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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撞破

    

第一章 撞破



    今天中秋,方靖柏会来接她去他家里。

    她没有自己的家人了,哦不,其实还有一个改嫁的母亲,可是方茉不愿意称她为母亲,她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抛弃了她,她也不再需要她了。

    方靖柏是父亲曾经的战友,她叫他叔叔,如今经营着一家公司,她也是依赖着他的资助。

    偶尔得空,他会来接她一起出去吃顿饭,或是在外面,或是去他家。有时她还会去他家里借宿一两晚。

    他的妻子,也就是她婶婶并不是家庭主妇,有体面的工作,所以两人都不太着家。

    方茉学校附近的公交站牌附近等他。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驶来,她不大会认车的品牌,只知道这是他惯常喜欢的一辆。或许是这辆车带着他曾经所处的部队的某些特性。

    黑色西装,干练利落,头发是常年的板寸,其实他这个人也还带着部队的痕迹,身姿笔挺,连人也端正。

    她这样一个故人之孤女,居然除了资助之外,还记挂着节日,虽然来的次数很少,可是于她而言,已是奢侈至极。

    等她坐稳后,方靖柏看了她一眼,启动车,今天去家里,你婶也在,还有两熟人。

    方茉乖巧道:好。

    可是等车到了小区,方靖柏手机突然响了。

    怎么回事?方茉见他皱眉问道。

    嗯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方靖柏放下手机,似乎有点犹豫。公司出了点问题,我要马上过去。

    方茉看他可能有急事,赶快说:嗯好,叔叔你忙吧,我我自己回去也行。

    方靖柏略一思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你拿钥匙先上楼,去家里玩会儿,你婶现在不知道到家没有,我中午回不回来会再给个信。

    方茉怕耽误他的正事,不再推辞,一口答应下来。

    方靖柏驱车离开,路上拨妻子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只好发了短信。

    方茉在小区里转悠了一会儿,决定先上楼,坐一会儿,然后如果方靖柏不回来,她再借口学校有事再走也行。

    她不愿意拂了别人的好意,更何况是他的。

    不过,她觉得婶婶似乎不太欢迎她,虽然面上总是客气的。

    方茉原打算敲门,又觉得自己有钥匙,还劳烦别人过来帮她开门不大好,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开了门。

    客厅里没有人,可是卧房方向却传来奇怪的声响。

    那声音似是很痛苦,方茉奇怪的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渐渐靠近,那高亢的女声便更清晰起来,啊啊好人你好棒

    是她婶婶的声音!方茉顿住脚步,呼吸一滞,脑子里乱成一团,脚步又不由自主的再走近些。

    透过虚掩的房门,她隐约看到主卧的大床上,有两个赤身裸体的人交叠着,起伏着。

    那男声喘着粗气道:哪里棒?啊?骚货,说我哪里棒?

    她听见她那素来端庄的婶婶陌生的音调,柔媚嘶哑,啊那里好棒······你好大,好硬啊

    男人加大了力度,粗声笑道:比你老公棒吗?我和他谁操得你更舒服?啊?

    啊是你你啊!他回家就和死猪一样,啊再用力些!

    男人满足道:真是骚浪,怎么当兵的体力还满足不了你吗?那今天他回不了,我就狠狠把你操透,操得你天天惦记着我!

    好狠狠地操我!他真的不会回来吗?女人似乎有些担心。

    怎么?害怕了?想到他要回来看到你这幅贱样儿是不是更兴奋了?放心,公司出了些问题,回不了,你就安心被操个爽吧,啊真是个好浪穴!

    方茉只觉得浑身冰凉,止不住的颤栗,这样的场景,颠覆了她所有的印象。

    和电视剧里那些模糊的隐喻想重叠,那两个人像是交叠蠕动两条大白虫,她想要冲上去制止,他们才不配这样谈论方靖柏!

    可是,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对方靖柏真的好吗?当初她母亲和别人好上的时候,她父亲总是隐忍,还说家丑不可外扬,让她也别瞎说。

    这里面是不是还有男人的面子,甚至是两家的交情利益?

    她看惯了脸色和世态炎凉,遇事总是要多想一层。

    被心里的矛盾情绪冲击得几乎要晕眩,方茉最终选择轻轻走出去,关上大门。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这样受人欺骗!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处理才是好的。

    她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她只知道他的手机号,而且,他现在应该正在为公司的突发状况忙碌。

    现在告诉他真的好吗?

