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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逐岫在桌旁坐下,商青鲤忙提壶倒了杯茶递给他。 商逐岫瞥了一眼杯中的茶水,眸中露出嫌弃之色,道:“为师不喝隔夜茶。” “……” 商青鲤唤来小二送了壶热水和一罐茶叶上楼,她把壶中隔夜的茶水倒出来用热水烫过了茶壶,拿了茶勺正欲添茶叶进去,商逐岫伸手拿过茶叶罐子,低头嗅了嗅,嫌弃道:“为师只喝明前茶。” “……” 商逐岫扔了茶叶罐子,不满道:“你竟连为师的喜好也忘了。” 向来机灵又熟知商逐岫性情的卿涯忙道:“商师父稍等,涯儿去买茶叶。” 商逐岫嘴角冷冷一掀,指着将将走到门口的江温酒道:“让他去买。” “……好。”江温酒抬手抚额,到底还是转身去了。 看着江温酒转身走远,商逐岫一拂袖子,关上房门,道:“伸手。” 商青鲤知他要做什么,解开袖子上的黑色绑带,露出手腕,由着他替她号脉。 指尖拿捏上她的脉搏,商逐岫边号脉边道:“江温酒的身份你可知道?” “…不知。”商青鲤垂下眼。 “混小子!”商逐岫眉尖一蹙,不甚满意的轻叱了一声,又有些懊恼道:“他虽然身份特殊了些,却不失为一个良配。哎…为师怎么早前没想起来这茬呢。” 这话听在商青鲤耳里,总觉得“特殊”二字,商逐岫咬的格外重。心念微动,却并未出口询问江温酒的特殊身份是什么。她想,这种事,听江温酒亲口说比旁人说要好。 商逐岫号了一会儿脉,收了手道:“看来你是服了天杀。” “是。”商青鲤想到昨夜江温酒喂她天杀时的情形,耳根一红。 “有点用处。”商逐岫指尖叩上桌面,沉吟道:“为师也看不出你身上醉生梦死是否彻底解了,单就脉象而言,比以前好了不少。先观察一阵子再看吧。” 商青鲤神色略变,道:“师父的意思是……” “过阵子再看。”商逐岫沉声道。 “……嗯。”商青鲤点了点头,心头一沉。商逐岫言下之意,似乎醉生梦死并未根除。 ——也是,早就知道它非毒非蛊,天杀虽能解百毒,破百蛊,但不一定能奈何得了它。 一时间不免有些心绪翻滚,不知该作何表情。 ☆、四四。无处不相逢。 江温酒在茶铺里买了罐茶叶,撑伞回到客栈,便见卿涯站在客栈门口等他。 “商姐姐陪商师父去前面那家酒楼用早膳了。”卿涯笑嘻嘻一指不远处一家酒楼,道:“让我在这里候着知会你一声。” 顺着卿涯手指的地方看过去,酒楼飞檐画角,悬帜甚高。江温酒谢过卿涯,径自向酒楼走去。烟雨蒙蒙里,酒旗飘摇,旗上绣了“望江楼”三个字,字体神清骨秀。 进了望江楼,江温酒在一楼大堂里巡视了一圈,不见商青鲤与商逐岫的身影,不等小二引路,便抬步上了二楼。 二楼未设雅间,比一楼只多了几扇屏风。 时候尚早,二楼人不多。江温酒没花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坐在一扇窗户边的商青鲤二人。 他绕过屏风,长条形的桌上已摆了不少精致吃食,商逐岫正握着勺子惬意地吃着一碗酒酿圆子,商青鲤坐在商逐岫对面,拿了块杏仁酥小口咬着。 江温酒笑了笑,唤小二添了碗筷,走到商青鲤身旁正欲坐下,原本眼皮都不曾掀一下的商逐岫吞下一颗圆子,不满道:“坐过来。” “……”江温酒苦笑着坐到了商逐岫身边。 商青鲤弯了弯唇,戏谑地看了他一眼。 直到用完早膳,小二撤了桌上的碗碟,商逐岫从怀里掏出一块云锦帕子擦了擦嘴,转手将帕子揉成一团扔到一边,斜眼看着江温酒道:“茶。” 江温酒只得吩咐小二上了壶滚水,取过桌上的茶壶和茶杯,一一用滚水烫了,打开他先前买的那罐茶叶倒了些在壶里。滚水注入壶里,洗过茶之后每人倒了杯。 上好的明前龙井,一芽一叶,汤色清冽,甘香如兰,啜之淡然。 商逐岫舒服地眯了眯眼,赞道:“茶不错。” 江温酒笑而不语。 “鲤鱼。”商逐岫又啜了口茶,道:“为师想吃糖葫芦了。” “……师父不是嫌它酸倒牙么。”商青鲤抚额。 商逐岫手指一敲桌子,撇嘴道:“太久没吃,已经忘了它是什么味儿了。” “……我去买。”商青鲤道。 “很好。”商逐岫夸道:“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听话,去吧,师父在这儿等你回来。” 商青鲤偏头看了眼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有些怀疑这样的天里街上是否有人在卖糖葫芦。但她对商逐岫古怪多变的性情早就习以为常,又看出商逐岫是有意支开她要与江温酒单独说话,自然不会推托。 因此只说了句“去去就回”便起身离开了。 商青鲤走后商逐岫搁下手上的茶杯,脸色一肃,唤江温酒道:“少主。” “商叔。”江温酒仍旧笑着,道:“好久不见。” 商逐岫轻轻叹了口气,道:“上次见你,还是在你及冠那年。” 他容色皎然,看上去也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出口的话里却透着些沧桑。 “商叔这些年甚少回去,是因为她?”江温酒若有所思道。 “那丫头。”商逐岫又捧了茶杯在手,啜了口茶,感慨道:“挺让人心疼的。” 江温酒听言心上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下,酸痛酸痛的。他敛了唇边的笑,没有接话。 商青鲤的过去,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一个谜。那晚被她手刃的孟仓,她与北楚皇室的牵扯,传书邀她重阳去遥山的人,这一切他明明是陪着她一起经历的,但始终窥不出丝毫端倪。 这时江温酒猛然发现,两人分明是两情相悦,说到底却对彼此毫无所知。商青鲤没有告诉他她怀揣着的满腔秘密,他也没有告诉过商青鲤他从哪里来,要做些什么。 太虚宫里遇见商青鲤时,让江温酒上心的,是她佩着鸿雁刀。他见到鸿雁刀的第一眼,就猜到了她与商逐岫的关系。若按辈分来算,他要称商逐岫一声师叔,商逐岫的弟子,也算得上他的师妹。 即使商青鲤不知道他与商逐岫的关系,但江温酒知道商逐岫把鸿雁刀传给商青鲤,就是希望商青鲤带着鸿雁刀行走江湖时,江湖上但凡是认得鸿雁刀的人都能看在他的面上照拂下商青鲤。 因而在商青鲤毒发时,江温酒没有选择视若无睹。 何况第一眼见到商青鲤,他就觉得她挺特别,与他之前见到过的女子不太一样。清清冷冷,却如寒梅独绽。 后来呢。 江温酒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就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