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小六番外】中
【苍小六番外】中
之扫晴妖(十) 整整三天没见到苍小六,她还是一朵喂妖儿眼的须曼那,就是花瓣凋零了几片,祢衡觑着皮里抽肉的苍小六,深为可惜,他无比怀念那条白白胖胖的龙了。 胖一些的时候鳞片如得月,闪闪发光直扑到人眉宇上。 祢衡真心情愿劝道:你要好好吃饭才是。 要你管! 什么玩意儿?前先一挥扫帚,无情的将她扫去西天,如今却吐好话悦人耳,实在可恼。苍小六倍加恼怒,鼓着两腮,身上的龙鳞一张一翕的,做出蛮狠之状。 也是豆腐架子。 她向后慢转龙身,转身之际,喉咙酝酿青火,嘴巴朝祢衡的那刻立刻喷出了青火。 苍小六还不熟练喷火之技,心里紧张,腹部漏了气,故而喷出来的不是那种囫囵的火,而是一团跳跃乱蹿的火星子,滋滋作响,还带着稀薄的白烟。此情此状,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拿一桶冰水,浇在了通红的煤炭上。 火星子飞来,祢衡脚不挪身不闪,再说这些火星子离他还有半臂距离的时候就消失了,压根伤不到他。 他的思绪回到仙界里,在仙界,有时候头子低就能见到许多绽成花朵一样的火星子,绚丽多彩,转瞬消失。云霄娘娘解释过,这叫烟花,凡间过佳节的时候会放烟花,有时候人间的人为博爱人一笑,亦会放烟花。 祢衡心里算算今日不是佳节,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祢衡似傻如呆,放出一笑,道:好看的。 礼尚往来,他从袖子里拿出一颗玫瑰灌香糖和两颗糖瓜送过去,言语姁姁道:你请我看烟花,我请你吃糖。 玫瑰灌香糖和糖瓜是苍小六最爱的两种糖果,干娘虞蛮蛮常给她买这两种糖。 糖果味道淡薄又鲜美,吃了百年也不觉腻口,可惜价昂贵,祢衡没下凡扫她的时候,她每行完雨都要去糖铺买一两颗来奖励自己,祢衡下凡之后,苍小六行雨时总被岔断,最后还要吃一阵灰尘,哪还有心情去买糖吃,只顾着跑回东海里面墙揾泪。 苍小六买糖的举动祢衡在凡镜前瞧得见,糖放进嘴里,她的两排牙齿啅啯啅啯就能将糖咬成碎块,牙口极其好。 祢衡眼睛看着,心里记下了,他的须曼那喜欢吃玫瑰灌香糖和糖瓜,所以下凡第一件事情,他花光所有的钱买了糖,才买到三颗,糖价实在是太贵了。 苍小六嘴巴经火数次,喉咙灼热,泌出的唾沫苦涩难咽,吃糖可以将口中的苦涩之味冲散。她用力吞口唾沫,目光炯炯地看着祢衡手上的糖。 糖是吸铁石,而苍小六是铁。只见苍小六沉思默想了一会儿,戒备放下了,她揣着前爪,后爪着地。 因地面七棱八瓣的,还有碎石、脏泥、杂草、虫子,指不胜屈的脏物在脚下,行走不便,变成龙时无可脚的鞋子穿,只能光着,苍小六有些洁疾,为了不弄脏自己白粉的爪底子,她大跳着靠近又小跳着后退。 苍小六直挺挺立在眼前,步步地靠近、步步地后退,仿佛是一只觅食兔儿,跳的时候耳朵会动,尾巴会甩,烂漫亦可爱,祢衡对她的喜欢无形中又高了几尺,渐渐不可收拾了。 买来的糖果一直随身带着,没机会给,近来天气转热,糖果始化开,不见了原本吃喜的形状,祢衡缩回了手,突然间拿不出手了,他主动上前一步,支吾着说:糖化了,你不要嫌弃,下次我再给你买。 