    方茉离开小区,漫无目的地游走在马路上。不知道自己应该回学校还是等方靖柏回来。

    直到日薄西山,方茉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才觉得凉意沁人,几经犹豫,决定给方靖柏打电话。

    方茉拿出手机,款式略旧一些,银灰色的薄款翻盖手机,还是方靖柏给她的,说是换手机后闲置的,为了联络方便就让她收下了。

    心神不定的拨通了他的电话,听着嘟······嘟······的忙音,方茉不由得握紧了手机,感觉手上更冷了几分。

    喂?

    手机里传来他低沉的嗓音,似乎带着疲惫。

    方茉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咬紧了嘴唇。

    方靖柏皱皱眉,等待了一会儿不见回答,坐直身询问道:方茉?怎么了?

    叔我我方茉吞吞吐吐但是就是开不了口。

    你在哪?没在家吗?他追问。

    她很想一鼓作气说出来,却做不到,他知道这件事会多受打击啊

    那头没有继续追问,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然后他说:说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我在小区旁边的碧悦公园。她下意识的听从回答。

    嗯,待那儿别动。

    在等待方靖柏的时间里,方茉反复给自己做预演,一定要尽量减少对他的伤害,慢慢说,平静地说,不要太刺激他。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在意他的感受,大概是因为他对她好,那么她也想他好,只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等方靖柏从公园门口走进时,她一眼就看到了他,刚才所有的预设都荡然无存。

    西装外套没有扣上,不如上午见到时板正严谨,眉宇微皱,步伐快而稳,只是略略打眼一看,就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方茉不由得握紧了手指,心跳也不规律起来。

    等方靖柏停在她面前时,她不敢抬头看他,他看着她这个瑟缩闪躲的模样,没有询问太多。

    只说:晚饭吃过了吗?

    方茉摇摇头。

    方靖柏略思考了一下,去旁边面馆吧。

    她点点头。心里还是打腹稿,思索要怎么开口。这样的事情。

    方靖柏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孩儿,心里有些猜测,或许和王玲有关,王玲后来回消息说方茉没有去家里,可是现在来看方茉却又没有回去。

    他吃饭一向速度快,吃完后习惯性的拿出一支烟,一犹豫,又放回去。半靠在椅背上

    面前方茉还是一如既往乖巧内敛的样子,穿着件白色外套,牛仔裤,身形纤瘦。吃饭时也是端正沉默。

    她还小,经历那么多事,这个性格难免的,很懂事,懂事到让人觉得心疼。

    她的一双眼睛,透着复杂的倔强和无助。

    方巍去的早,嫂子又当初葬礼上,那氤氲的水气却强装镇定的眸子,大概也是触动他的原因之一。

    总归资助她不是什么大的开销,又是说借助的形式,他和方巍是新兵营时期的战友,虽然转业后甚少见了,但是昔日的情谊不假,于情于理,帮一帮都是应该。

    方茉吃完了,拿过一旁的纸擦嘴。

    方靖柏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待会儿再问问是什么事,若是她实在不愿意说也不强求,他一惯也是拿她的性子没有办法,自己身份也尴尬,不好过多教育管束。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面馆,方靖柏走在前面,方茉亦步亦趋的跟着。

    先回家?今天晚了,明天回学校。方靖柏突然开口问。

    方茉猛得抬头。

    怎么了?

    方茉却还是犹豫不决。

    方靖柏打算仔细问问,若是王玲真的让人家孩子受了什么委屈,也不好让她生生受着。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是强迫你说,可是如果你愿意说,我能帮上的会尽力帮你。

    看着方靖柏严肃认真的神情,又想到白天看到的荒唐的一幕,心里想着方靖柏这样好,他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方茉要开口的话堵在喉咙口,硬生生的憋出了眼泪。

    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这么难过?

    方靖柏见她眼泪也流下来,一时也是有些慌乱,上次看到她哭泣,还是方巍的下葬时。

    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他没有孩子,也从未和这个年龄的晚辈这样相处,又是女孩,实在不懂她的心思。

    走近了些,却只能生硬的说:到底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吗?

    叔我我看到方茉哽咽道。

    注意到周围路过的人都斜着眼睛看他们。似乎在好奇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方茉觉得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于是道:我们回车里说可以吗?

    嗯。

    方靖柏替她开了车门,她一时有些怔愣,以往他没有这样细节的动作的,算是一种安慰的方式吗?

    明明受伤的人是他啊

    在车上,方茉情绪平复了些,方靖柏似乎也不焦急地等她开口。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过脸面对他,尽量声音放轻:叔我今天其实去了你家了,可是······我看到婶和另外一个男人在床上,他们没有穿衣服,还

    方茉看到方靖柏原本平淡的神色陡然冷硬,猛地转身过来,眼睛直盯着她,似乎有震惊,还有伤痛,看他这样,她说不下去了。只能就这么傻傻看着他。

    良久,方靖柏似乎调整好了些,转身坐回去,直视前方。

    方茉偷偷看他神色,借着路边的灯光,却只能看到男人晦暗不明的侧脸。

    越野车内静得可怕,她想说些什么,安慰也好,却开不了口。

    他是爱王玲的吧?就像她爸爸曾经那样爱着她妈妈一样,哪怕知道背叛,也还是愿意原谅。

    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开口,声音带着喑哑,你在车里别出去,我去去就回。

    嗯她回答,在方靖柏要开门下车时她还是忍不住叫住他叔叔!

