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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的面前七嘴八舌地说着所见所得,语气惊惧。 “……” 众人听闻,哄然轰动。赤司看向那位施姓艺人,放下手机,耳朵轻轻往上一支。 “风大雨大,半山腰突发山体滑坡了。”艺人解释说:“听起来似乎还挺严重的,至少山道是封了,唯一上山下山的途径被埋了个结结实实。” 他静静听着,尾指微不可查地一动,又听艺人说:“不过放心,店家已经着手处理了,相信不日政府就会前来清理整饬。就是你这行程……恐怕得避无可避地耽误一会了。” “原来如此,那么再耐心等上两日也无妨。” 他还是留在这里,暂时别走了吧,又有哪里能让他感到如此朝思暮想呢? 说出这句话后,他心底升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忽地感到如释重负,又暗自窃喜,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不为别的,这意味着他终于能有正当的理由声称自己其实是被迫淹留在此地的,而非主观上的私愿。 这样,最好。 勉励维持的坚持轰然倒塌,那些忧虑和踟蹰,全都飞也似的飘散而去。 “嘀嘀嘀……” 手机又响起了推送声,他还沉浸在心绪里没能抽离出来,只心不在焉地瞟了一眼,这边秘书却说已知晓了香取山的情况,如有必要,直升飞机将随时为他待命。 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总是能完美协助解决任何突发的状况。这个前十年里一直在公司担任普通文员职位的男人,经过他发掘指点走到如今这个位置,靠的绝不是什么运气。但有时候,譬如现在,赤司又懊恼他是否有点体贴过头,他皱着眉,键入道:「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故,不必这么兴师动众。」 「好的。但,您的安危是首要的。」 「路通了就下山。」他想了想,觉得冲突难料,又在末尾加了个‘吧’。 脑袋灵光的秘书一点就通,敏锐地观察到社长的表现明显是想再多休息几日,他小心翼翼地追问:「我明白了。但是,气温骤降,是否需要为您备置几身厚衣服?您这次来好像只带了几件短袖运动衫而已。」 赤司本想回答说不用,自己还没有冷到需要下属专程送衣服过来的地步,但转念细细一想,脑海里那个穿长袍的男艺人,和长裙曳地的少女在饭厅里优雅用餐的景象又忽地冒了出来。森田夫妇就不用说了,那些个旅客,日日也是吴地服饰在身,就只有他每日穿着身粗简的运动服,外出也穿,饮宴也穿,思及此,稍有羞臊。他也想加入到这些人里面去,通过类似的服饰体系,来拉近彼此的距离,完美不突兀地融入到这个群体里面。 一份沉甸甸的包裹拿在他人手上,扫一眼便知份量轻重,从中露出熟悉纹样的首件似乎是他颇喜欢的那件结城?和服,是浓绀色的,穿在身上兼具美观和舒适。他难以想象,当他穿着这件衣服出现在人前时,或许风光霁月,小姑娘会因此而多看他几眼吗?他几乎有点迫不及待了。 直升飞机暂停在远离旅馆的另外一处空旷的空地上,桨翼还在不停地打转。他的面前是神色凝重的秘书,微张着嘴的样子好像有话要说。将包裹从他上捧着的掌中取下,赤司扬起下巴,等着他先开口。 “社长真的不随我一起回东京?” 昨日里彻夜狂降的雨水虽已消匿,到今日里仍有一些细小不可见的微末颗粒证实着自己存在的证明。闭目深吸一口,满满冷冽的雾气,在胸腔里弥散开来。早看过天气预报,秘书很有先见之明地从东京顺回了件外套,在飞行的时候就穿上了,也因此在因恶劣天气而暴冷的山间,不至于冷到抖颤。 装着衣服的那个包裹被接过,他伸手顺过悬挂在手腕上的另外一个小包裹,也像之前一样神色恭谨地将它捧了起来。对于这个年纪轻轻却掌管着诺大家族企业的男人,他是打从心底地敬畏着。 “过几日吧,公司的事务按之前的流程远程发送给我就是……那个包袱里的是什么?”赤司问道。 “是木屐和足袋等物件,由佣人收拾了分装在两个包裹里,避免交叉污染。” “噢……有心了。”他应着,“看看吧,还有工作在,我大概是待不久的。只是多年来紧绷的神经让身体疲惫不堪,我也长久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就生了再待上几天的想法。这儿是个好地方,空气清新,气氛平和安乐,能使我抛开庸扰,体会到久违的轻松。” “是。” “或许二三日,也或许将持续到下月上旬,现在还不一定。”他从秘书手中接过那个小包裹,虚推了下他摆出殷勤姿态的手势,秘书便顺势摆正了身体。“具体回东京的日期,我会提前一日告知你。”赤司说。 他一说完,秘书便知道,社长的指令已全部下达完了,他没了再执着问下去的必要。 “……好的。” “好的,赤司先生是想续订是么?几日?” 将两个包裹从后门移到了房间,赤司又回到了旅馆前台,对提问的森田女士答道:“暂订三五日吧,等什么时候道路疏通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森田还没着手登记客户续订的信息,便听到他疑似抱怨的话语,连忙皱眉致歉。“哎呀,真难为情。您高高兴兴地从东京赶来这里,还没好生招待,就又遇到了这档劳什子事……真的很抱歉。” “……没有关系,”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游客面对天灾时的气恼样子,可始终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只得僵着脸,作面无表情道:“待一天是一天,待两天也没差。” 森田听此,更是愧疚难安。 这份愧疚难安,一直持续到了餐点时分。为此,她特意跑到厨房吩咐了伙计,额外为那名红发男子的菜品里多添个荷包蛋,盖在米饭上面。 “赤司先生,请用。” “多谢。” 下午的这段时间里,赤司在房间里也不是无事可干,他将几件和服分别抖开,挂到了衣架上,木屐整齐摆放在床脚位置,一大一小两个包裹全都分门分类地妥善摆置好了,接着,他又跑去浴池冲了个澡,洗了头,刮掉新长出来的胡茬。神情气爽地从澡堂走出来后,看看时间,正好是饭点。 终于彻底摆脱掉了穿着运动服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膳那捉襟见肘的尴尬处境。穿上量身定做的和服,走过一排排桌椅时,他也能坦然面对了。但是,在坦然的同时,他又心生疑惑,以前的自己,有像现在这般如此在意他人的看法吗? 恐怕没有,那如此转变,答案只能是—— 单人饭桌前,他照例默念了一句“我开动了”,下一步,却是掀开鸡蛋,先去夹那下面的饭粒。那一双眼睛总不着痕迹地往前面张望,半晌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