祢衡拿着一把扫帚靠近,苍小六戒备之心顿起,便似一个飞蛾,向后一跳,再不想身后有颗大树,脑袋往上撞去,眨眼之间脑袋上长出一个紫中带红的肿包。 之扫晴妖(十一) 今日不是苍小六的天月二德,头顶撞出一个包,下边还有恶蚁咬爪,一疼一痒惨兮兮的。她打熬了数日的身体学喷火,已到极限,撞到树以后,薾然沮丧地在地上打地滩儿。 祢衡赶忙上去,却感苍小六周遭满是热气,龙鳞隙里冒出薄烟,伸手一探,没探到什么,指尖倒是烫出个燎浆泡,打榧子就破出稀白的浆水。 祢衡着慌,丢帚弃糖,问:你怎么了? 脑袋疼疼,要吃药了。苍小六龙须颤颤,咈咈出气,向左侧着脑袋,不断呻吟脑袋沉重。 祢衡手忙脚乱,吃什么药?灵芝?仙桃?还是要吃玉兔姑娘捣的药? 苍小六一丝游气,脑袋侧到右边去:板蓝根。这种感觉很熟悉,她到换齿之龄的时候也是这般身子热脑袋重,阿娘说她生壮热了,就给她煮了一碗板蓝根起复身子,一饮即瘥。 阿衡去东海找你阿娘和爹爹来。祢衡不知所措,一连迭声叫来乌云,骑上要走。 让阿娘得知她打熬身子学喷火,没能学以致用,倒落得生起壮热,往后她肯定没法行雨了,苍小六底发浑身力,咬住祢衡的裤管,含糊说道:不许告诉阿娘。 裤管被咬,祢衡走不动:那你怎么办? 用力过久了,牙齿泛酸,哈喇子都流出来,苍小六还是不松嘴,吸溜流出口角的哈喇子,说:你我二人本是是敌人,但敌人因病受困,对方愿出手帮之,才是非泛之君,你能帮我买点板蓝根吗? 祢衡不知板蓝根是什么药物,怕被嫌弃,又不好意思问苍小六,只说:是吃了板蓝根就能好吗? 苍小六松了嘴,趴在地上,颊鼓鼓的点头:总之不能告诉阿娘。 好。祢衡决心去帮她寻板蓝根,不知是何物,那就去市槽里寻人问。他脱下身上的红衣,披在苍小六身上,说一句等我,转头踩上乌云就走了。 将近市槽,祢衡从乌云上跳下,一挥扫帚,乌云散开。他似贼一样,觑着街上的每个行人,觑见一个面和善的,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就问:板蓝根,在何处? 恰巧这个肩头的主人是医馆的主人,五十来岁,头不戴方巾,耳上的两鬓带星,眼角皴皱,老头子一个。 老头子捋颌下的长髯,戟指前方一家牌上用泥金写着妙手回春的铺子,呵呵道:小伙子,板蓝根就在这儿。 祢衡自当信之,与他一同去。路途中,老头子见他仅穿一件里衣,手持扫帚,误以为是小奚奴,就问:可是家中有人生壮热了,要吃板蓝根起复?还是因为上火要吃板蓝根下火? 不知板蓝根是何物的祢衡,亦不知壮热是个什么个东西,自顾说起了苍小六的状况:身上好烫,会滋滋冒烟。 七打八是生壮热了。老头子仰望晴空,肯定地说,近来天气不好,不知掌管行雨的龙闹什么劲儿,忽晴忽雨的,许多人身子都受不住。 祢衡不满老头说苍小六的坏话,嘀咕一句:不关须曼那的事。 老头耳朵尖,眉毛一挑,问:须曼那?听说是一种可作香料油灯,可作花鬘的花?可惜这种花只在爪洼国有,我也只在书中见过。 祢衡未语,须曼那确实好看,有机会他一定要用新鲜的须曼纳,编成花环给苍小六戴上。 