    方靖柏转身,看着她,脸色阴沉,方茉心里一惊,他会讨厌她这样多管闲事吗?

    叔,我只想你好,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如果不该说,我以后就忘掉,不会再提的!她不愿意他讨厌她。

    方靖柏没有说什么,径直下了车。朝着小区门口走去。

    方茉心神不宁的在车里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她透过车窗看到方靖柏的身影,西装外套有些凌乱,领带微斜。

    他开门上了车,脸色更加阴沉了。

    方茉紧张又害怕,只能紧紧盯着他。

    方靖柏深吸一口气,看了她一眼,你没有做错,不需要内疚,今天先去另外一套房住一晚,明天送你回学校。

    方茉什么都不敢问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冷硬的神情。

    可是他经历了这样的大事,却还告诉她不需要内疚

    车子行驶一段之后,进了另一个小区。她以前没有来过,也是他的家吗?

    方靖柏一路沉默地领着她上楼,开门。

    进了屋,发现屋里装修很简单,家具也只有沙发和茶几,空置的电视柜。

    比那边的屋子要大,似乎还是新房。

    方靖柏指了指左边一扇门,简单的日用品都有,你洗漱好去那个客房休息。

    嗯。方茉还是乖巧的回答,走前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他。

    他去了客厅的阳台,似乎点了一根烟,望着外面的黑暗虚空。背影高大却寂寥。

    方茉收拾好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刚刚她进屋时客厅里已经没有了方靖柏的身影,她关灯时,只见到另外一间卧室的门口有灯光倾泻出来。

    是他的房间吧?

    这样的经历太过奇怪,明明平时和睦的两人,今天因为她误打误撞的弄成这个样子。

    他们会怎么样呢?方靖柏和王玲会再和好吗?像她爸妈曾经那样。

    可是最后她爸妈还是离婚了,那个女人走得毫无留恋。但也许他们不一样。

    可是她心底里其实不愿意他们和好,王玲做了这样的事,是背叛和羞辱,方靖柏那么好,王玲做了这些事,便是配不上他了。

    可是,他看起来好难过。

    躺了很久还是睡不着,脑子里杂乱不堪。

    犹豫再三还是起身,轻轻走出房门,侧耳去听他房里的动静,似乎也没有睡着。

    鼓起勇气,她敲了门。

    谁?声音似乎有些不甚清明。

    她打开房门,只看见满地酒瓶和烟头。

    那刺激性的味道呛得她咳了一声。

    方靖柏躺坐在床边地板上,目光浑浊,手里还有一瓶酒。

    看到这个场景,方茉心里内疚更甚,她也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落魄。都是因为王玲吗?

    他似乎醉得不轻,歪头看着她,手里的酒瓶乒铃乓啷的掉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轻声道。

    方靖柏没有说话,方茉只是一味道歉,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

    再抬起头时,方靖柏已经闭上眼睛,似乎是睡了。

    叔?叫了几声都没有回应,方茉觉得他不能睡在地上,会着凉的,他喝得又多。

    于是尝试去扶他起来,可是他已经意识全无,身形又健硕,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扶起他,等试图让他躺在床上时,一个没扶稳,他整个人向下倒去。

    方茉手忙脚乱的去避免他摔倒在地,结果慌乱间,自己被压在下面,躺倒在床上。

    他带着酒气烟味的呼吸喷洒在她颈脖间,下颌的触感略带粗糙的压在她的锁骨上。

    方茉一瞬间脑袋空白,他沉重的身躯压着她,虽然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壁垒分明的坚实胸膛。

    他的体温很高,想是一个巨大的火炉,结结实实的覆盖着她。

    等意识回笼,她试着去推开他,叔叔,你醒醒,你起来些

    可是身上的人毫无反应,她是斜躺下的,两只腿悬空在床边,怎么扑腾也使不上力气。

    忙活了好一阵,已有些呼吸急促,面颊绯红,想到两人现在的情形,脸红得更厉害了,心里的感觉却很奇异,她却闹不清那是什么。

    最后只好勉强伸手扯了一旁的被子盖在他身上。渐渐的,在满室的烟酒味中,她却慢慢沉入黑暗。