橫跨黑白兩道,有些做事不乾淨,只和黑道往來。」 「帶你入行的那位,是後者?」海玉旒猜測。 「當時我救起他,他正躲避白道追殺。」安德魯轉身看著她:「某天,他說有個案子在巴黎要我去處理,我隻身到巴黎進行兩方的接洽。」 「其中一個是我父親。」海玉旒小聲喃喃自語。 「法國方面沒有問題,當法方同意所有條件時,我再度聯繫妳父親,回覆我的卻是別人,並要求回扣。我直覺感到不對勁但沒有多問,回扣在軍火界裡稀鬆平常,我獲得軍火商同意後,告訴對方要見面的地點和時間,後來我依約出現,你的父親在那裡,那軍火商也在。」 「當我還搞不清楚狀況也來不及開口問時,軍火商已經朝妳父親開火。妳的母親則在不遠處趕來,軍火商同樣不留情的開槍。快得讓我來不及反應,人的自然反應吧,連想都沒想,我趕到妳父親身旁,想幫他止血,不過完全無法止住血流,他胸前冒出許多暗紅色血液。我還沒回過神來,妳母親也倒下。」安德魯再度回到桌前落坐:「有人聽見槍聲報警,當法國警方趕到,媒體也趕到。而那個軍火商早已逃之夭夭。」他小心地觀察海玉旒的反應,她紋風不動坐在椅上,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滿手鮮血的我被帶到巴黎警局,聖殿騎士團的人前來保釋我。我的父母親花費一番功夫動用許多關係才讓我能離開法國回到美國,也花一大筆錢蓋住媒體的嘴,只有法國和台灣幾間報社刊出小篇幅的報導,簡單猜測法國政府軍火買賣與台灣公務員的死亡有關。沒有公佈我的名字或登上頭條。」安德魯看著怔住的海玉旒繼續說:「當我回到美國,應該什麼都不知道的女朋友卻立刻要求要離開我,將我手邊所有有用資料帶走,掃空我的銀行帳戶。」 「軍火商和你的前女友早套好招。」海玉旒接下去說:「她欺騙你的感情,在你身旁監視你。」 「最後當時聖殿騎士團會長讓我從軍火商手中完全脫離。」 海玉旒沉默,她握緊雙手放在大腿上,她還不知道要作何反應或是相信他多少。 視訊會議裡聖殿騎士團成員進行日常會務報告後大家的目光轉向會長安德魯,他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你考慮過海玉旒那件事嗎?」尚恩的聲音聽來頗為認真,臉上沒有什麼特別表情。 「冷凍她或是讓她變成吸血鬼?」安德魯半開玩笑地回答,挑眉問著大家。 「都是不錯的建議。」戴蒙也狀似認真的回他。他個人對海玉旒沒有什麼偏見,她只是愛多管閒事。 雷恩只是悶笑,不置可否等著看好戲。 「最好不要。」薩勒曼在螢幕的另一端翻翻白眼。海玉旒當人都麻煩死了,當鬼還得了,冷凍起來是要讓她日後活過來害往後的人們嗎。 西蒙嘆口氣,連說也不想說。海玉旒可把他和變成白玫瑰的裘莉絲害慘,但他又不能怪她,是白玫瑰找上海玉旒。 戴文自己的事都快煩死,哪會有閒功夫去管安德魯和海玉旒的閒事,雙手抱胸一副干卿底事的模樣。 「我們還是回到議題。」安德魯目光低垂看著桌上的紙和資料,不再多說他和海玉旒的事。 當安德魯回到黑暗房間,他解開衣物滑進床單之間,雙手找到海玉旒的身子。 「輕點。」海玉旒明白也感覺到他的欲望,在他壓近她身體時於他耳邊呢喃,雙手微微推拒他胸膛。 