至医馆,门首扫地小哥儿见人来,礼貌的鞠一躬,祢衡点头回礼。 老头子低头就从各式各样的拉柜里寻板蓝根,板蓝根药性强,老头子只取了四钱交过去:一百文钱。 二百年前板蓝根是不二价的,二百年之后规矩变了,四钱的板蓝根竟要一百文钱。 祢衡无银,手在身上乱摸,摸出三颗化开的糖:我无银,以糖换板蓝根,成吗? 老头子行医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以糖来换药的,糖与他毫无味,他脸色转厉将药收回,说:我不吃糖,吃糖坏牙,有没有别的东西可换的? 想到苍小六痛苦的样子,祢衡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耳边擦擦有声,是扫帚落地之音,他慌不择计,脱口道:我帮你粪除医馆三个月换取板蓝根,可行? 之扫晴妖(十二) 张口就说三个月,老头子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脸上的肉都一抽一耸的,踱了两步靠近他,唾沫四溅说道:与你说笑而已,我瞧你实在,药先拿去用,得空来我这儿粪除一日就好。 祢衡在意苍小六,接过药,鞠躬谢之。走出门没多久,他转回来,询问:这药如何吃? 老头子说:四钱药和着一升水煮,分三次饮即可。 拿到苍小六要的板蓝根,祢衡心定下,到一处无人踪迹之地,抬头聚唇呼云,原路回去。 离开到回来不到半个时辰,兜头吹风的苍小六,病情在短短的时辰里迅速恶化,热度骤升,白色鳞片开始泛红,从头至尾白雾缭绕,好比熊熊燃烧的兽炭,这一碰上去可是要掉一层皮的事。 祢衡的原形是纸,靠向热度过甚的东西容易着火,他心事重重,捧着手中步履迟缓地移动:药 苍小六嗅到熟悉的苦涩味,剔起眼皮,噙着泪花两眼转啊转,实在难受,她压着因灼热而变得沙哑的嗓子道:药放下吧,不用煮了,我干嚼着吃就行。 祢衡将药打开,苍小六探头探脑靠近,嘴巴张开,将药吸入肚内。 味道苦涩涩、酸溜溜的,不好吃,但喉咙逐渐没有那般辣丝丝的感觉,继续耐着性儿咀嚼几口,苦味入心,让胸膈痞滞,达中府那刻,只说肚皮里有物串上串下的,咬着牙也压不住,她额的一声,将先前所食之物与板蓝根一齐吐出,吐到肚内宽松,又开始吐诞沫,最后干呕不止,呕到翻白眼。 祢衡不顾呕物难闻,拿起扫走挥一挥,挥走呕物,之后扶起苍小六软在地上的龙头放在自己膝上,一副急泪说:你到底是怎么了? 关心之语让苍小六好委屈,她哇的大哭:好苦的药,呜呜,往前阿娘都会在药里放糖去苦的。都怪你,我挖你祖坟了还是杀你家人了,何故总来扫我,害我跟爹爹学喷火,殚技学之,落得如今一身疾,呜呜呜。 说完她偏过头又当重吐一次。 祢衡听得前半截的话开始摸出糖果,后半截的话被耳朵自动忽略了,他摸出糖果,三颗都放进苍小六嘴里:吃糖。 糖果一经热唾便化开了,甜丝丝的,苍小六怒气大减,趁着甜味萦口再度吃了一口药,腮帮子圆鼓鼓的咀嚼。板蓝根在中府停留一忽儿,药效发生作用,浑身一阵冷一阵热交替着,苍小六没了力气大喊大叫,眼睛闭上进入梦里,睡梦中谵语不断:你的扫帚脏了,你下回敢拿这把扫帚扫我,我就咬死你,让你连妖怪也作不成。 