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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水,将罐子放在炉上煨着,等着它慢慢从五碗水煨成一碗水。 酱油竖着尾巴在商青鲤脚边绕圈儿,间或亲昵地用脑袋蹭蹭她的腿肚。小道士眼巴巴在一旁看着酱油与她亲近,想到自己之前使出浑身解数逗它也不见它生出半分亲近之意,反而时不时想挠自己一爪子,颇有些郁闷:“居士,它向来只亲近你吗?” “…喵。”小道士话音堪堪落下,酱油便应景的叫了一声。 “……”小道士瞪大了眼,支吾道:“它它它……莫非成精了?” 弯腰抱起酱油,商青鲤扬了扬眉梢,眸间有笑意漫出,“或许。” 小道士撅了一下嘴,知商青鲤在打趣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搬来两个凳子,与商青鲤一并坐下,一边照看炉上煨的药,一边向商青鲤说些太虚宫里的趣事。 少年尤带些稚气的嗓音干净清澈的像是山间清泉,商青鲤静静听着,只偶尔应一两声。 等到陶罐里五碗水煎的只剩下一碗水的时候,商青鲤已经知道小道士叫花千枝,是花百枝在破庙里捡到的弃儿,被花百枝一手养大。而她在竹林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却是这太虚宫里掌教真人易凡子的唯一亲传弟子,江温酒。 商青鲤身居漠北十年,期间甚少出漠北道地界,是以她虽身处江湖,却对中原武林之事并不算了解。太虚宫掌教真人易凡子的名号她倒是有所耳闻,江湖风云录里第一人,世人都传他能“执筮算红尘,凭子弈江山”。只是他常年或闭关,或云游,踪迹难寻,武林盛事他一桩都是不去的,北楚国事也从未听人传他这个国师插手过。江湖之远,庙堂之高,太虚宫盛名之下,反而像是有了跳脱红尘之意。 至于易凡子唯一的亲传弟子,商青鲤想到江温酒那张极好看的脸,这人…她却从未听说过。 花千枝取来一只瓷碗把陶罐里的药汁倒进碗里,扫了一眼陶罐内的药渣,道:“居士,这药渣还能用么?” 商青鲤的视线落在陶罐上,眸子深处似是又有暗流汹涌,她缓缓开口,道:“饿了。” “啊?”花千枝一愣,继而想到商青鲤没有用晚膳,忙随手搁了陶罐有些扭捏道:“贫道给居士煮面吃吧……唔……除了面……其它的贫道……贫道不会……” “好。”商青鲤端起那只瓷碗,一口饮尽碗中药汁,苦涩的味道直直入了心底。她一眼扫过那只静静被搁在灶沿上留了药渣的陶罐,又转眸看了眼径自在灶台边忙碌的花千枝,把在她膝上舔爪子的酱油放到地上,起身拧起那只陶罐,连带着拿了她方才饮了药的那只瓷碗一起出了厨房。 走出几步,她稍稍一凝内力,便冷眼看着陶罐和瓷碗在她手中碎成了一粒粒的冰碴子。冰碴子落在地上,厨房里的灯光透过窗户落在廊间,恰好照亮了一地晶莹。商青鲤一拂袖,挥掌扫过,冰碴子被卷入夜风中,随风而去。 她服用的每一种药都是剧毒,容不得她不小心处理这些器具。若是处理不得当,旁人无意中用了这些沾染了剧毒的器具,后果…显然是难以预料的。她并不想因为她的缘故,牵连了一些无辜的人。 回到厨房的时候,花千枝的面已经出锅。 细长的面条泡在酱香四溢的面汤里,花千枝还烫了两棵小白菜作了浇头,只是简简单单的阳春面,却很好的勾起了她的食欲。商青鲤想到酒囊还在无名居,便让花千枝拿食盒装了面,一道回了无名居。 恰一推开无名居的院门,就见着坐在院子里碧水石桌旁的花百枝。 院子两侧的走廊间挂着的笼纱宫灯不知被谁尽数点亮了,淡淡的光晕落在院子里,花百枝偏头笑眯眯道:“可算是回来了。” “师兄。”花千枝上前几步将食盒搁在了石桌上,又将手上提着的灯笼挂在了桌子上方紫云木的树梢上,道:“师兄是来探望商居士的么?” “贫道看居士的样子不像是生了大病的,想来也没什么大碍罢…”花百枝伸手捏了捏花千枝的脸颊,道:“咦?食盒里有什么好吃的?” 他边说边伸手揭开了食盒的盖子,见是两碗阳春面,便想伸手取一碗出来,刚伸手进去,花千枝已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师兄!这是给…” 恰在此时,商青鲤住的那间厢房紧闭的房门“咯吱”一声开了。院子里的人都闻声看去,就见一身青衣的江温酒缓步而出。 他穿了一件长及脚踝的石青色道袍,直领、大襟、右衽,大袖收口。衣领处缀有半指宽的素色护领,衣身堪堪遮住大腿便从左右开裾。一般的道袍开裾之后都会接有内摆,他身上这件却没有。是以迈步间风卷过衣摆,便能透过开裾处看到他只着了白色中裤的修长双腿。 他光着脚踩了一双两齿木屐,一双对男人而言稍有些秀气的脚在长长的衣摆下半隐半现,露出莹润的脚趾头。只用素色发带松松束起一小部分的满头青丝流泻而下,发尾落在他腿弯。 廊上的灯笼落下的光晕被他敛入眸中,凤眼一瞥,只觉他眸间光影摇曳,媚眼如丝。 真是个美人。 商青鲤心中如是想。 “好了?”江温酒行至她身前不远处站定,端详了她片刻,见她身上已窥不见半分病态,忽而道。 “嗯。”有意去房内取酒囊,商青鲤抬步与他擦肩而过,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先前…多谢了。” 她明明生了双勾人的桃花眼,却没有沾染上半缕风月,看人的时候总是含了七分疏离。江温酒莫名笑了一声,道:“道谢的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他言下之意是,既然已经谢过了,就不必再谢了。 商青鲤却沉默了一瞬,道:“我知道了。” “嗯?”江温酒疑惑的看着她。 “谢人自当有诚意,我请你喝酒吧。”商青鲤想了想,认真道。 她说完便不再停留,几步上得走廊,推门入了厢房。 “……” 她似乎…想多了。江温酒看了一眼被商青鲤顺手关上的房门,不禁哑然,默默走到碧水石桌旁,在花百枝对面坐下。 “噗。”花百枝掰开花千枝拽住他不让他取面碗的手,凑到花千枝耳边嘀咕了几句,花千枝眼一亮,任由他端了一碗面去吃,取出另外一碗面放到桌上,而后提着食盒取了灯笼兴冲冲跑出了院子。花百枝一边吃面,一边笑着压低了声音对江温酒道:“这姑娘一看就是不解风情的,无趣,无趣。” 江温酒伸手拈起桌上一朵紫云花,意味深长道:“分明就有趣极了。” ☆、一二。鸿雁几时到。 那只灌满了烧刀子的酒囊静静躺在桌上,商青鲤一手提了酒囊,一手拔出了封口用的木塞,倒了半囊酒在桌上的茶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