他雙眼在黑暗中閃閃發亮,拉開她雙手,置於她頭上,什麼話都沒說,只回以另一個讓她幾乎喘不過氣的吻,喚醒她內心欲望。 他離開她的唇瓣,扯開滑下她肩頭的睡衣。她曝露在冷空氣的身子輕顫著。他的雙手開始在她似乎每天不斷變瘦的身體探索著,也溫暖著她的身心。指間細緻肌膚觸感令他快要失控。 他拉開他們之間稍嫌礙事的裙擺,手指撥開蓋在花核和花心入口的輕薄布料,逗弄著花核和逐漸潮濕的私密女性部位。 他的唇也沒閒著,含住她胸前含苞待放的玫瑰,以舌尖畫著圈圈逗著或是舔祗著弄著。 「噢。」海玉旒雙手捉住他的髮,雙腿也屈起在他肩側,「嗯。」 他用盡全身力氣才能迫使自己稍稍退開,動手脫去身上累贅,再回到軟倒在床的她身旁,脫去她以經蓋不住任何部位繞在腰間的布料。 他粗粗的大手撫過她腹部,讓她又一陣陣顫抖身體。海玉旒垂下眼看他撫著她腹部的動作,深怕他知道了些什麼,而他只順手扯下她包裹她玉體的最後一塊小布料,她稍微鬆一口氣。 「妳好美。」安德魯看著昏暗燈火下的她不著寸縷因著情慾攤軟的身子,然後他的唇緩緩在她身體移動,直到私密部位,他在黑森林落下許多個吻。 「不。」海玉旒睜大眼,他?他要親她那裡,她從來就不習慣這樣。 不管她的抗議,安德魯靈活舌尖她花核和花徑開口處跳動著,她無力離開,身子軟趴趴的,大腿不知恥地在他面前大開。 「啊!」他的舌進入花徑抽動的那刻,她忍不住尖叫出聲,腿也更加張開。今夜的第一次高潮讓她渾身無力。 她情慾的潮還未完全退去,他坐到床上,拉她跪坐在床邊,扶著她頭部,將他的巨大滑進她雙唇間。她輕輕舔著、吸著,他背往後陷入柔軟床墊。海玉旒突然停止,故意不滿足他,爬回床上以嬌嬈姿態坐在他腰間,從上往下望著他,輕搖著腰。他雙手抓起她的細腰,迅速將她壓制在床,抬起她雙腿掛於肩膀,男性象徵頂著她早濕潤不已流滿透明液體的入口。 「妳好濕。」安德魯一個挺腰刺進他期待整晚,已充滿愛液的緊窒小穴,「好緊。」他開始衝刺著,她只能回以嬌喘「嗯呀、嗯啊」指甲在他手臂和背後留著許多半月印記,愛的印記。 「妳是我的。」當兩人都得到舒解,安德魯緊緊擁著她睡去前再度宣誓。 窗外吵雜聲音吵醒兩人,海玉旒迷迷糊糊看著安德魯翻身衝到窗前。 「嗯,發生什麼事?」海玉旒揉揉雙眼,拉高床單坐起身。 「馬廄失火,妳留房裡別出來。」安德魯衝進浴室,任意從一旁更衣間拿出他原本留在家裡好幾年沒穿過僅有的幾件白襯衫裡的一件和深色西褲套上。回到房間從床頭櫃暗匣拿出一把銀色手槍遞給海玉旒:「我得去幫忙,答應我妳絕不會離開這道房門。」 海玉旒被他的氣勢鎮住,乖乖的點點頭,看著他開門,然後消失在急急關闔的門板後。她握著手中的槍,打開槍膛檢查,裡面果然是裝滿銀製子彈,專門對付十三氏族用的。安德魯可能早預測到十三氏族的頭頭被聖殿騎士團的人設局以燈灼傷,十三氏族隨時會來找麻煩。 海玉旒想起在以前波士頓馬場見到安德魯那額頭上有著白色閃電的黑色公馬雷霆,安德魯從來沒說過雷霆死掉,這裡有馬廄那它就是在這裡養老嘍?海玉旒急忙拉起床單到窗前東張西望,看見窗下安德魯匆匆越過草坪。 「爸、媽,你們不要靠近。」安德魯攔下身著睡袍的父母,見父親點頭答應拉著快昏厥的母親在也是睡眼腥忪的僕人幫忙下轉回身往大宅門口走去,他才再度往馬廄方向跑去。