祢衡回应:可我只有这一把扫帚啊....... 十三。 苍小六带来的无肠公子,由于苍小六飞得太快,它没抓稳龙角,在半途中被甩下去了。 苍小六是它可爱的小主儿,即使摔破了壳,摔瘸了腿,它无抱怨之心,反而还担心小主儿孤军奋战,落得下风。在地上歇息了一会,它打叠精神,拖一副残躯,悬空二螯,六跪打横着走,去寻苍小六。 到林中,无肠公子仅有豆大的眼,瞧见它的小主儿身披红衣,躺在流儿小妖膝盖上酣眠,她半开的嘴巴微吐一截舌头出来,嘴角挂住一条不断开的银丝,打湿了流儿小妖的膝盖。 流儿小妖采摘一旁的鲜花嫩草编作花环,并为小主儿戴上,一个龙角上挂一个花圈。 无肠公子惊叫,负疼冲上去,夹起苍小六的微开的嘴,不让其浪费宝贵的龙涎,小小的二螯,用尽十二分力气拽住龙角,离开祢衡的膝盖。 它恶狠狠向祢衡骂道:妖怪,想窃龙涎? 一条龙,浑身上下都是宝,只说这龙的涎能愈伤,祢衡刚刚才得知。 苍小六龙头滚烫,劈头放在膝盖上,膝盖立刻烫出伤口,伤口红里转紫,还能闻到一股焦味儿。过后苍小六流出来的龙涎打湿他的膝盖,伤口感到一阵冰凉,接着紫里转红,红里转白,热突突好全了,不留下一点伤痕。 没窃。祢衡说,明明是苍小六送他的。 吃过药,苍小六已经退凉大半,正昏睡不醒。 无肠公子不知刚刚的情头,见主不醒,一心认为祢衡伤了小主儿,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学犬低吼一声,螯端的钳子一开一合,成剪子一般,把你衡的扫帚剪了个稀巴烂。 一壁厢脆脆地剪,一壁厢眼里下泪:前先你扫我主,主未受伤,我且忍你,如今伤我主,我且剪死你,剪死你。 它的钳子往前只帮小主儿修剪过头发,这还是第一次剪别的物件儿。挺爽快。 无肠公子将帚穗剪成漫天飘舞的六花,剪上了头,二螯换个方向一挥,剪起了祢衡。 祢衡躲避不迭,一根手指被无肠公子夹在螯上的小钳子里。 无肠公子失了理智,将一合钳子,手指破损,流红不止。 无肠公子见血吃惊,心想他未免太弱,转念一想他原形是破纸而已,这般的弱也说得过去。 祢衡不觉疼,将指头放在湿答答的膝盖上,沾龙涎来愈伤,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说:她生壮热了,要好好歇息,在这儿一直睡不是办法。她不想让爹爹和阿娘知道自己生病了,我送你们一程,你回去的时候只说是她与我鏖战一场,太累了,所以睡着了。 他拿起那根被剪得只剩下一根竹棍和几根穗子的扫帚,对着苍小六轻轻一挥,送她回了东海,而自己回医馆粪除灰尘。 十四。 苍小六回到东海睡了整整七天才醒,醒来咽喉肿如吹状,三日说不出一句囫囵的话,肉食不得,粥咽不得,只能负日望月,吸收日月精华。 好端端的一条胖龙,肌肉夺削,一点儿也不喂眼,肉再脱下去都快赶上青城山下那位白素贞娘娘了。 苍小六为学喷火之技而遘疾之事,乔红熹还是知道了,她双眸紧闭,以指揉按胀疼的太阳穴,脸色一点点转成青白之色。 苍迟心惊胆战,不敢变成人身,以龙的姿态缩在乔红熹脚边,那大如盆的龙头,放在乔红熹膝上,一次次陪话:我错了,娇娇我与你发誓,以后我绝对不这般这般,那般那般。 