海玉旒看他扶著白色美國西部木製圍欄俐落的跳過去,她心臟為他擔心地抽動一下,她拉緊床單看著遠處穿著睡衣或衣衫不整的僕人們自他們住的房子提水一個人接著一個人接力,直到最後有人接下水桶走近些再潑水進馬廄,有些人以附近原本裝有清洗馬匹用的小水管澆著,但卻是杯水車薪。安德魯捲起袖子,也不管身上穿的是昂貴的衣物,要人以一旁大水桶中的水打濕他和幾個人的身體。 他可是要進去救馬?海玉旒心中的恐懼升到極點:「不。」安德魯果真提著桶水和其它人衝進馬廄。 「安德魯?安德魯呢?」海玉旒迅速穿好衣服,在腰間藏好手槍,衝到朝火場澆著水的人們身旁,著急的問。 「少爺?他剛剛從將馬兒們從馬廄趕出來又提著水衝進去。」看似帶頭救火的男人回答她後又轉身救火,並指揮著人們將馬匹集中趕到一旁。 看著火絲毫沒有變小的態勢,安德魯遲遲沒出現,海玉旒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你不能死你千萬不能死。」海玉旒擔心的連喃喃自語的習慣都再現,眼光警戒地搜尋著四周,單手輕輕按著腰後的槍。 四周吵鬧的聲音干擾著她試圖冷靜的心,火燒木頭發出啵啵聲響、人們救火的談話聲、水潑在火場的聲音、馬匹驚嚇到不斷發出的嘶嘶聲。她開始在四周安撫著被集中的馬群。 「海、玉、旒!」安德魯的聲音從她背後傳出的同時也捉住她的手腕,四周幾匹稍早被救出的馬不安地踏地幾步。 她被他用力拽到他身前,身體一百八十度轉了個圈,他那身衣服才不過穿上沒多久就沾滿火場裡黑色的煙塵,一手滑稽的提著空空如也的木製水桶:「我要妳答應我別出來的。」他一個一個字從齒縫說出。 平常愛乾淨到有些潔癖的她也不管他混身髒兮兮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投入他懷中。 安德魯連忙扒開她八爪章魚般黏在他身上的手:「快進到屋裡去。」 「不要。我不要。」海玉旒拉住一隻被套好疆繩卻想偷溜的馬,拍拍它的臉讓它稍稍靜下來,她瞪了安德魯一眼,表示她能幫上忙。 安德魯不想浪費寶貴時間在爭吵,轉身往一旁大木桶舀水,提著水桶就要再往火場衝去。 因為幅員廣大消防車珊珊來遲,海玉旒拉長耳朵期待的救兵到來。遠處消防車震天價響的嗚嗚聲總算傳來。 「去開大門。」安德魯拉住又一個自睡夢中驚醒匆忙趕來幫忙的僕人。 「消防隊來了,你別再進去好嗎。」海玉旒所在的地方並不太近,卻能感受到雄雄火光傳來的超高熱氣,她擔心地拉住正想邁步往前進安德魯的手臂。 「不。還有幾匹馬在裡面。」安德魯對她搖搖頭,看看她拉住他的手,再看回她的臉要她放開,眼神堅定。 海玉旒知道一定是他最喜歡的馬雷霆還在裡面,她失落地鬆開手,她十分明白他想要做的事絕不會輕易放棄的,她再說也無濟於事。她望著安德魯再度鑽進還沒被燒到的部份馬廄,身旁馬匹發出嘶嘶聲,她拉住馬疆輕撫著馬的臉,還是看著安德魯消失的方向:「別怕、別怕,會沒事的。」 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在安慰馬,還是根本就是在安慰自己。 