你发的誓,不过是一个牙疼誓,我总劝你稳重些,劝着劝着就好似水里纳瓜。 牙疼誓谁不敢发?乔红熹悒郁感伤,鼻管里只管出气。 她无心想地剔开一只眼,用手指戤着苍迟的眉间,又说:你没错,错在我和你生了蛋。 娇娇没错,是苍迟的错。 苍迟用角戳乔红熹的腹部,一口反驳,对娇娇来说是牙疼誓,可于我们龙而言,就不是牙疼誓。不论誓大还是小,我们都不发的,为了龙的威严能长存,发了就如一国皇帝,曲脊于人。 你们龙,也只剩得泼天的威严了。乔红熹一丧到底,叹气复叹气,指着自己的眼角,这段时日与你相处,脸上皴皱不断,用东海千年的珍珠粉搽脸,也不能悦皮肤。 苍迟精神大振,一圈圈将乔红熹绕住,吐出湿濡的舌头,舔乔红熹的眼角,虚心宽慰:娇娇别难过,珍珠不能悦皮肤,苍迟能。 龙涎温温,让乔红熹从冷淡中生出一些温柔,但一想苍小六,耳满鼻满都是她呻吟难受的声音,瞬间冷灰里爆出火来,她绷着一个冷脸儿,血沥沥一巴掌拍偏眉睫前的龙头:老烧灰骨的,给我滚开。 苍迟吃疼,脑冒金星,强忍不嘶,说:娇娇莫生气,苍迟这就去帮小六咬碎那只三不归的小妖。说完一勇性闪下乔红熹,径飞上天,盘桓三圈,长啸一声离去。 祢衡的宝贝扫帚被无肠公子剪得只剩下几根小穗子,没了扫帚,他不能扫晴不能粪除灰尘,垂头丧气地回医馆,途中他含泪从身上撕下一张纸,写下一封血泪信给云霄娘娘: 云霄娘娘赐鉴: 阿衡之帚,毁于蟹钳中,望娘娘怜阿衡靡家,一妖闯荡人间,复用红纸,剪一耐剪之帚,赐于阿衡。 妖,阿衡,拜。 写讫,祢衡口诀低声念,请一团乌云将信送到天上去。 乌云见主难过如此,不敢行唐,它将信藏在云团中央,哪管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将自己软绵绵的身子吹得四分五裂,一股劲往云霄娘娘宫殿冲。 乌云用两刻钟冲到云霄娘娘的宫殿里,它呼哧呼哧喘着气儿,伽伽地一拜云霄娘娘,然后它劈心里裂开,露出那封信。 祢衡在凡间的一些举动,云霄娘娘在凡镜前看了个碧波清爽,他扫晴就扫晴,作何还要像个夹脑风的妖儿,连带苍小六一块儿扫飞了?心问口,口问心,问到两鬓生星,也没想出眉头。 云霄娘娘接过信,看讫囫囵夜睡不好觉,觉得有必要下凡一趟。对,她要立刻下凡一趟问个明白。 十五。 云霄娘娘打扮得花枝招展要下凡,被小宫娥给拦住了:娘娘啊,您照照镜子,穿成这般与将钱财外露的人有何不同,这是招人剪绺啊。 好看的呀。云霄娘娘左转转身子右转转身子,不就衣裳华丽了一些,其它并没有什么不妥。 小宫娥不死心,继续说:不成不成,不能这般下凡。 然后她们齐心协力,将一位波俏的娘娘,扮成了一个叫花子。娘娘走前,还有人去树林里折了一根棍子给她当拐杖。 云霄娘娘瞧见自己灰头灰脸的并不生气,还觉着有趣,喜滋滋地拄拐下凡寻祢衡了。 一下凡就寻到了祢衡,他清减了些,正坐在花丛之中编着花环。 云霄娘娘腿无疾,只是拄了拐,也作张作致,也拐也拐走起路,离祢衡半尺距离时停停脱脱地停下,叫:阿衡。 祢衡耳朵动动,以为幻听,头都没有抬起,眉间喜色黄,继续编花环:黄花挂左边,红花挂右边,阿衡的心意夹中间。 云霄娘娘听了心里酸甜酸甜的,敢肯定这孩子已经深深陷入这情里了,她再叫一声:阿衡! 