說時遲那時快,被燒得差不多的大馬廄開始崩塌下來,主樑柱倒地讓海玉旒捂住嘴控制著尖叫,但她意識到是女僕們尖叫著,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四周原本在救火的人們開始被趕到的消防隊員隔開在拉起水線的火場外,但她沒看見安德魯出來。 她確定原本她身邊的馬匹被再追回幾匹馬的僕人集中管理後,遊魂般走進人群找尋著安德魯。她的手下意識地輕撫腹部,心裡不斷的想,他如果沒命了那她要怎麼辦?他想做的事又怎麼辦? 海玉旒停住腳步,轉身望著被火光照亮的車道,遠遠那頭的大型鋼製大門。或許她剛好該趁這個機會離開?省得依照原本的計劃日後反而麻煩?正當她遲疑著,眾人間傳出的驚呼聲讓她轉回過身,安德魯和幾個人將最後幾匹馬趕出馬廄,為防止馬亂跑正一一套好疆繩時,又一根支撐馬廄的柱子倒地。 海玉旒不顧旁邊的人呼喊要她別接近火場,以衣物掩著鼻口闖進馬廄。 「海玉旒!」安德魯從馬廄後方出來就看見海玉旒閃進火場,他再以水打溼自己身上再度衝進火場。 就在屋頂快坍塌時,安德魯找到不堪煙霧的海玉旒,拉著她從後方離開。他沒有責怪她,因為她緊緊抱著他的腰,他知道她剛剛在找他。黑色的駿馬雷霆像是知道海玉旒存在,拉著握住它疆繩的人往她的方向走來。海玉旒拍拍它的身子,抱著它的頸子在它耳邊說話。眼見消防隊到來滅火,火慢慢變小不久會熄滅,在消防隊來之前僕人也處理得當,阻止火勢漫延到附近造成火燒山。海玉旒還跟那些馬混在一起,全身從頭到腳東黑一塊、西灰一塊的,海玉旒注重形象,顯少會見她如此,安德魯唇邊揚起個笑容。 管家正和收拾器具邊觀察火勢的消防隊員談話。大部份的人都回到當成宿舍的房子裡,只剩海玉旒和幾個懂馬的僕人在草坪鋪上乾草,並暫時將馬匹一隻一隻綁在基樁深入地面因此而相當堅固的木製圍欄。海玉旒拒絕先回房梳洗,安德魯轉身回大宅替換衣物,見海玉旒忙著,他心裡沒來由的放下一顆不知為何仍懸在那的大石頭。他甩甩頭,窗外海玉旒和僕人都轉身準備回到屋裡,主宅燈光照亮的戶外只剩管家和消防員們確認火場。 當他去見過父母親,海玉旒竟然穿著睡衣躺在床上睡著了。他嘆口氣拉起棉被為她蓋好,海玉旒原本就嗜睡,加上夜晚突發火警和之前的激情,她應該累壞了。他將所有的燈關閉,也回到床上躺下。海玉旒下意識地往他身旁擠來。安德魯面露微笑,大手將她攬入懷中,安德魯不忍吵醒她,有什麼事都天亮後再說吧。兩人窩在一床棉被裡。海玉旒發出個滿足的嘆息,在他的胸前她專屬的位置沉沉睡去。 早晨,陽光照進房裡讓他轉醒,本來想拉開棉被下床的他忍不住躺回床欣賞海玉旒的睡相,這女人連睡夢中都很注重形象嗎? 睡眠間無意識之下離開他胸前的她穿著細肩帶的黑色小洋裝式輕薄睡衣,短裙下擺因她動作捲到臀部露出部份黑色小褲,彎曲的玉腿側在一旁朝著他,一隻手橫在細緻腰間,一隻手彎曲在枕旁和枕頭側邊成了個三角型,頭向著那個三角型,亞洲女人少見的豐滿雙唇微張,深色長髮散落在潔白枕上和床上。他很驕傲這個聰明美麗又充滿勇氣的女人是他的妻子,當初她的出眾氣質便深深擄獲他,雖然和西方女人比起來海玉旒稍嫌嬌小。他雋戀的再看一眼,才為海玉旒蓋好棉被、拉好窗簾擋去陽光才離開房間運動去。 「海玉旒。」安德魯回到房裡決定告訴海玉旒令他痛苦不已的決定,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要孩子她就有更大可能會沒命。 「嗯?」海玉旒側躺在床上微微捲曲,像是隻煮熟的蝦子般曲著。 他躺到床上收緊雙臂,自後緊擁著她的身體:「妳聽我說,現在妳不適合承受生養孩子的過程。」 海玉旒不作聲,她早在任雲雪告知安德魯之前就知道身體裡有個小生命已經停止化療,她要這個孩子。她也知道安德魯會要她放棄。 「妳得立即恢復治療。往後我們還有機會生養孩子。」 恢復癌症治療?他要她墮胎?以後她怕她沒那個命活到他口中的以後,所以才想起碼能留給他她唯一能留給他,讓他總是會想起她的。 「我不准妳放棄自己的生命。」安德魯在她耳邊輕柔但堅定的警告。 海玉旒閉上雙眼,緊抓著床單。 「妳。」安德魯步入浴室從毛巾架上抽出毛巾遞給她,他有些後悔雷恩丟給他的孕期手冊和照顧孕婦的二手書他一本也沒打開看過。 「只是嘔吐,沒什麼。」海玉旒嘔吐感稍歇,她扭緊水龍頭,披頭散髮有些狼狽,手背抹抹唇確定不再想吐才直起身子伸手接過安德魯遞來的毛巾。她已經習慣三不五時喉嚨深處傳來的噁心感和反胃的嘔吐。 她率先走出浴室,飯還是要吃,就算她再怎麼不舒服,孕婦沒有對食物說不的權力,加上她胃部動過手術要少量多餐,現在起她每餐都得吃到才行。 安德魯默默跟在她身後,雙臂小心地護著她,深怕她踢到東西或跌倒,海玉旒沒有逞強讓他扶著她坐到餐桌旁。咖啡桌放著托盤,裡面有小碗香菇雞湯和小碟清炒蔬菜及切成薄片的一小塊烤牛小排與小碗的米飯。 海玉旒極其小聲地吁口氣,不自覺微微皺起眉頭,食物香味飄散在空中竟令她向來愛吃的她想吐,更別說要吃下去會有多難,她剛剛才發誓會為孩子好好吃飯不再依賴營養針。 「妳身體有哪裡不舒服的?」安德魯見她為難的表情。在他面前,她從來不會對眼前食物客氣,就算胃部因為癌症切除一些不能多吃,當是她吃東西時間,她照樣吃得很開心。 「沒有。」海玉旒搖搖頭,她一點都不驚訝眼前男人什麼都不懂。連基本的孕吐他都以為他身體不舒服,大肚子會舒服到哪去?算了,他不是那種會去讀養兒育女書籍的人,海玉旒無奈的想。 安德魯心想還好父母出門不在早餐桌,否則看到海玉旒這個樣子分明就是懷孕,怎樣都不會肯讓她墮掉孩子休養罹癌的身體。 海玉旒則在心裡打起算盤。 安德魯為免父母發現生事,先將海玉旒先送回寇克斯堡,自己則是依原定計畫多留在美國幾天處理工作再帶海玉旒到醫院,打定主意不要這個孩子只要海玉旒活著。 夏雪在不遠處和法國警方談話,後方像是剛打過仗般滿地狼籍,地面碎瓦礫堆成的小山還微冒著白煙。 「安德魯。海玉旒她?。」薩勒曼說一半的話停在空中。他原本不想在電話中告知惡耗,特別是警方還在搜尋生還者。 「說吧。」安德魯忙著簽下手中助理遞來的一份份文件,他急著要前去搭機回到寇克斯堡所在的瑞士。 「她溜出城堡,在巴黎古董黑市進行交易的古老地下通道,因為不明原因爆炸而被埋在其中,警方還在找。」薩勒曼電話中僅簡單解釋。 安德魯愣住,沉默半响,不管公司助理和秘書瞧著他見鬼表情。 風塵樸樸趕到巴黎,在聖殿騎士團位於巴黎芳登廣場會所裡,安德魯等不及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 「沒有屍體?」