祢衡终于舍得抬起头,时下间见到一个灰不拉几、神头鬼脸的人,全然没有了喜色,眼睛半眯,一脸嫌弃:打哪儿来的叫花子啊。 云霄娘娘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直接给祢衡的头顶来个屑一暴:不睁眼的妖儿,什么叫花子,是你的主儿云霄娘娘! 头被打了一拳,祢衡瞬间认出眼前人是自己的娘娘,珠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他半屈膝盖,行了一礼:娘娘,安也。 云霄娘娘袖子一挥,霸气外露,也不和他叙什么寒温,也不绕弯子说话,直接问他为何要扫苍小六,祢衡就说是这般那般,还说人家苍小六可高兴了。 听了解释的云霄娘娘脑沉溃,往上揪住祢衡的耳朵,说:不提耳的妖儿,是使心用腹地骚扰,不是使劲儿扫,你再扫,孤寡一生吧。 祢衡受着娘娘的教训,匾匾的伏,一点不反抗,只听说自己误会了意思,顿时耳红脸红,状若羞愧。 朝夕相处两百年,云霄娘娘到底有几分疼祢衡,骂完心平气和道:娘娘既然下凡来,也就出手帮你一把。摸摸他的头,连珠箭宽慰,莫难过了,乖哈。 祢衡叹气,收拾地上的花环:阿衡也太蠢了些,须曼那跟着阿衡不会幸福的,阿衡还是孤寡一生吧,不再去找须曼那了。 远处的风声转急,云霄娘娘抬头盯着远处看,一条遍体蓝紫的龙,正朝这边飞来。她拍一拍祢衡的肩头,让他抬头看天,说:来不及了,须曼那的爹爹来找你算账了。 龙流星赶月地飞,咻的一声,就飞过了祢衡的头顶,云霄娘娘一脸吃惊,说:咋的了,他这般凶神恶煞的样儿,不是来给自家姑娘讨公道的吗?怎么飞过去了。 祢衡摇头不知,但很快,苍迟就掉转头飞回来,在他们面前优雅地降落。 苍迟四面八方打听祢衡的踪迹,打听了一天一夜才打听到,一得踪迹,他如火上添油气,胸脯鼓鼓,径往祢衡的底脚飞。但气头太盛,到了目的地,一时没能停下飞行,往前继续飞了十里才掉转头飞回来。 云霄娘娘何等聪慧,又比苍迟吃了好几百年的饭,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碍着面子她没有戳破,好声好气要和苍迟谈判,谁知苍迟吃了火药似的,一见祢衡,直接开骂,不容人置喙:流儿小妖,欺我乖龙之女,往后东海里的海鲜,你一只也别想吃。 说完自觉得气势不够,又扯架子说:扯淡扯淡!吃个么娘的海鲜,吃菇奶奶吧你。我呸,还是直接咬碎你,让你入土为安。 骂完祢衡,他别过龙头,对着云霄娘娘开骂:沆瀣一气,臭叫花子。 边骂脖子还往前伸一伸,拿眼近觑云霄娘娘,灰头灰脸的,你莫不是一只,因为偷食物,被人打断了腿的邪皮耗子精。 云霄娘娘单手拄拐,一动不动听着苍迟的骂言,等他骂累了,她开始掏袖子,掏出那把黄灿灿的金蛟剪:今日非把这条龙剪成两截。 祢衡大惊,抱住云霄娘娘的一只手臂,劝:娘娘暂熄怒耳,村话就当作秋风过耳,不必在意的。 不,我是看不惯这条龙的嘴脸。你且在这儿等着,等娘娘给你剪一截龙骨当配饰。云霄娘娘甩开祢衡,开合手中的剪刀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