站立著的安德魯過份鎮定的神情讓夏雪和薩勒曼不安。 「我很抱歉。」夏雪先看看身旁薩勒曼才轉頭看向安德魯並發言。午後陽光斜照入室,天空泛起奇特鵝黃色、粉紅和紫色,是天氣變壞的前兆。 安德魯搖搖頭表示不必對他多說什麼安慰的話語。 夏雪和薩勒曼退出聖殿騎士團會所裡屬於安德魯的空間,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你看。」總是喜歡在窗邊看景色的夏雪喚薩勒曼到窗邊。 「讓他去吧。」薩勒曼看著他昏黃路燈下的背影,深深嘆氣。「安德魯一定想獨自去現場看看,讓他去也好。他親眼看過會容易接受事實。」海玉旒恐怕被壓成肉醬,現場多處血肉糢糊和通道上方古蹟的坍塌開挖得申請,可能要好一陣子才能清理完畢。 夏雪靜靜從身後環抱薩勒曼,臉貼著他的背,兩人相依站在窗邊直到安德魯消失在黑夜風雨中。 安德魯分不清是風或雨掃過他臉頰,拉緊風衣繼續往前走,海玉旒在巴黎街道行走穿梭的影子歷歷在目,甩甩頭,他強迫自己腦中停止想念海玉旒,快步往前走。 安德魯站在坍塌的地道入口,風雨似乎更大,他身手俐落地手撐牆頂,躍進警方封鎖線裡,打開帶來的手電筒。些許聲響讓他回頭察看,只是,哪裡有海玉旒的蹤影。他還抱著一絲希望,海玉旒會再度出現在他眼前,就像過去一樣。但耳邊只是風聲低吟。 他忽略耳朵聽到的聲音,雙眼在警方帶走大部份證物的現場搜索著,直到天快要亮了,風靜止,雨也變小,他卻找不到雨中有她的身影或她到過這裡的證據。他在坍塌現場東翻西找,終於在隱蔽小角落發現他給海玉旒的婚戒,她從不離身的婚戒。 他將戒子握在掌心裡,在警方再度來採證前迅速轉身離開,因身上西服微皺帶灰塵,早起的路人好奇的投以注目禮,他卻看不到路人眼光,對任何穿過他身旁的聲音充耳不聞,她揮之不去的身影好似在每個路口轉角就會出現撞上他,卻都沒有她影子出現。直到站在會所前面,他才意識到,原來他關於巴黎的回憶裡全都是她。他打開門,但心痛感覺揮之不去,他背抵著門框,手按住自己痛苦的心臟,說什麼他都不願意相信她會就這樣死去。這樣的死法完全不適合她。 「海玉旒。」安德魯開門走進海玉旒巴黎的小公寓,裡面擺設如過去幾個月他每次來的時候一模一樣。據曾住在這裡而現在有時會住在對面西蒙家並過來偶爾幫忙掃除灰塵的白玫瑰說,沒看到有任何人進到這裡。他常有錯覺,海玉旒還活著的錯覺。 「我不相信妳死了。」他和衣閉眼躺在床上自言自語。 安德魯突然醒來,大開的落地窗讓他冷得醒來。他不記得自己開過窗,但窗旁白色紗簾飄動,像是嘲諷他還在盼望著海玉旒會偷偷來看他。 安德魯定期會到海玉旒在瑞士和法國的公寓及美國他倆住過的公寓看看,沒人敢要他放棄海玉旒還活著的希望。她在遺囑裡將所有存在美國和歐洲付費倉庫裡的古董都給了古董店,而島上薰衣草基金會原本就獨立運作,其他的金錢房產都歸安德魯,但他都沒有去動甚至去看,他連海玉旒在房產放了多少古董當裝飾的清單都無心去看。財富是他現在最不在意的東西。再多錢都換不回海玉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